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王悠然的躺着,用心倾听旁边安睡人儿均匀的呼吸,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如此的舒心愉快。
灵儿却是真心累坏了,将头深深埋于厚厚的被子下面安静的熟睡着。
新房一时安静了下来,黑夜中还弥漫着喜庆的味道,让人呼吸着便觉得格外温暖。
守候在外间的婆子年事已高,哪里熬得住,见夜深人静,已是昏昏然几欲睡去。本来这新房应该由大丫鬟当守,无奈凝露今日赌气不来,其他几个婢女见并无人过来差遣,她们乐得偷懒不去。
韩勇韩猛今晚也是高兴太过,多饮用了几杯美酒,头脑难免有点昏昏沉。
此时衡王府的后花园内,一个黑衣人悄然飞身落地。早早等在那里的一位女子静默的站在黑暗之中,冷言道:“东西带来了?”
黑衣人伸手递过来一个小包袱,女子未等黑衣人说话接过包袱转身便走。只见这女子脚步轻盈,十分熟稔的在衡王府内兜兜转转,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其所去方向。约有一炷香时间,女子却在衡王的新房外漠然站住,警惕的左右观察一番后,便将那包袱打开对着窗户轻轻‘嘘’了几声。再看那女子嘴角一丝嫉恨,眼中半抹凄楚温情,呆立一会之后转身离开,直消失在黑夜之中。
洞房内,灵儿此时连梦也没精神做一个,因为睡得深沉,还时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衡王本是睡的浅,今日突然与一人同睡尚不习惯,是以虽已是夜半时分尚不能入睡。这时屋内突然响起轻微的‘嘶嘶’之声,凭直觉已知是何物进了房间,衡王从腰间摸出几枚银针手一挥便扔了出去。可是那活物貌似不少,此刻已是直朝着新床蠕来,嘶嘶’声更盛。衡王无奈,腿上下用力从床上弹跳起来,随手将火烛点亮。这才发现室内地上不下于几十条赤练响尾蛇,这些蛇此时都伸长了信子,密密麻麻的响起蠕动。衡王大吃一惊,一个呼哨出去,韩勇、韩猛瞬间来到,也不待二人说话,衡王便冷声道:“快让心儿过来。”
韩猛转身出去,韩勇这才发现地上的东西,一把拔出背上的长剑便要动武。衡王拦道:“切勿轻举妄动。”飞身上床将那正熟睡中的灵儿连被子裹着抱了起来,转身放于室外。灵儿经这一动,方才清醒过来,既然发现自己已被扫地出门,人家还客气的给包了床被子,难道怕自己冻死担个误杀的罪名?立时大怒,方欲骂娘,却又发现面前情形好像不对,这才慢悠悠的将被子把自己包裹了挪进去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韩勇和衡王正严阵以待的看着面前的蛇群,不知为何此时蛇群却莫名的改变了爬行方向,直朝门外爬去。
灵儿只见室内二人表情颇为奇怪,心中纳闷,再循着二人的视线望去,浑身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几欲喊出声来。
那站着的二人听见身后动静,这才转过身来。韩勇见王妃如此造型,大嘴一咧,忙忙转过脸去。衡王见状,爱怜的朝灵儿淡然一笑,伸出手去。灵儿忙忙的将小手放在那大手之中,顿觉安全许多,
此时百里心儿匆匆赶来,扫视一眼那仍在蠕动的蛇群,抬手一扬,一把粉末状东西撒在蛇群之上。之前还狰狞万分的场景,瞬间变成了一堆黑乎乎且散发着恶臭的东西,众人掩住口鼻纷纷退将出去。
众人尾随着进了书房,百里心儿也不待旁人问话,便直道:“这种赤练响尾蛇非中原产物,想必是有专人饲养了的。”
衡王沉思片刻,轻道:“那蛇好似是针对王妃所来。”
灵儿本已是被吓破胆,此时见那蛇已是全死光光方安下心来,又加上被扰了清梦,心中火气正盛,杏眼一瞪,抢白道:“莫不是哪位千金小姐看上了你,心中恼你无情,特意在你大婚之日放蛇来害我?”
衡王被灵儿此番抢白,直噎的说不出话来。想其虽满腹经纶,文韬武略,但是与人吵架却实在不是强项,又逢众人在场,脸上一时青紫蓝绿的全都有了。
百里心儿见状,过来拉住灵儿道:“好姐姐,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且先别怪罪我师兄,说不定还有其他原因呢。”
灵儿见几个人皆是讪讪的,便给衡王留了几分面子,转身窝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可是心中仍是愤愤不平。
百里心儿这才继续道:“若按照师兄说法,那蛇势必是被人之前特意教化过,是以才能独独的只袭击姐姐。”
韩勇这才接道:“能选在今日,也是猜到今日阖府大喜,势必会放松警惕,竟是个有心计的。”此话一说完,便知自己说漏了嘴,眼角看向衡王,唯恐其责罚自己疏于职守才让人有机可乘。但见其并没有责罚的意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衡王心中很是苦恼,本以为将这佳人娶入府中,每日看着,再不让其受那别人欺侮的苦楚。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才第一晚便险些酿成大祸,不由得后怕起来。抬头道:“今日之后王府的守卫再加一级,但凡出入之人皆要细细盘查,若是再有第二次......。”话说到此便停住,却将眼光扫向韩勇、韩猛两兄弟。二人忙忙低头,叠声道:“属下一定恪尽职守!”
衡王见事已至此,只怕急在一会也于事无补,便轻道:“都散去吧。”
韩勇、韩猛忙忙的退了出去安排守卫之人,心儿转身也向门外走去。灵儿却在这时急忙站起来道:“心儿,等等姐,姐姐到你房内借宿一晚。”
百里心儿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灵儿,再越过灵儿看向其身后的衡王,‘呵呵’道:“心儿房内的床很小,容不得两人,况这天已是将要放亮,姐姐且在这书房内稍事休息一会便可到天亮。”说完朝灵儿露齿一笑,不等其说话,忙忙的快步离去,留下灵儿怔怔的站在原地。
待心儿走远,灵儿这才悻悻的折了回来,满脸不悦的又将衡王瞪视一番。突觉累得不行,实也是这晚太过折腾,以她平日里赖床的功底,现在真是困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于是重又窝回太师椅,拿眼一扫,道:“将那大氅给我拿过来。”
衡王迟疑一下,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差遣,一时没反应过来。却看那佳人又是狠狠的怒视一眼,衡王由不得手中拿了大氅几步递了过去。狐狸皮的大氅,本是衡王夜间看书时所用,如今被灵儿紧紧的裹在自己身上,甚觉温暖,只片刻功夫便又昏昏的睡去。
衡王戏剧性的看着眼前一幕,既然能有人贪睡到如此地步,真真是少见,又觉好笑。静待一会,待那佳人熟睡,这才轻轻将其抱起,移入里间平日自己休憩的小榻之上。
这晚,京城之外的一间清幽的道观之内,随着有节奏的木鱼声,一位生得肥头大耳的道士貌似平静的正在诵读经文。室内昏暗的油灯照在窗棂之上,越发衬得这夜景透着清冷,可是这老道却着一身粗布的薄衣衫,显见得也非那一般人。“纯明,快进来吧。”老道士突然停下手中正敲打着的木鱼,沉声道。
外面原尚在犹豫的黑衣人闻声,慢慢的推门进来,双手抱拳行礼道:“师父,徒弟无能,没有完成您老人家的吩咐。”说完便跪了下来,五体投地请求师父责罚。原这徒弟便是今夜送蛇去衡王府的黑衣人,他将蛇交与人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尾随其后,隐藏在暗处。是以今夜衡王府之内所发生的事情,他皆收观于眼底。见事情败露,颇为懊恼,踟蹰于门外不敢进来向师傅禀明原因。
老道士脸上些许阴霾只停留瞬间,便复又堆起笑意,轻声道:“凡事尽人力,听天命,你又何苦自责,且下去休息吧。”
纯明听得此话,起身满脸沮丧的退了下去。他自襁褓中被师父从路边捡来收养,师父供自己吃穿,又教导自己武功,视为己出。而今十六岁成年,被师父派出去办的第一件事情既然就这样失败了,心中懊悔之情可想而知。也无心进得室内安歇,又来到后院地下室内,仔细侍弄自己的那些宝贝。各类毒蛇看到自己的主子过来,皆是伸长了信子谄媚的游了过来。
却听一个轻轻的脚步声自远而近的向这边走来,纯明也不回头,丧气道:“九娘怎又过来,倘若被师父发现了你我皆是要受责罚的。”
那被叫做九娘的女子,娇声笑道:“明哥哥就这样怕那牛鼻子老道,你为他舍身涉险伺候这些毒物已是报足了他的恩情,何苦将自己看得如此轻贱。”
纯明听九娘这些话,由不得叹气道:“你不明白这其中的情结,我且不和你计较,今日来又有何事?”
九娘这才满脸凄然之情,道:“向师兄再讨些千娇百媚散,前儿个的那些被以前的几个姐妹瓜分了去,我这些日子自然是要多多的备些,否则只恐地位不保。”
纯明由不得规劝道:“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个东西虽服用时可以让你浑身媚骨,妖媚万千,但是却也毒性最大,时日久了一无可解之药。难道那瑞王就这么值得你如此以命相交?”
九娘却不耐烦道:“你只给我就好,何必说这些惹人厌烦的话?”
纯明自怀中掏出个小小的白色瓷瓶递了过去,九娘伸手接过,顿时笑靥如花,转身扬长而去。
纯明无奈摇头,喃喃自语道:“情这个东西最是有毒,沾不得。”
原这道观名“寒水观”,观中寒水老道本是个酒肉之徒。一年寒冬他酒后醉在路边,若不是这观中的老观主相救,恐早见了阎王。他醒来后受观主教化,洗心革面投入道家,倒也是过了几年清心寡欲一心向佛的日子。但自从老观主辞世,他接掌了这寒水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做起往日的行当来。而且有道观掩人耳目,尤其如鱼得水。前几日他得了人家一百两银子,便打发了徒弟去送东西,岂知竟是出师不利,不由得心中几分不快。
p.s昨晚写着既然在照顾宝宝的时候突然睡着了,现在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