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风本还在想心事,经胡蝶衣这么一提醒突然清醒过来,忙道:“不用。”话一出口方知说错了,有心想改已是来不及,只得讪讪的望着面前的佳人。
胡蝶衣一张如玉般洁白的容颜此时更是煞白,注视了一番沐晨风,心中轻轻一叹,转身进得房内,关了房门。沐晨风又呆呆站了半晌,终是不知如何解说,转身悄然离去。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古人这诗词说的虽是极好,无奈世事纷杂,又岂都如那书上说的契合,到头来不过都是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一段过往罢了。胡蝶衣想象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无数的幻想,此时看着倒是有十足的可笑,笑罢又觉着很是凄凉。想当初师父训诫自己务必不为世间男子动了真心,因这世间事风云变幻,谁又知道那人心是怎么一个变化,不如一人一谷一烛台,三生三世三不问,只求心静。
“玉奴,将东西收拾了,你我即刻便回幽谷去。”
玉奴刚从外面回来,因着及时寻到郑智师徒三人,避免了他们为寻灵儿出城去,心中好不开心,正欲向小姐报喜,谁知刚进得门来便听到这样的话,兀自呆在原地。待过了一刻,便不再过问,只按照胡蝶衣的吩咐将各样东西收拾了一下,打了一个小包垮在手上。
胡蝶衣手书一个小书签插在案上的一个花瓶之上,书签的落尾处正是一只翩然飞舞的白色蝴蝶。做好这一切,外面已是天黑,胡蝶衣起身先出了屋子,玉奴随后,二人朝向府中的一处偏僻的角门走去,一径的出了院子。
沐晨风看着渐行渐远的胡蝶衣,那身随风飘起的轻纱长裙真如一只蝴蝶般在这盛夏的夜晚翩翩起舞,如丝的长发好似牵绊了自己心底的某处,踌躇着想追过去拦住她,然足下有磁石般,终是没有挪动脚步。
诺儿捧着一碟子的绿玉莲子糕匆匆回来,刚进得室内便奇怪道:“好生稀奇,胡姑娘这么个爱躲清静的既然不在房内,就连玉奴也没了踪影。”
清溪正待答话,忽然瞥见自外面回来的小姐,忙接过去道:“小姐赶紧的坐着,溪儿给您捶捶背,这一天该是累坏了。”
灵儿会心的笑笑,心中无比舒服,刚才去看了师父并两位师兄,顺带着看望了一下汪九爷,此时可不是累的不轻。一屁股坐进太师椅里,浑身只觉得软绵绵的,清溪蹲下来又是捶又是捏,手法倒是十足的熟练,让人感觉好不舒服。“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那么热闹,我记得走的时候让你们谁送碟点心过去探探情况,快说说怎么样了?”
“可不这正说着呢吗,东西倒是送去了,胡姑娘人不在房里,我就又端回了,合计着待会要不再去看看。”诺儿边取了点心过来给小姐,便说道。
人竟然不在房内,那是去了哪里,刚才自己在师父那边也未看到她啊,灵儿心中不由得揣测。莫不是随沐晨风出去了?可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在这里就是那一般的女子也不会随男子轻易出门闲逛,更何况胡蝶衣这般洁身自好,又最孤僻的性子。想来想去,心中总有点放不下,站起身来,“我去看看。”诺儿又将那糕点端着紧随其后,二人出了门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胡蝶衣处。
“人还没有回来,这灯都没有点上呢,小姐要进去看看吗?”诺儿看着漆黑的房子,转而向小姐道。
灵儿已是推门进去,诺儿便急忙点了蜡烛,这才看清室内的一切,倒是未有何明显变化。灵儿正想着这样做是否有点唐突,正要退出去,突然瞥见桌子的花瓶有点一样,走过去正是这大周女子惯用的书签,也就如现在的记事贴一类。
“虚幻大千两茫茫,一邂逅终难忘。相逢主人留一笑,不相识,又何妨。”
灵儿暗暗一叹,豁达如胡蝶衣实在难得,只是那心中又真能做到不相识,又何妨吗?若真是如此又何必逃离?罢了,或许原本自己就做了错事,如今也只能任其随缘。
领着诺儿重又回了自己房中,默默自己独自坐着,全没有了刚才的兴致。诺儿见情形便招手清溪,二人悄然退了出去,此时留小姐一人安静想想才是最好。
一宿无话,待到第二日郑智几人知道胡蝶衣不辞而别倒不算十分惊讶,因她的师父百毒婆婆昔日便是此行事作风,几人早已习以为常。是以,灵儿也就释然了,或许这繁杂的俗世终不如幽谷更适合胡蝶衣那样的人儿。
吃了早饭躺了一会儿,总是不见衡王过来,不知为何这次分别竟然对他有了依恋,往日和其同床共枕那些时日也未必有这几日感情深厚。灵儿暗自骂自己没出息,可还是呆的不安心,“我要出去逛逛,你们忙各自的去吧。”
清溪忙忙站起来,“小姐也带着奴婢吧,您出门的这些日子,奴婢可是一步也未跨出府去,心中早急得什么似的。”清溪这话说的好像在求小姐带她出去玩儿,岂不知当初小姐失踪,她不知遭了诺儿多少埋怨,今日再不敢让她独自出去,谁知道她又会晃到哪里去,她甚至有点怀疑小姐的脑子是否好使,否则怎么会尽做些一般的大家闺秀不会做的事情呢。
“你跟着也好,到街上买把那种大大的油纸伞给我撑着,我怕晒。”灵儿随口给清溪派了个差使,这丫头爱当跟屁虫,那就让她做点事情好了,省得她跟的无聊。
两人到得街上,尚不到午时,日头不算十分大,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灵儿不由自主的向昨日买葡萄的人堆中探望,可是看了好一会也不见小萍身影,便回过头来看清溪买油纸伞。
“小姐,您说这把如何,奴婢觉着看着清清凉凉的,挺舒服。”清溪转了一下手中拿着的油纸伞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眼光。
灵儿一看,这把伞上以碧绿色草地为主体,上面描绘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倒是很清新。但是这绿色举在头顶怎么特让自己不舒服呢,“不行,绝不能买绿色的,就这把红色最好。”灵儿斩钉截铁的拿起一把大红色的伞递到清溪面前。
清溪接过来一看,这可不是一般办喜事的人家才用的红伞吗,小姐这眼光可真是独特,有心想提醒一下小姐,可是灵儿早离了摊位往前去。
清溪无奈的追了上来,手中举着一把大红色的油纸伞,二人穿梭于人群之中。
灵儿正左右扫视着路边的小摊,不想手突然被人抓住,心中一喜,转眼看去正是自己要去寻的衡王,“你怎么找到我的?”
衡王四周看了看,这里确实是人流不息,轻轻叹道:“这样醒目的红伞,不是你还能有谁?”
灵儿俏皮道:“不错,知道媳妇的风格了,快说,是偶遇还是特意来寻我的?”
衡王也不说话,拉了灵儿的手便出了人群,待到得一个僻静的地方方停了下来,“知道你水性好,今日又是个炎热的天气,便想着带你去我别院处游水,你觉得如何?”
灵儿立时大喜,这样的天气游泳自是一件痛快的事情,何况衡王府别院的晚霞湖她也是见过的,湖很大,而且湖水清澈,两岸风景宜人,湖中心亦是如一般大户人家修了亭台,游累了就上去歇歇,想想就美到不行。
“小姐,奴婢可算是追到您了。”清溪一个眨眼的功夫身旁的小姐就没了影子,此时气喘吁吁的寻了过来,正看到衡王也在身侧,忙忙行礼问安。
衡王见灵儿欣然应许的神色,一个呼哨,巷子口便听得一辆马车慢慢驶了过来。驾车的正是衡王府一等侍卫韩勇,“王爷,方才府里来人禀报,说皇上急昭您进宫,有要事相商,您看如何......?“一席话说完,转眼看向灵儿,心知今日王爷也未必做的了主的。
“你快去吧,皇上既然来寻你,说不定有甚国家大事,游玩的事情随时都可以。“灵儿虽有几分失望,但还算是明事理。
衡王拉着灵儿的手站了片刻,终是放下随韩勇离去。
灵儿无聊的自言自语道,“天气这么热,我们还是回去喝酸梅汤吧,待晚上再出来逛逛。”清溪知道小姐已是没了兴致,也不多话,心中自是巴不得小姐回去老实呆着,主仆二人便顺着原路往回走。
“你这个**,小蹄子,让你出去卖些个东西贴补家用,你倒好,还给自己买起了新衣裳,也不看看你可配的!”一阵恶狠狠的责骂声不知从何处穿来,在这寂静的小巷中听的尤其真切。随之便是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很是悲哀。
灵儿听着心中可怜,但是想想终是不该乱管闲事,脚步加快往巷子口走去。可是那责骂声仍在继续,且越来越大声,还听得霹雳巴拉的拳打脚踢的声音,那女子的哭声也愈加凄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