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晚霞满天。
程元威发现今天来到他面前的程元睿的脸色，要比平常生动得多，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真的好事将近。
程元威今天在空空如也和郁溪清还有谷露早已经分析清楚了，谷露也说得很肯定。最后这事成不成，还是需要郁扶摇的点头。
若是郁扶摇不肯点头，无论什么理由，都不会有所谓的“接下去”。若是点头了……自然就不用再说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谷露的面前不会有一点说服力，即使是皇上来到面前也一样。这是谷露一直以来的坚持。
这本就是一种不容于世的想法，所以当年胡闹江湖一阵过后，才会那么干脆利落毫不留恋地选择了隐居。谷露在这方面上并不想反省自己。
郁溪清也能理解谷露，或者说，因为足够相爱，才会如此包容。谷露希望郁扶摇也能遇到一个一样的人。
程元威第一次如此明显地听到有人跟他说了这些。因此，事实上，他今天一直都过得有点恍惚，因为他所听到的东西真的是震撼到了他。
却又是那么有理有据，他想反驳，又总能够被反驳。
帝皇之家不惧无妻，而谷露却明确告诉他，郁家不屑为帝皇妻。程元威知道自己本该震怒的，然而面对谷露他却说不出口。因为面前的人，曾真真实实地用行动表明了这一点。
现在，在这窗外还剩有霞光的时候，程元威面对着程元睿那已经藏不住笑的眼神，一天在空空如也那里所受到的冲击终于沉淀下来，终于能够沉着地面对程元睿的面见了。
“看来今天很开心。”程元威看着程元睿道。
程元睿行了个礼，勉力把眼中的笑意先压了下来，而后把他从许青菁那里所听来的消息呈报给了程元威。
不出程元睿所料，程元威在听完许青菁对皇后的猜测后，同样是震怒，甚至差点直接下令将许青菁赐死。
好在程元威只是在程元睿的面前发了一阵怒，并没有真的下旨。程元睿在一旁没有说什么劝阻的话，因为他也了解自己的兄长。
“查过夏嬷嬷的行踪了？”冷静下来的程元威问。
“有几段出宫的记录，有些异常，现在还在追查当中。”程元睿应道。
“那就查！朕要在三天内看到结果！”程元威怒声道。
“是。臣弟遵旨。”程元睿低头抱拳应。
程元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了。
程元睿见程元威没有让他退下，便在一旁又等了一会儿，待程元威的怒气又平息了不少的时候，这才又上前道：“皇兄，臣弟想向皇兄求道旨意。”
程元威抬头看了程元睿一眼，一眼便能看出他再一次脱去公事公办之后，忍不住再次泄露出来的期待的心情。程元威不由得笑道：“可是觐见皇后的事情？”
程元睿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了头，并没有反驳。
虽然很想再逗逗这个早早成熟懂事起来，又常年在外的弟弟，不过想起今天的拜访、郁扶摇的心急还有现在程元睿的开心，程元威还是决定暂时先放下这个他觉得很有趣的想法。
沉吟一声，程元威道：“皇后如今的身体确实不是很好，你让扶摇准备准备，三天后，夏嬷嬷的行踪查清楚，禀报于朕后，便过去吧。”
虽然觉得这个时间迟了些，但是程元睿也知道，若是贸然过去，怕是会打草惊蛇。“是。”程元睿垂首应道。
三天后，是忠是奸，大约就都能够揭晓了。虽然对皇后娘娘很是信任，然而，再信任，依旧要讲究证据二字。毕竟皇上一个人，或者再加上一个睿王爷，顶得住一时，却没办法永远顶住那片压力。
即使事已至此，程元睿在心里也是坚定的，也会让所有不坚定的人坚定起来。比如说，郁扶摇。
程元睿早就发觉郁扶摇对于皇后娘娘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敌意，即使她从不曾见过。不过想起来当初郁扶摇与姚小郡主的要好，程元睿还是有点理解郁扶摇的敌意的。但是还是觉得奇怪，因为郁扶摇的敌意之中，又有着一种纠结的情绪，在怀疑与敬佩之间。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啊……程元睿默默地想。
…………
郁扶摇回到空空如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自从从睿王府离开之后，郁扶摇去了药店里消磨了好久，到现在才有一点心满意足的感觉。虽然说药店里的草药平常了些，但是平常也是有平常的用处的。
肚子有些饿了，郁扶摇蹑手蹑脚地独自去了厨房。错过了饭点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尤其是爹娘都在的时候。经过后院的时候，郁扶摇远远听见客房里有熟悉的说话声，娘亲谷露说话的声音稍微高了一些，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郁扶摇没有靠近，因为不敢。
现在，郁扶摇只要一回想起自己下山后的表现，就不由得心虚，不仅仅是因为今天这次错过饭点而已。
可惜该来的还是要来。
郁扶摇努力放轻的脚步声对于相当熟悉她的郁溪清和谷露两人来说，就跟她平常走路一般，随随便便便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在听清楚了郁扶摇的脚步的方向之后，郁溪清和谷露两人很快停止了基本上只有谷露一个人在说话的讨论。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起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厨房里，切菜搅汤的声音都显得轻快，谷露看了郁溪清一眼。郁溪清点点头，返身回去了他们的客房，而谷露却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郁扶摇今天出门时候的装扮，当时郁扶摇是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离开的。现在，谷露惊讶地看着郁扶摇青丝间那支摇晃着宣告着存在感的蝴蝶步摇，一瞬间，心里百感交集。
女儿长大了。真真是一个明明知道却依旧很伤感的话题。
谷露在这一瞬间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郁扶摇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扭头看向了那个方向，正看见谷露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感慨的模样。
郁扶摇下意识唤了一声：“娘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