声音虽低,却清楚地落在老城主耳中,顺着宁仙子的目光看去,老城主不禁想,莫非宁仙子口中所说的那人是李如海李少侠?是了,倘若不是李少侠,宁仙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起李少侠的伤势。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倘若师傅知道你的这些事,不知道会气成甚么模样,只怕……”
“只怕会一剑杀了我!”宁仙子面上浮起几分凄美的笑,“事已至此,不管师傅如何打我骂我,甚至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丝毫不惧。我只盼他早些知我心意,在我死后,能将我们的女儿抚养长大。”
闻言,那女子早已泪流满面,摇头叹道:“冤孽啊冤孽……”片刻之后,女子声音戛然而止,旋即坚定地道:“这样罢,师妹,孩子我先帮你寄养在昆仑山下的一个农户家里,等你们相认之后,再去接她如何?”
宁仙子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那一切就有劳师姐了。”
那女子道:“傻丫头,跟我你还客气甚么。不过……”话锋一转,不乏担忧地道:“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师妹你务必要快些与舞儿的父亲相认。”
见宁仙子点了点头,那女子从她收手中接过孩子来:“那孩子我先带走了,师妹,你一切多保重。”说罢身形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女子离开之后,宁仙子并未立即离开,而是望着东面的一处阁楼,怔怔出神。那里,正是铸剑城招待客人休息的地方,此刻住的便只有李如海一人。
无意中听到这件秘密,老城主除了有些意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只管铸剑城之事,其他门派之事与他无关,更何况这两人皆对他有恩,他自然希望他二人早些相认,携手终老。
想到这里,老城主觉得再待下去已无多大意义,便摸索着缓缓退去,正在这时,宁仙子蓦地喝道:“谁?”
老城主以为被她发现,刚要出来相见,却见城楼之上倏地窜出一个身影:“想不到还是被仙子发现了,嘎嘎……”
“你是何人?刚才都听到了甚么?”宁仙子冷冷问道。
月光之下,只见那人身材纤瘦,面目凶悍,穿了一件青色长袍,袖口之上两个白色骷髅头,格外引人注目。老城主眉头一皱,冥门!
那人嬉皮笑脸地道:“在下乃是冥门四小鬼之一的鬼魑。适才无意之中听到了宁仙子与师姐的对话,实在是罪过罪过。”
宁仙子峨眉一蹙,试探问道:“这么说,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那人点了点头,颇有些恼怒地道:“也不知是谁这么幸运,竟让碧海阁宁仙子青眼有加,唉,我鬼魑却是万万没这本事的。”顿了顿,抬眼在宁仙子吹弹可破的俏丽面容上瞥了一眼:“倘若我鬼魑今生有幸能一亲仙子芳泽,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宁仙子何等聪慧之人,早已明白他说这话的弦外之音,便道:“你要怎样才不将此事宣扬出去?”
鬼魑目光贪婪地在宁仙子身上打量了一遍:“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倘若仙子能让我一亲芳泽,我鬼魑对天立誓,决不将此事泄露出去。”
宁仙子眼中划过一丝厉色,面色平静地道:“若是这样,倒是可以考虑一番,这样罢,你先过来!”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鬼魑听了,登时意夺神摇,不受控制地迈上前来。
片刻之后,只听宁仙子一声娇喝:“贼人受死!”袖间陡然飞出七片花瓣,迅捷如电,带着风雷之声,猛地飞旋击落。
鬼魑忙向旁边一闪,骂道:“臭婆娘,早知道你会这么做!”手中却不闲着,从怀中摸出一把骨剑来,向着花瓣上打去。
“咔咔咔”鬼魑虎口大震,面色惨白,骨剑几不可闻地裂开几条细痕来。
宁仙子俏脸如霜,身形如电,驭使着花瓣接连击下,而鬼魑挥舞着骨剑,连连向后退去,心中叫苦不迭。
“呃!”一声痛哼,花瓣打在鬼魑臂上,登时鲜血长流。宁仙子见一击得手,蓦地一声叱喝,花瓣骤然合七为一,向着鬼魑当头压落。
“轰!”
鬼魑一下子被击倒在地,血水狂喷,肋骨也被打断了几根,看这样子,眨眼间便会被砍作肉泥。正在这时,半空中陡然窜出一个黑影,抱起地上的鬼魑就跑,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宁仙子惊了一惊,不及多想,也跟着飞了出去。
第二日,老城主寻人去请李如海前来用早膳,却见李如海已收拾好了行囊,前来向他辞行。
老城主不禁想,是否应该将昨晚的事告诉他,纠结了一会儿,李如海却抢先问道:“为何不见宁姑娘前来用饭?”
老城主决意不再隐瞒,将昨晚宁仙子在城楼上与鬼魑打斗的事情说了出来,哪知李如海听了片刻,登时急了:“冥门四小鬼魑魅魍魉四人向来形影不离,所修习的四灵血阵更是威力巨大,宁仙子贸贸然追去,定然危险重重,不行,我必须去救她。”说完,向老城主问明了宁仙子去向,御剑飞了出去。
风声轻轻,竹涛阵阵,老城主端起茶水饮了一口,道:“自那次之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两人,直到后来天池大战……咳咳”似是想到了甚么,老城主假装咳了两声:“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他们是否还活在世上。”
“他们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李玄若有所思地道,“对了,那他们的女儿你可曾知道甚么消息?”
老城主道:“这倒是无从得知。不过,有宁仙子的师姐在,想必也不会出甚么事儿。”
正在这时,萧玉若参拜完父母之后,走了过来:“爷爷,李大哥,天色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老城主将茶具放好,道:“那就走罢。”三人当下沿着曲折的山路,一路走下山来。
第二日,天刚破晓,铸剑城中似乎就开始忙碌起来。一打听,这才知道是名剑山庄的人来了。
过不多时,有下人来通报:“李少侠,老城主请你去剑阁一叙。”
剑阁在铸剑城东面,处在一片陡峭起伏的山岭之上,正好与万剑峰遥相对望,由于所处地势高耸,登上剑阁,让人有一种“君临天下”的独特感受。
老城主既然选在此处招待名剑山庄的人,细细一想,意义非凡!
到了剑阁,远远地便有下人迎了上来:“李少侠,城主已经等候多时了。”领着李玄走入剑阁之中。
“李少侠,快来坐下,我来给你介绍两位年轻人。”老城主今日特意换了身衣服,显得特别的精神,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大家风度。
顺着老城主目光看去,右边坐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与李玄一般年纪,两人见老城主如此热情地迎接这样一个少年,心中不由都多了几分疑惑。
“是你!”那女子目光落在李玄身上,兀自看了半晌,旋即惊异地道。
旁边的男子道:“妹妹,你认识这位少侠?”这女子竟然便是名剑山庄的二小姐周婉茹,而她身旁的男子是她的二哥……周扬。
李玄这时也认出她来,看了看自己的大手,嘴角勾起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来,周婉茹见了,登时脸红如烧,暗骂一声“混蛋”,慌忙道:“不认识,我与他不认识。”
李玄骚骚一笑,大点其头:“对,对,我们素未谋面,并不认识。”周婉茹跺了下脚,住嘴不说。
老城主哈哈一笑,向李玄介绍道:“这位是名剑山庄二少爷,这位是二小姐。”
周扬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周扬,有礼了。”见周婉茹还坐着,忙拉了拉她袖角,周婉茹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小女子周婉茹,见过李少侠,哼!”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李玄连忙还礼道:“在下李玄,久闻名剑山庄两位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名符其实,名不虚传,佩服之至啊!”
这乱七八糟说的都是甚么,周扬眼中划过一丝愠色,旋即笑道:“少侠过奖了。”
老城主笑了笑,道:“好了,大家请坐罢。”众人一一落座。
周扬站起身来,抱拳道:“今日我兄妹二人受父命前来,主要有两件事,一是查看婚礼布置的情况,二是来告诉老城主,我名剑山庄已集结了所有精锐,包括五十余名家族长老、年轻高手,来与铸剑城共抗外敌。”
闻言,老城主眉头微微一皱,旋即抚须笑道:“这里,老朽要多谢周庄主了。来人,快去传膳,今日我要好好招待名剑山庄的两位少主。”
周扬再次行礼道:“多谢老城主!”
老城主示意周扬坐下,面色和蔼地道:“不必客气,待你们吃完,我便吩咐田长老的儿子亚夫带你们去看看婚礼的准备情况,也好让你父亲安心啊。”说罢哈哈大笑。
用过早膳,那日在城楼之上遇见的田总兵出现在众人面前,李玄反正也没事可干,便与他们一起,向着萧玉若的居所行去。
一路之上,所有的灯早已更换过了,所有的亭子也撤换了布帘,萧玉若一人居住的小院更是喜气洋洋,处处流苏飘动,彩幔飞舞……
从一路上周扬不断点头微笑可以看出,对于铸剑城的布置还是十分满意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