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王听完韩勇、韩猛的描述,心中忽然生出些对未来生活的担心,恐怕自己安稳的日子没有几天了。
话说转眼几天过去,明日便是十一月十五日,当今圣上的两个皇子将迎娶相府两位小姐,这是何等的荣光。京城之内早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只等着明日看热闹。
且不说衡王府和瑞王府是何等的繁忙,王爷迎娶正妃,这恐怕是府里这些年来第一件重要的大事。上上下下虽是已忙了几个月,但是仍被那管事的指挥的团团转,半点也不敢马虎。
相府之内自不必说,姬福早早的便将一应所用之物置备周全。如今柳氏和王氏共同执掌内宅,少不了纷争,好在姬福巧于应付,竟也使得府内看似平静。
柳氏是办老了事的,自从做了相府的当家主母,大的场合倒也见过不少,是以把个姬冉出嫁的一应之事打理的妥妥当当。
倒是灵犀院里,灵儿哪里懂得这些,诺儿和清溪又是少不经事的小丫头。无知者无畏,三个人想的简单,也只是把知道的东西料理些,什么规矩礼仪的皆浑然不理。好在衡王想的周到,是日晚上便遣人请了宫里老资格的梳头嬷嬷过来,不求灵儿事无巨细皆做到无可挑剔,只求大婚之日场面上过得去便好。
第二日便是大婚之日,灵儿尚睡得迷迷糊糊便被清溪和诺儿不由分说,硬是拖了起来。那王嬷嬷在一边看得有趣,心知这女子势必是个任性的,也便好言相劝。灵儿听得外人也来说自己,由不得面子上过不去,朝王嬷嬷扮个鬼脸,遂打起精神来配合众人的梳妆打扮。倒是逗得嬷嬷开心一笑,对灵儿不由得喜欢起来。
这王嬷嬷不知给多少出阁的女子梳过头上过妆,最是京中有名的,今日便是娴熟利落。但即便如此,也是由黑天直弄到天已是大亮,方才住手。左右观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不由得笑道:“老身自替人梳妆之时,不下百余女子,数小姐最是漂亮。”灵儿回道:“嬷嬷这是夸我呢,若我今日是最漂亮的新娘,那还不是您老人家的手艺好。”
嬷嬷看她嘴甜,更是喜欢,随手递给她一把梳子道:“这是我用了很多年的,别小看这梳子,其木质原是采于飞雪山,四季皆用此梳梳头最能通筋活络,且能保秀发永久乌黑发亮。”
灵儿听她说的神奇,心中本不信,但看其情形已是上五十的年纪,头上却当真是一根白发全无,笑道:“今日麻烦嬷嬷,怎好再收您的礼物,该我谢您才对。”
不想王嬷嬷却道:“白大小姐有你这样的女儿,当真是好福气,可惜她无福消受。”
灵儿这才知道,此人原是这世母亲的旧识,便不再推辞,忙道谢并接了那木梳。
这时清溪和诺儿已是将早已缝制好的嫁衣拿了过来,灵儿见这嫁衣如此繁复,心中暗叫烦躁。
待得一应穿着打扮皆收拾好,灵儿甩袖一舞,房内之人皆是呆住。灵儿本生得绝世,况又有这绝好的衣料,衣服上的凤穿牡丹隐隐若现,真真看的人仿若置身仙境。只是她本人尚不自知,由不得揽镜自照,多少也觉得今日的自己真正漂亮许多。但是转念又想念爸妈和姐姐起来,若是家人都在,该是多么一件完美的事情。
这边灵犀院内刚刚准备好,却听得锣鼓喧天,瑞王府和衡王府同时上门迎娶了。灵儿心中一沉,以后便是他人妇了,只是能离开这纷扰黑暗的相府对自己来说也算一件好事。
而依冉园中,柳氏正悲悲戚戚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万般不舍。姬冉此时哪里估计母亲的情绪,只是怀揣着欣喜梦想未来美好的王妃生活。能嫁入皇家,并且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多少女子期盼的事情,可是如今都落到她一人身上,实在是上天眷顾。
本该由新娘子的兄弟将其背出门去,无奈相府只有姬喻一个子嗣,此时便先背长姐出门。灵儿也不计较这些,倒是觉得被姬喻背着反而是大不自在的事情。上次若不是他嚼舌根说自己和瑞王幽会,那一顿苦打也不会有。可是眼下也由不得自己了,待那姬喻送了姬冉出门,便来到灵犀院中背灵儿。先不管姬喻今日见灵儿是何种表情,只是说姬喻背着灵儿出得灵犀院来,忽听到姬敏稚嫩的声音“二姐姐你以后一定要幸福哦”。
灵儿本伏在姬喻背上,由不得寻那声音撩起盖头看去,只见姬敏着一身玫红衣裤,头上梳着两个小髻,上面丝带缠绕又簪着两支缠枝珠钗,胖乎乎的小脸笑的像花儿样,正堵在那墙角偷偷的看向自己。
灵儿心中一暖,没想到今日除了诺儿和清溪,既然还有他人给自己祝福。朝姬敏笑笑,又重新盖上盖头,心中五味全都涌了上来。
而此时大周的百姓凡是京城周边的皆在十五这日过来看热闹,将个相府大门围个水泄不通。众人见二小姐出来,人人引颈而望,阳光照在灵儿的正红霞帔之上,那纹理中的凤穿牡丹真真的舞动起来,人群里一阵欢呼之声。相比刚才姬冉出来之时更是热闹非凡,姬冉听得丫鬟说是二小姐此时仿若仙子下凡般,早气得将自己的衣服拧成了一团。
瑞王及衡王骑着高头大马,本二人又生得一表人才,人逢喜事精神爽,更是神采飞扬。那总共一百多箱的嫁妆足可绕城一周,围观百姓恭喜讨赏之声不断,两府管家早抬出半人高的箩筐沿街撒铜板,场景热闹一时无二。只足足闹了两个时辰才各自到得府中,拜堂行礼一事自不必说。
灵儿只觉得自己仿若那机器人般,人说什么便做什么。好不容易行礼完毕送入洞房,这才稍稍喘过气来。待听得四周没了声响,便把喜帕撩起一角看看房内既然没有人,心中一松,只把那喜帕丢在一边,仰面躺了下去。岂料突然听得一声轻咳,道:“王妃如此做恐不合礼数,还是坐起来盖上喜帕最好。”灵儿吓了一跳,不知道人从哪里冒了出来,忙的坐起身来左右查看,只见一个丫鬟模样的俊俏女孩子正站在喜床一旁。因她始终一声不吭,自己刚才竟然没有发现她。可是听她言语竟不是那丫鬟该有的语气,倒是她是主子一般,心中十分不爽,只是初来乍到不好发作便老实的坐了起来将喜帕盖上。
这衡王本自性情寡淡,府内人员也很简单,除了一应侍候之人外,其余的下人也只各司其职并不到其房内。此时说话的正是平日里侍候他的贴身婢女凝露,因衡王平日里并不对其要求过多,也从未苛责,这丫头心气颇高,府内的一般管事见她也要矮三分。
好在清溪和诺儿跟了过来,此时正守在那门外。清溪想着自家小姐一直未有用饭,深怕其饿着,和诺儿交换个眼神便走了进来。
诺儿朝那凝露行礼道:“姐姐今日恐是累坏了,这里我现帮你守着,您且去方便一下,外面宴席刚刚开始,一时半会也顾不得这边。”
凝露看诺儿说的诚恳,想王爷此时也断不会过来,而自己昨晚未好好休息,今日更是忙个不停,确实累了。想罢,朝诺儿点点头,便出得门去。
灵儿听得人走了,也顾不得其他,仰面再次倒下。此时清溪也走了进来,二人忙忙的将小姐从床上拉了起来,诺儿道:“快别压乱了头发,你好歹再坚持一会。”
清溪见桌子上有各样点心,走去取了一碟来。灵儿猫鼻子,一闻到香味,翻身起来,将喜帕扔到一边,边吃边道:“还是清溪知道我的心,可饿死我了。”诺儿无奈笑笑,道:“按理新娘子此时也是不能进食的。”
灵儿白了她一眼,嘴巴不停,只将碟子中的点心去了一半方才罢,清溪又倒杯水来,此时喝下去甚觉甘甜。
吃饱喝足,灵儿这才打量起这婚房来,一对一尺高的龙凤烛将房内照的雪亮,满房间摆设了许多说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床前挂着百子帐，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铺上放着百子被,床上撒满了桂圆、红枣、花生。看罢除了觉得帝王之家毕竟豪华,既也没其他想法,又累了一日,头上的凤冠早上看着还觉美的不行,此时只觉得压得头疼,真心累赘。
灵儿见两丫头端正站着,不由得计上心头来,道:“你们且去外面守着,若有外人来好即时通知我,我好好坐着便是。”
诺儿见小姐说的正经,便应声‘是’即和清溪一起站到门外去。灵儿看两人出去,轻舒一口气,动手将凤冠先去了再将喜帕盖上,顿觉轻松许多。如此坐了一会,实在也是劳累的很,昏昏然便和衣倒下睡了过去。
这厢衡王在来宾之中应酬一番便退了出来,转身直朝新房走去。方至门前,却见清溪和诺儿正在守着。清溪见通报已是来不及,只得干咳几声。衡王听得此咳嘴角轻扬,心知他这个小王妃若是能老实呆着也是奇怪。
待进得门来,却见得灵儿颇为不雅的仰倒在床上,喜帕还盖在脸上。衡王正欲伸手去掀那喜帕,却听房外一阵吵嚷之声,眉头一皱,沉声道:“何事”?
凝露应声走了进来,道:“奴婢侍候不周,还望王爷恕罪,”手中正拿着杆金秤。
衡王会意,可是此时哪里还用得着那金秤,无奈的看了看躺着的灵儿。挥手道:“此处不用侍候了,出去吧。”
凝露见状,眼中几分幽怨的看着面前之人,王爷何曾这样对待自己,心中哀怨,转身离去。
衡王看灵儿睡的香甜,弯下腰来伸手欲将喜帕揭开,手刚触及喜帕,只觉一阵力道扑面而来,一个闪身避开。
灵儿自床上弹坐起来,喜帕已是扔在一边,见是衡王,警惕道:“你来干什么?”
衡王无奈,笑道:“你我大婚之夜,我怎能不在新房内。”
灵儿这才拍了拍脑袋,讪讪的笑道:“我既然睡糊涂了,我们今日成婚。”话音刚落,又道:“你不会说话不算数,想趁人之危吧?”
衡王转身坐于桌旁,手执酒壶,自斟自饮道:“我衡王岂是那样的小人。”
灵儿走了过来,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喜道:“那便好,喝完你就可以走了。”
衡王慢道:“不可,大婚之夜你我若是分房而睡,传将出去必是一番风雨。”
灵儿以手托腮想了一会,便道:“也是,那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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