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衡王人品家世,傻子才不嫁呢?”转念灵儿又深觉嫁入皇室,那日子可不是看起来那么美,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姬冉回至府内便急急的央求母亲到父亲面前说其好事,恨不得立嫁了瑞王方罢。
柳氏也只当姬谦已是允了此事的,遂兴冲冲去至书房,把那日游湖一事详细说与姬谦,末了只等其点头约见瑞王,让其早日上门提亲。
怎知那姬谦听了半日,只是默不作声,沉吟半晌方道:“夫人且回去。”
柳氏也不敢多问,回至房内,姬冉少不了一通埋怨。此事每日的煎熬着母女两,竟是度日如年。
不想这日晨起,仆人来报,瑞王府递了帖子求见夫人。柳氏大喜,除了冉儿婚事,自是无它,忙忙的把人请了进来。
原来瑞王回府之后思虑再三便至宫中央求其母后—颜皇后到皇上面前求旨,赐予宰相之女姬冉与他为妃。轩文帝思其不久前方退婚于相府二小姐,如今又意欲娶大小姐为妃,身为皇子难免落人口舌为由本不答应。无奈颜皇后百般哀求,这才下旨赐婚。可是轩文帝是何许之人,眼见得瑞王如日中天,今又娶了相府小姐,不由得思虑起衡王来。
略去轩文帝的百般心思不说。
现在瑞王府来人也只是告知相府一声,好让她做好接旨准备。
柳氏并那姬冉真是莫大的欢喜,皇上赐婚,且能嫁给自己的心仪之人,这是何等的荣光与欣慰,是以阖府同庆。
姬谦也是对这未来的女婿很是赞许,明里暗里更是多多辅助于瑞王。
不过几日,圣旨下来,前来颁旨的正是眼下皇上跟前的红人李公公,李公公朝姬谦一笑,显见得满脸恭维道:“给宰相大人道喜了!”姬谦忙忙还礼,道谢。那李公公遂宣道:“皇帝诏曰:兹闻辅国公宰相姬谦之女姬冉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长子年已二十有余,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姬冉待宇闺中,与皇长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姬冉接旨谢恩,又予那李公公诸多赏银,府里上下连那粗使的婆子也都每人打了赏,一片喜庆祥和,只是那灵犀院主仆却一无人问。
不想礼部与钦天监合议之后选定十一月十五为喜日,这样准备一应婚礼嫁妆所剩时间不到两月。宰相府内上上下下皆是为了姬冉的婚事忙活起来。
瑞王也对此桩婚事颇为满意,一则与相府结亲,以后夺得大宝更多了胜算;二则自那日见了姬冉也无不满之处。是以一切皆按正妃之礼准备,只那聘礼便出了满满的六十抬,绕城一周,好不风光,一时传为佳话。
而那柳氏为了姬冉的婚事也是日思暮想,她掌管相府中馈,一应用度皆经她手,银钱之上自不会亏了女儿。可是柳氏思忖:那瑞王府不是平常府第,一般金银绸缎哪里入得了眼,需寻得一些罕见之物方不失了相府体面。这便想起前夫人,白氏的嫁妆来。那白氏原为白老相爷的独女,老相爷视其为掌上明珠般捧着,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不只那一百零八抬的嫁妆令人咋舌,那箱笼中的物件更是稀世珍宝无数。人们常常提起的几件如南海夜明珠,五彩珊瑚屏风,紫玉盆等等,若是能拿出几件来给冉儿做嫁妆必是极好的。
可是那白氏虽然已去世,她的女儿仍在,偏不知道相爷是什么想法,除部分嫁妆放于灵犀院内,其余皆封存起来,钥匙也是放在灵儿处。
柳氏明白,要想拿到那白氏的嫁妆,必得是灵儿同意了,否则姬谦是万不允许的。
这日巳时灵儿早起已在院中活动了一番手脚,正待用过午饭后溜出府去找乐子。柳氏便携了丫鬟绿珠敲门进来,面上和颜悦色道:“女儿今日可好,好久不见你去母亲处,今日特来看望。”
灵儿受宠若惊,忙忙的向前施礼,将人引进厅内。这时清溪把茶水端上,二人饮茶不语。灵儿心中疑惑,也不开口,且看这柳氏今日是个什么情况。
柳氏端起茶水,微微一抿,便搁下杯子,拉起灵儿的手左右端详道:“竟是如你母亲一样的端庄秀丽,可惜你母亲去的早,没能看到你出落的这样。”说完,还掏出手帕拭起泪来。
灵儿本也不曾见过白氏,只是记忆中隐隐的有些影子,可是要说因思念而悲伤落泪还远远达不到。她也不说话,只做悲伤状默然不语。
柳氏只道触了灵儿伤心之处,安慰道:“女儿不必悲伤,日后我定会待你如所出,你姐姐不日便会出嫁,母亲自当把更多的时间用于你的身上。”
灵儿心中低哼“这唱的又是哪出?”
那柳氏稍顿又道:“你和冉儿都似为娘的亲闺女一样,以后出嫁也当互相扶持方好。冉儿又大你一些,她素日是个直性子,往日做的一些荒唐事,你且不必计较,毕竟自家姐妹,她这要嫁入,你这做妹妹的不是也得给其添妆不是,左不过一家人去。”
柳氏这长长的一段话,把个灵儿说得心中冷笑,原来是要从自己这里捞好处啊!灵儿怎会不知灵犀院的厢房之内所放之物是自己母亲的嫁妆,自己只是稍稍打开看了一下,已是惊了过去,且不说这还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另一部分的钥匙正在她脖子上挂着呢。不过这事灵儿还满感激她那冷漠的爹的,虽然他对自己不闻不问,但是对于娘亲的嫁妆倒是公平,全部交至自己手中,即便那柳氏也绝不敢妄动。
灵儿乖巧的笑道:“夫人说的极是,竟是一家人以后少不得要互相帮助的,灵儿心中明白。姐姐既然是要嫁到瑞王府去,那嫁妆自然不能寒酸了,灵儿自会为姐姐添妆去。”嘴上说的百般动听,内心却把柳氏母女骂了百遍,“坏我名声,抢我未婚夫,竟然还有脸来向我要东西,真是脸皮厚如墙。”
柳氏见目的已达到,没想到灵儿是这么个乖觉的人,竟然一点就通,甚为满意。嘱咐了灵犀好好伺候她家小姐,也不劳烦灵儿送便出门离去。
那人刚走,清溪便忍不住抱怨开了,道:“小姐真要去给大小姐添妆?她们害的我们还不够惨啊!”
灵儿笑道:“人家都要上门来了,我们不去不是不识抬举吗?”
思虑片刻便又道:“你拿些银子去打点一下,若老爷这几日早朝后到得夫人房内便速速来报我。”
清溪听命出去寻了那打扫的小厮,将银子递上,本是小事,小厮乐得应了。
这几日灵儿也不再外出,只每日呆在灵犀院内练练功,做点好吃的,和清溪唠家常,看清溪做女红,一副清心寡欲模样。
大周的秋天很长,虽已是深秋,但还是冷暖适宜舒适的很。灵儿吃罢早膳正考虑着要不要在院子里种些花草什么的,反正闲着也无聊。这时外出打探消息的清溪匆匆的走了进来:“小姐,老爷早朝后直接去了夫人处用膳,此时还未出来。”
灵儿道:“把那个紫檀木雕花的盒子拿着,咱们去给大小姐添妆。”
主仆二人相伴,一径的到得柳氏房前,待丫鬟通报过后,灵儿进去见礼,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触姬谦。只见这姬谦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倒不失为一国宰相的风度。
姬谦也是许久没有见过灵儿,今日乍见,仿若白氏在眼前一样,心中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忙道:“灵儿不必多礼。”
灵儿这才起身坐于塌下,方缓声道:“前日夫人到灵儿处看望提到姐姐不日将嫁往瑞王府,我本欲将母亲生前的嫁妆取些贵重物品给姐姐添妆,又想父亲和夫人素日都是敬重母亲的,惟恐二老责备灵儿不孝,自家姐妹不必见外的,所以便把自己素日的月钱买了这翠玉的镯子,还望姐姐不嫌。”
姬谦顿觉灵儿识得大体,颇有白氏的大家闺秀之遗风,温声说道:“有这份心就好,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身体。”
柳氏此时只气得七窍生烟,奈何灵儿说的周全,既未拿出那白氏的嫁妆也未伤及她的颜面,还把自己以后想再要白氏嫁妆给姬冉添妆的路堵死了。脸色虽白的怵人,仍柔声道:“母亲在这替冉儿谢过了。”虽然灵儿一直未喊她母亲,但是她也是无法去用强,如今的灵儿已是不比当初了。
灵儿事情办完,向姬谦说道:“父亲早起上朝辛苦,女儿就不打扰了。”说完便携清溪退了出去。
出得正房,主仆二人均深深的吐了口气,刚才场面实在是压抑。清溪笑道:“以后她们再也别想打夫人嫁妆的主意了。”
灵儿可没那么乐观,暗自思虑还是把这些东西早日找个稳妥的地方放置才好,否则恐难得安宁。
二人边走边聊进得灵犀院,冷不防院内站了几个人正等着呢。灵儿细看,正是姬冉及几位丫鬟仆妇,心道“上次没有打怕的,还敢来。”
心里想着,面上并未动声色,只道:“妹妹刚去给姐姐添妆,未见到姐姐,原姐姐过来妹妹这里了,清溪快请大小姐坐奉茶。”
姬冉杏眼圆睁,恨不得上前把灵儿撕碎方才甘心,指着灵儿便骂道:“你个小贱人,母亲让你拿几件稀罕东西给我添妆原是看得起你,你不给就罢了,还把这事闹到父亲面前,看你一副楚楚可怜样,原来心却毒如蛇蝎。”
这姬冉一向由柳氏事事包办,娇宠惯了的,在相府已是肆无忌惮,是以有事向来心里存不住,必张扬了出去。方才灵儿去给其添妆一事,早有那丫鬟详细说与她听,这才先灵儿一步到灵犀院里问罪来了。
灵儿见姬冉一副气急败坏模样,心里暗笑“要人东西,还要的理直气壮,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朝那姬冉道:“姐姐真是误会了妹妹,妹妹今日去给姐姐添妆原并不知道父亲在夫人处,而今日未敢动母亲生前的嫁妆也是出于父亲一向的意思。若是姐姐不信,我们这就去问父亲,若他老人家同意,姐姐就是拿多少去,妹妹也绝无怨言,你我本是姐妹,自当相互关爱才是。”
一席话倒也合情合理,竟是拿了姬谦做挡箭牌,把个姬冉气得无奈何的,几欲言语,可是却无一字说得出来。呆立一会,甩袖而去,众丫鬟仆妇跟上。
灵儿这才松了口气,正欲进屋歇息,忽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二小姐好口才!”
灵儿回神一看,只见一蓝一白两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沐晨风边摇着折扇,边摇头晃脑的赞道。宁贻衡微微笑着望向灵儿,看得灵儿慌的收回目光,嗔骂道:“你们俩这青天白日的出现在我灵犀院内,倘或有好事之徒传了出去,我就是再好的口才也说不清了。”清溪却早把茶水端了上来,三人坐定品茶。
“几日未见二小姐,不知二小姐可好,特和王爷过来看看。”沐晨风关心道。
灵儿心中一暖,这世关心自己的人实在不多,对二人的好感不由得平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