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程元睿一行人终于出发了。郁扶摇拎着自己的小包裹终于有了自己独坐一辆马车的资格。五天的时间,郁扶摇也算是基本搞定了自己体内的残留,重新生龙活虎起来了。
小平镇发生的事情没有被流传开来,寻常百姓只知道那个讨厌聚众喧哗的薛大人离任了,而另一个更加温和的朱大人在这里任职。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火还没烧过去,谁也不知道这个“温和”到底是真是假。
好奇的人们只知道那个近些日子总是有护卫守着的同福客栈,如今他们也可以去那里围观了。可惜的是,去到那里,那些护卫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同福客栈换了新的掌柜,就是原来的店小二,和和气气地在大堂门口的柜台招待着客人。看热闹的人多了,生意自然也好了。见识过了王爷的护卫队的能力,曾经的店小二算是死了那些小心思,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这里的日子终于平静了下来。
只是,在程元睿等人离开的两天后,又有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男子过来打听消息。
那公子真的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亮白的上好丝绸长衫,外衬一身素白色外衣,轻裘缓带。一头黑发用白玉绾起,腰间坠着一块温润的精致白玉,手持一把折扇,折扇轻晃,风流倜傥。
只是他面上却紧绷得有些僵硬,风尘仆仆的疲惫怎么都挥之不去。
同福客栈曾经的店小二坐在柜台后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客人,不由得猜测到,难道又是一个赶着上来见王爷的?可是,这人的装束打扮,可不像是见不到大人物的模样。
“掌柜的,来壶热茶。”年轻男子状似不在意地说着,却很大方,直接放了一块小银子在柜台上。
这可比那壶热茶值钱多了!同福客栈的新掌柜的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客官你先请坐,我这就给您上茶!”
说着,新掌柜的便亲自去了一趟厨房,拎来了一壶茶水。他之前也是做这个的,显得驾轻就熟。出了厨房一看,年轻男子还在大堂。不出所料的是,那人果真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着。
掌柜的连忙把茶送上:“公子,您要的茶来啦!”一边笑着说着,掌柜的一边给那年轻男子倒茶。
年轻男子没有接口,只是任掌柜的倒了茶,又缓缓退到了一旁去。
年轻男子还在思索着要怎么开口,就听旁边一声吆喝:“掌柜的,上几个招牌菜!”
掌柜的扭头一看,是个熟客,因而连忙笑着大声招呼:“客官稍等,马上到!”走了两步,掌柜的才想起来这还有个客人,又停下了脚步。
考虑了一小会儿,掌柜的把新进的小二叫过来,去那位熟客上了菜,便又回到了年轻男子的身边。
刚刚拽紧了茶杯的年轻男子松了手劲,摆手让掌柜的坐下:“掌柜的,我问你几个事儿。”
“您说。”掌柜的推辞了一下,便坐下了。不得不说前些日子与那群王爷的护卫在一起,确实让他涨了不少见识,胆量也大了不少。至少刚刚见到年轻男子那隐晦又无法忍耐的怒气的时候,他还是能这样稳稳地坐在了这里。
“我听说前几天你这里有大队人马离开,我想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年轻人问得很直接。
反倒是掌柜的有些诧异了,他还以为是问王爷的事情,怎么听起来,像是问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掌柜的认真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队里多数都是大老爷们。要是说姑娘,倒是有一个,长得挺漂亮的,但是不像是十四五岁,怎么也得有二十上下了。”
“……”年轻男子听到这话,眉头一下子紧紧皱起。不应该啊!他追查了那么久,不该出错的。
“而且,”见男子没有讲话,掌柜的又出声了。见男子望过来,掌柜的才把话说完,“而且那个姑娘在这人马离开之前就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知道的事情确实不多,至于中毒,他倒是知道一点,那就是整个同福客栈都中了招。可是这话不能乱说,同福客栈到底还是要做生意的,要是被人知道了,那这客栈可就不用再继续开下去了!
但至于是谁下的毒,最后怎么解决的,掌柜的是真的一概不知。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掌柜的可不想因为过分好奇而失去了自己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
“你再想想。”年轻男子的眉头皱得死紧,有些不甘心地要求道。
“这……”掌柜的只能无奈地继续回忆,只是找遍了记忆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人选,却在这时听年轻男子又突然出声了:
“对了,若是十四五岁的小公子也算。”年轻男子突然想起来多年前的那次相遇,对小姑娘脸上那些七横八竖的草汁液尤为印象深刻。师傅似乎说过,那些几乎都是适合用来易妆的草药?
那个小姑娘说不定也已经有了一手技艺精湛的易妆技艺了?
“若是说小公子的话……”说到小公子,掌柜的倒是轻而易举地想起了那个经常在王爷房间里来往的小公子。看那个年纪,也是差不多?
见掌柜的脸色有了变化,年轻公子心头一喜!果然有!
“十四五岁的小公子倒似乎有一位,只是是不是公子您说的小公子,小的便不知道了。”掌柜的弓着身子十分恭敬,一面笑着对那年轻公子拱拱手,也算是一种贺喜。
“多谢掌柜的。”年轻男子也不废话,笑着又在桌子上放下了什么,而后起身离开。也不管那壶茶水才没喝多少。
掌柜的定睛一看。喝!居然是个金裸子!再一抬眼,却见那年轻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果然也是神出鬼没的能人啊!掌柜的在心里感叹道,又忍不住把金裸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咬,然后乐呵呵地笑了。
是真的!
不知那位年轻公子又是谁呢?掌柜的回到柜台发着呆,又忍不住猜测到。
掌柜的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个被他收进怀中的金裸子上,有一个地方印着一个小小的花纹。繁复的花体几乎缩成一团,只有见过这个花纹的人才会知道,那个花纹,正是一个小小的“夏”字……
…………
“啪”!金贵的小茶杯摔到地上,清脆地变成了一堆碎瓷片,怒气冲天的人却还是没能因为小茶杯的破碎而减少半分怒气:
“废物!”那人坐在金丝编成的垫子上,咬牙切齿地说。
这么多年的安排,居然就因为一个小公子哥儿,全数作了废,让她怎么甘心!
还有许青菁那个废物!潜伏了这么多年,眼见着就快要成功了,居然一口气都咽不下!这样的人,当初她怎么会看走了眼觉得这人可以做到的?!
周围服侍的侍女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的,连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位主子现在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连一句安慰的话也都听不进去。前儿就有个姐妹大约是抱着富贵险中求的想法,见主子这几日暴躁不已,便出口安慰了一句,结果现在是见不着人了。
真的是生是死一概不知,想想都是心底发寒。
能和主子说上话的老嫲嫲最近却是告了病假,已经是有一段时日没有出现了。侍女们偷偷对视了一眼。如果老嫲嫲在的话,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又有谁知道是不是呢?如今在这里伺候的,多数都是新人了。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总不怎么见过人影。
“废物!”坐在金丝编成的垫上的人又骂了一句。这次却没有再摔茶杯了,只冷冷地看着侍女们把地上清理干净了。她闭了闭眼,便挥手让人都出去了。
堂皇富丽的大门被轻轻关上了。
摔了一个小茶杯,早就又有人送了另一个过来,里面装的是安神的茶水。想起来一会儿该去提醒下人给那位送茶水了,她便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那位最近也不太过来这里,大约是因为她自己告了假的原因。这个她也没什么好怨的,这是她自己的意思。唯一有点难过的是,孩子也不能过来和她多多亲近。不过也没有关系,这样也挺好的。这段日子以来的消息,让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样可不好,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失态,所以,她正好冷静几天。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心急了。心急可没什么用处。
“绿儿。”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门外很快传来了回应:“奴婢在。”
“进来更衣吧。乏了。”她懒懒地倚在案几上,淡淡地说。
“是。”大门被推开了,长相可人的绿儿带着一众侍女端着盥洗的水盆鱼贯而入。眉眼低垂,很顺从的样子。
这才是她心头最满意的丫鬟,长相顺眼,声音顺耳,勤快干练又不多话。跟了她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个是最满意的了。
可惜了,也不再是个能在眼前长久的人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