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王这话刚出口便知自己说错话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余地。再看灵儿已是满脸的不爽,斜眼看着面前之人,半晌深呼吸道:“罢了,好女不和男斗。”说完,转过脸去,一时觉得不甚委屈,嘟着嘴不再说话。
见灵儿如此,衡王自悔何时自己也变得这般没有心计,在她面前口无遮拦起来。不过看其生气的样子竟也是娇媚无比,且更添几分惹人怜爱的神色。
二人回至王府内,灵儿率先下了马车,径自往芳菲苑中去。衡王在后,不远不近的跟着,那眼神里只有前面怒气冲冲的人儿。
府内的几个门房看见自家王爷进来,忙忙过来行礼问安,哪知衡王连看也没顾得看上几人一眼便擦身而过。直惊得哥几个引颈长望,站着直到两人消失不见了,这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算是默认刚才自己没有眼花看错。
刚到院中,诺儿便迎了出来,灵儿冷脸说道:“把院门关了,外人一律不准放进来。”方这时衡王已是到了门外,灵儿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几步进得房间去。诺儿也不知此时这衡王算不算是外人,尴尬的怵在原地,望了望衡王,又嘴角抽动礼貌笑笑。衡王更是无奈,有心进去道歉,又怕被轰了出来,想想便转身去了书房。
诺儿回到房中见小姐一副气愤的神情,本想说些什么,此时倒是不好说了,又拿了些吃食过来。灵儿经那一番惊吓,此时回到这温暖舒适的房中方才缓过来。又见清溪学着做的糍粑很是精致,便多吃了几块,竟是比自己做的还要好出几分去。吃饱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突然又生了怜悯之心,心道:“今晚那人虽是没有现身,但是终究一直在自己身后护着自己不是,也算是有心了,他若是睡在书房,且不说下人们如何议论,只眼前自己的这两个丫头也得啰嗦几天。”
想通了,便朝诺儿道:“已是夜半时分,你去请王爷早早过来安歇了,熬夜对身体最是无益。”
诺儿听小姐这么吩咐,自然满心欢喜,忙忙的出门请人去了。弄得灵儿在身后直翻白眼,想这丫头得好好教导一下才行,不然哪天真“叛变”了,自己可不得哭去。
方一会,衡王已是推门进来。因灵儿没有让人伺候着才上床的习惯,也不习惯看着别人被伺候,是以衡王也只得自己洗漱了才上床去。灵儿今日已是累极,钻进被窝便沉沉的睡去。衡王仍如往日般,安静的躺着听耳畔佳人均匀的呼吸声,心中莫名的舒适平和。
一宿无话,第二日天刚亮,灵儿便一骨碌爬将起来。不意脑袋撞到正转过头来看自己的衡王,倒是不觉疼,却见那人捂着下巴一声不响的下床进里间梳洗去了。灵儿想了一会方才会过意来,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美人可不是随便看的。
用完早膳,清溪便穿了一身出门的衣裳等在门外,直看得灵儿奇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并未说要出门啊?”清溪坦白道:“小姐不出门便会睡到日上三竿,今日卯时便醒,可见是要出去的,溪儿自不会猜错。”
灵儿会心笑笑,便携了清溪,二人乘车直往郊外医馆处去。待到得馆内,那坐馆的李大夫便迎了出来。灵儿四处看了一看,如今已是数日未曾过来查看,却见医馆内几个床位上睡了看似难民的病人。李大夫解释道:“这几位都是日前晕倒于门外的穷人,老夫看着不忍,便擅作主张留住几日,待得给其医治好便放出去。”灵儿也不答话,只仔细查看了那几人的病情,满脸严肃状。直把个李大夫看得心慌道:“所用汤药银两,老夫自会填补上,并不用医馆出。”
李大夫说的诚恳,灵儿心知其误会了自己,也懒得解释,只道:“好生照顾了,待得病愈再给些银两做盘缠,我们医馆虽非慈善机构,但是医者仁心,这是务必要有的。”说完,又朝外走去,便向李大夫道:“我欲将这医馆改成专业型的医疗馆舍,确切的说是想改为妇幼医馆,您老人家医术高明,又是中医世家,对这点不知有何看法?”
李大夫听灵儿此言,不由得迷惑不解道:“竟是大夫,自然见病治病,何来专治一说,老夫实是不明白王妃想法。”
灵儿又道:“打个比方,我们去买猪肉便会到猪肉店,买牛肉,便会去牛肉店,这就是专业。若是我们这个医馆改为妇幼医馆,那么但凡有那妇女、孩童生病的,第一印象便是到我们这里,而不是各处找大夫去。”
李大夫听灵儿说的很是有几分道理,虽有其独到之处,但与惯例不合,自己倒无甚意见可说。
灵儿和李大夫沟通完,看起一脸欲说又无从说起的表情,不由得灿然一笑道:“我们便这样实施几月看看效果再说,我先去做宣传,近日也过来辅助你老人家坐馆,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你多提携点便是。”
二人如此算是商讨完毕,灵儿又去看了木子爷孙俩,便打道回府。
接下来的日子里灵儿便兀自拟写了无数的广告传单,打发了府内下人着一般百姓的衣装各处发放去。自己也每日早出晚归到医馆守着,凡衡王府内事情倒是全都置之脑后。
这日灵儿早起用完早膳方要出去,百里心儿却三蹦两条的跑了过来,向灵儿道:“昨日宫里打发人来给姐姐送东西,你不在,我就代收了。”
这个灵儿自然听诺儿说了,因宁静公主连续几日去探望病重的阿普拉王子,怎知公主去一次,王子的病情便重一点。后经朝内星宿大事卜卦,实在是王子与公主八字相冲,是以生不能相见。听说为这婉妃娘娘还在皇上面前好一顿抱怨,怪其不思虑周全了就答应了这婚事,如今虽未明面上定下来,多少人都知道了,少不得有那起小人说三道四。
皇上也自懊悔鲁莽,又准了婉妃娘娘日后自己替宁静公主寻一门亲事,自己不再过问,这才把这件事盖了过去。
是以婉妃娘娘着人送来了各种谢礼,而其中一对碧玺被百里心儿看上,便拿走了,今日过来不过讨巧罢了。灵儿听她说的含糊,眨眼道:“你少糊我,见了我的好东西也不问就拿走了,哪日得好好谢我才罢。”
百里心儿“咯咯”笑道:“我知蒙不过姐姐这关,所以接下来的一月我都随姐姐鞍前马后,任由差遣如何。”
二人说笑着出门去,韩勇和韩猛兄弟见势,韩猛道:“我们的小王妃最是个聪明的人,难得的还是个菩萨心肠。”
韩勇却摇头道:“未必,听王爷口气,阿普拉王子的病情加重必然和王妃脱不了关系,不过她也这是助人为乐。”
两人正嘀咕着,身后一声轻咳,却见衡王一脸严肃道:“王妃所做的事情便是对的,以后不准再随意议论,若是无事可做,就去帮忙发医馆的介绍去。”
兄弟俩好生郁闷,作为衡王府一等侍卫,现在满街去张贴小纸条,实在觉得大材小用,不过又哪里敢不去,现在王妃的事情就是衡王妃一等的大事。
话说灵儿刚到得医馆,便听一阵抽泣之声,倍感悲伤,由不得前去看看。却见几个人围着李大夫,那前面一人抱着个襁褓,想必是个孩子。只听李大夫道:“这孩子高烧不退,我且开些药回去你们试试再说,”说着便要提笔写药方。
哪知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却道:“孩子尚小,喝不了多少药汤,之前也有用过各类退烧的,皆是几无效果,您这既是专门看孩子的医馆,不知可有其他法子,我们也是冲着这名字才寻来的。”
李大夫听完,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行医几十年,自祖辈开始皆是如此救治,哪里有甚更好的法子。不料这时,灵儿自众人身后扬声道:“不若我来看看。”说完,不顾众人眼中的惊异神色,走至前面,却见那襁褓中孩子大概七、八个月大小,满脸通红,伸手试其额头滚烫。灵儿又询问了些病因,倒无甚不妥之处,心中奇道,“如此小的孩子,照顾也是周到,怎至于高烧至此。”心中想着,伸手进婴儿衣内,竟是衣服湿透,便朝那妇人一笑,将孩子抱了过来,转身出去。
众人自然跟着过去,灵儿到得一间病房内,将襁褓放下,逐件解开那孩子的衣物,真是一层又一层,裹的如粽子般。见灵儿如此举动,跟着的几个人忙忙过来制止,那妇人急道:“如此寒冬之日,你是想冻死我儿吗?’
灵儿冷哼道:“你若是不信我,赶紧抱走便是,”说罢,停住手与那妇人对视。又及身后的李大夫解释这便是这医馆的馆主,那妇人才终究退至一边。
那婴儿本啼哭声尖锐,随着灵儿解开衣物,倒是慢慢安静下来,眼见得气息也平稳起来。灵儿又极快的将那湿透的**给其脱去,衣物适当减少些,这才道:“他并没有病,不过是你捂得太严实了,出汗太多,体内缺水,导致身体机能失衡从而体温偏高。”
那婴儿的家人见孩子安静下来,也不由得信了灵儿所说。灵儿又道:“回去不要再捂得太厉害,只摸着手脚温和即可,他现在还比较虚弱,记得多给其补充水分,若是再高烧便取白酒擦拭其手心、脚心,温水打湿毛巾敷额头即可。”
虽围观众人仍有几分似信非信,但见灵儿神色坚定,手法熟练,也不由得暂且信了几分,带孩子离去。
百里心儿不由得打趣道:“姐姐这般治病也真是好玩,也不见你把脉,怎就敢做如此判断?”
灵儿笑道:“有些事情不能仅仅相信道理,就如不是所有医理都适合用来治病一般,给人治病不是用理即可,也要用心,这“心”包括仁心和真心,仁心自不必说,真心则是要设身处地的为患者考虑。”说完回头看着百里心儿懵懂的模样,正觉好笑,不料清溪忙忙进来道:“小姐快前面看看去,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孩子被家人带了过来救治,李大夫正忙不过来,让奴婢请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