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都市霓虹（2）
“小睿，你怎么在.......”一脸疲惫的何香曼回到家中，刚推开房门就看到陈睿，察觉儿子神色有异，这才注意到陈睿手中拿着那张诊断结果。
“小睿！”何香曼叫了几声才将陈睿从震惊中拉了回来，她有些后悔，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没有将如此重要的诊断书藏好，以至于让儿子提前发现。
这件事情何香曼本来打算一直瞒着陈睿填好志愿上了大学才告诉他，以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小薇一定会配合她的。
可刚刚她接到一个亲戚的电话，她前几天已经联系过是关于借钱的事情，本以为这一次出去见亲戚能借到一些钱，这样可以让女儿有更多的治疗机会，所以她才会如此匆忙的离开家门。结果却是钱依然没有借到，被人婉拒后，诊断书还被儿子看到。
“这件事情小薇知道么？”陈睿回身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
“没...我还没告诉她。”何香曼见自己的儿子神色平静，哪里还能看得到之前的失态，可偏偏这样却让她心中担忧更甚，她宁愿陈睿痛苦的追问自己为什么瞒着他。
事实上，短短一瞬，陈睿想通了很多事情。
陈薇薇最近这一两个月经常生病，那一次意外的牙龈出血不是上火，感冒和中暑晕倒也不是偶然，这一切其实都已经显示了陈薇薇的体质在慢慢变差。
陈睿很自责，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发现，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才知道这一切。
买回钢琴的那一天，其实已经察觉到母亲异样，只是陈睿的内心里十分抗拒一切对于妹妹不利的因素，所以主动的将这些猜测自动忽略。
现在看来，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就先不要告诉她！”陈睿沉静无比，他刚从母亲的眼中看到了绝望，也能猜到母亲这些天为什么每天都是精疲力尽的模样，一定是找亲戚四处筹钱，却一直碰壁。
当年他的父亲陈天宏为富不仁，有亲戚来借钱的时候，总会遭受到这个男人的冷嘲热讽，现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陈睿对这些冷漠的亲戚没有太多仇恨敌视。只是陈天宏所做的过失却要他母亲一直来偿还，这一点只是加深陈睿对那个男人深深的恨意而已。
“我不上大学了，钱留给小薇治病，我出去打工，挣钱养家！”陈睿扶住母亲的双肩，神色坚毅。
“不行！你是家中的希望，书一定要读！”何香曼果断摇头，随即推开陈睿的双手，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一字一顿道：“钱，可以慢慢筹！但是，你只有这个机会上大学，我不会让你做傻事的。放心，有妈在呢！”
陈睿知道这些年母亲照料着小店，省吃俭用存了一笔钱，这笔钱是专门用来给他当做大学学费，无论多么艰难的时候，母亲都没有动用这笔钱，只因她想看着自己的儿子能出人头地，通过知识改变命运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像他的父亲那样。
“妈，我已经长大了，我养活自己，也能养活你们！”陈睿走出客厅给何香曼倒了一杯水，恳求道：“小薇是你的命，又何尝不是我的命呢！”
“不行，绝对不行！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有个表叔他最近生意好像做的不错，应该可以借点钱出来。”何香曼捧着水杯，低着头说道。
这时，何香曼闻到了一丝纸张燃烧的烟味，脸色大变的她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陈睿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志愿表的一角。
“不要啊！”何香曼飞扑上前想要夺下正在燃烧的志愿表，却被陈睿紧紧的抱在怀中，根本动弹不了半分。
“你怎么这么傻啊！啊，你为什么这么傻啊！我的儿啊，你这是挖你妈妈的心啊！”何香曼在陈睿宽广的胸膛中徒劳的挣扎着，泪水很快沾湿了陈睿胸口的衣服。
何香曼身嘶力竭眼睁睁的看着志愿表在陈睿的手中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如同秋后枯叶一般翩然优雅的旋转落地。
“妈，这是我的选择！上大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只要心存信念，我一样可以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让我来扛起这个家吧！”陈睿将瘫软无力的何香曼扶到了床上，然后一字一顿道。
何香曼只是默默的流泪不说话，只要是陈睿决定的事情一般很难改变，她深知这一点。
“妈，我回来啦！哥在家么？”这时门口响起了陈薇薇欢快银铃一般的声音。
陈睿和何香曼两人相识对望，随即同时点了点头，显然心有默契的决定了必须要暂时瞒住陈薇薇的病情。
“噗通！”
随着一声闷响，陈睿和何香曼脸色一变，何香曼甚至连鞋都没有来得及穿，和陈睿直奔客厅，在鞋柜旁发现了晕倒在地的陈薇薇。
“妈，你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带上小薇的生活用品，我们去医院！”陈睿指挥着明显已经惊慌失措的何香曼，三步化作两步来到将晕倒的陈薇薇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的胳膊上，一手抄起妹妹的双腿，很轻松的将身形瘦弱双眼紧闭脸色煞白的妹妹抱在怀中。
片刻之后，何香曼拎着大包小包和瓶瓶罐罐跟在脚步匆匆的陈睿身后，一同赶往医院。
........
陈薇薇艰难的睁开双眼，入眼之处是惨白惨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和各种药物混合的味道，耳边传来“滴滴”仪器工作时有节奏的声音。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侧过头，在床头边发现了屏幕上闪烁着各种数字和曲线的医疗机器，右手手背上扎着针管，不知名的药剂通过透明的输液管顺着刺入右手手臂上的针头进入体内，让她感觉到一阵阵侵染全身的寒冷。
意识渐渐恢复的她看清了趴倒在床沿边因为过于疲惫单手撑着腮部而昏睡过去的何香曼，她正要开口喊一声，察觉到动静的何香曼立即从假寐中惊醒过来。
“小薇.......”何香曼尽量掩饰住心中的悲伤，强挤出一丝笑容，呼喊着女儿的乳名。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何香曼关切道。
“水......”陈薇薇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后额头满是密集的小汗珠，重重的喘着粗气，仿佛说出这一个简单的字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好，我马上就给你倒！”何香曼连连点头，倒了一杯开水，小心翼翼用汤匙放在嘴边吹到温度不烫嘴时才一点点的润到陈薇薇干裂的嘴唇上。
“咯吱”一声，满脸疲态的陈睿推门而入，看到陈薇薇已经醒转，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上前道：“小薇！”
“哥！”陈薇薇双眼微眯，嘴角轻扬，浮现一抹病态的笑容，如风中摇曳的凤仙花，
“病人需要休息，一个人照料就行！”这时，一个年轻的医生在一个高挑护士的陪同下走进病房，看着陈睿手中的保温饭盒，皱着道：“别给病人乱吃补品。”
陈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朝着陈薇薇招了招手，意思是：我就在外面，不要担心。
陈薇薇自然懂得哥哥的手势，她以不可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努力展现给陈睿一个轻松的笑容，即便她此时全身如同蚁噬一般难受。
“小薇怎么样了？”走到门外，大D迎上前，关切的问道。
“气色还行，就是有点虚弱。”陈睿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膀，道。
大D本想说：你不用装作这么坚强，我能看的出来你心中的忧虑。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化作一声叹息声，他按住陈睿的肩膀，说道：“这是我所有的积蓄，还有几个代练单的尾款等收上来再给你。”
大D将刚从银行中取出来用纸袋包住的三万五千六百块塞到陈睿的手中。
陈薇薇已经昏迷了四天之久，那天陈睿给远在HB市的大D打了一个电话，一开始并没有提借钱的事情。但作为陈睿多年的兄弟，大D太了解陈睿了。在他的逼问下，终于知道了陈薇薇的病情。
挂掉电话之后，大D二话不说，连行李都没带一件，只揣着银行卡匆匆踏上了火车，第一时间赶到了乐城，并在医院的过道椅子上找到了因为熬夜看护终于坚持不住和衣昏睡过去的陈睿。
“别介！咱们是兄弟，说感谢之类的话就见外了！你要是敢再提还钱的事情，老子立马走人，不认你这个兄弟！”陈睿正要开口，大D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赶紧一句话将张嘴的陈睿给堵了回去。
“好吧！兄弟不说见外的话！”陈睿轻轻擂了大D胸口一拳，苦笑道。
“那天我出门的时候忘记告诉玲子了，嗯，她这几天加班，老板不批假，不过她让我代她将问候送到！”大D有些歉然道。
“已经收到！”陈睿用力拍了拍胸口的心脏位置。
“对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两人在走廊上的浅蓝色塑料连体椅上坐下，大D递给陈睿一瓶怡宝矿泉水，问道。
“我需要一份工作！化疗很花钱，而且日后找到匹配的人选要骨髓移植的话，也需要一大笔钱。”陈睿喝了一口水，低头拧着瓶盖，加重声调，道：“我需要一大笔钱！”
“我的代练店里最近有不少的单子，你可以接下来，虽然钱不多，总比没有好！在家里也可以做的。”大D说道。
“还不够，我要去HB市，我需要两份工作，白天和晚上！”陈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