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的沉默。
葬礼般的沉闷,完全笑不出来的场合。
“大叔我的演技是不是太差了?”
酒鬼大师一咕噜从地上爬起,红着脸问道。
所有观战的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甚至悬浮在高空的圆盘都变换了一下灯光,不知道是不是在表达相同的意思。
一个人的演技差不算什么问题。
若是演技差到让别人觉得欠揍,那就证明这个人本身其实比较欠揍,和演技的关系不大。
总之就在这一瞬间,仇无衣也发自内心地想抄起家伙照着酒鬼大师的脸狠狠来上一下,甚至连右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颤动,连体内的细胞都意识到了酒鬼大师的欠揍之处,有如拥有了自我意识一般神秘而不可解。
见没有人迎合,酒鬼大师慢条斯理地抓了抓本来就够乱的头发,干脆连天都不再望,尽管他知道凌戚刚才飞上了天空。
仇无衣尖锐的目光看到了,就在酒鬼大师脚下不到三寸远处多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孔,是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片,一整片,地毯一般铺陈在地面上,密集恐惧症患者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九窍流血。
鬼知道刚才凌戚一口气倾泻下多少子弹,也不知道为什么子弹覆盖的地方偏偏画出了一个人形的空地,不,这个人形的空地其实是刚才酒鬼大师倒下的位置,很像凶杀现场用白色画出的尸体形状。
无光形态的凌戚果然异常难以应付,仇无衣对她的评价立即连续上升了好几个等级,如果真的与之对决,恐怕连自己都没有有效的应对方式,只能凭着身体硬抗子弹了。
没有预兆,没有弹道,怎么看都威猛之极的疯狂扫射却没有伤到酒鬼大师分毫,在仇无衣之后,程铁轩也流露出迷惑的神情,不知道凌戚此举用意在哪里。
“继续,继续。”
酒鬼大师两句话之间,将脸连续转向三个位置,嘻嘻地奸笑。
“果然大叔能看见的。”
范铃雨以尊敬的目光望着酒鬼大师,她自己的确看不到凌戚的任何行动,酒鬼大师却显然能够把握。
“真是令人畏惧的中年人。”
程铁轩也感慨万千地叹道,沙业随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越是表现出某种高深莫测,仇无衣就越是有种汗颜的感觉。
“喂!我一直站在这儿!你左顾右盼看个什么啊!”
终于,处于无光状态的凌戚终于忍不住大声吼了出来。
“……”
刚才还在感慨不已的众人顿时陷入一阵持久的死寂。
“哈哈哈,只不过是活动活动脖子而已,人一上岁数身体关节就不太好使,好,我要认真了,你尽管出——哇!”
豪爽的大笑两声,酒鬼大师突然燃起了莫名其妙的干劲,稍稍活动了两下肩膀关节,正要向前迈步,脚下却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咚地一声摔倒在地。
轰——
那一瞬间,仇无衣甚至有了一种错觉,脑子会误以为酒鬼大师的扑倒神摔竟然会响起巨大的爆炸声。
远处升腾起来的火光将仇无衣从错觉中拉到现实,爆炸的地点距离酒鬼大师很远,而且怎么看都是凌戚脱手了,因为这个爆炸地点与酒鬼大师所在的位置相差时在是太大。
运气?
凌戚两次奇怪的失误令仇无衣越发不解,酒鬼大师慌张的姿态肯定是演技,而且是相当拙劣的演技,可是凌戚的攻势也相当奇特,且不说故意用子弹画出个人形的举动是多么闲,刚才这一枪当中也看不出任何冷静的痕迹。
莫非酒鬼大师故意做出来的举动扰乱了凌戚的步骤?或者说这一系列看似演技的怪异动作当中包含了极为高深的绝技,只不过凭自己的层次无法看穿?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凌戚突然从距离酒鬼大师只有不到二十步的位置显现出本体,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彻底被激怒,碧蓝色的双眼已经涨得通红,由于过分激动,随着两手六管火神炮疯狂发射,眼角甚至激荡出些许泪花。
这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了,仇无衣立即将这个形式代入到自己身上,思来想去,觉得除了硬抗与瞬间移动闪开之外别无他法,如此密集的弹雨是几乎不可能躲……
酒鬼大师的行为立即将仇无衣的思绪生生斩断。
风雨中闲庭信步,甚是优雅。
弹雨中闲庭信步,就不仅仅是优雅二字足以形容的了。
暴怒之极的凌戚已经将火神炮的功率开启到极限,完全不计较子弹的浪费与武器的热度,旋转不同的铳管也直挺挺地正对着酒鬼大师,如此状况之下,想不命中实在太难了。
然而当凌戚的指尖紧扣之后,身体却因为后坐力而奇妙地偏转了一点点,导致双手之间的空隙变得更大,于是弹雨就相对偏向两方地撒了过去,正好在正中央给酒鬼大师留出了一个差不多的位置。
酒鬼大师旁若无人地抽了下鼻子,顺手扯了扯皱起来的袖口,无数子弹字他身体两侧险险地划过,他却完全不将这些东西当做一回事,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可恶啊啊啊啊啊!”
凌戚的怒吼甚至超过了火神炮的轰鸣,也许是因为心乱,操控火神炮的双手明明想瞄准酒鬼大师,每一次却都偏向了不同的方向,结果偏偏没法命中目标。
“阿凌已经失去理智了呀。”
范铃雨惋惜地摇了摇头,她最清楚失去理智是什么感觉,在这种时刻失去理智绝对是不明智的行为,战斗胜负已经决定了。反观酒鬼大师,不仅神色淡定,脸上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出,尽管谁都不想承认,但这就是真正的强者风范……大概。
更甚者,酒鬼大师没有穿着天衣交战——好吧没有人信他的鬼话,凌戚的天衣虽然来路不明,实力却远远超过了无缝级别,除非酒鬼大师修炼到远远在极武神以上的境界,否则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的与之对抗。
假如承认这家伙是极武神,大概满世界的极武神都会干干脆脆的自杀吧。
“呼……呼……”
怒火燃尽,力气也用尽,自暴自弃地甩掉滚烫发红的火神炮,凌戚放弃了进攻,气喘吁吁地低着头,不言不语。
“虽然有进步,但是性格还是一样的恶劣哈哈哈,这么急躁的话可不好,什么时候学会能够冷静面对一切才能打得过大叔我啊。”
酒鬼大师顺手将一件东西掷落在地,竟是一枚被抓住的子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哪一波子弹落到了他的手中。
“你……你连最后这一颗都……”
凌戚咬牙抬起了头,脸上的神情却平静了不少,也不显得愤怒了。
“以后不要随便用这种东西,记住没有。”
忽然之间,酒鬼大师悠闲又颓废的脸表情突变,严肃的目光直指凌戚的眼睛,显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切,放心,这又不是魔弹射手的手法,击不中我自己。”
口中仍有些不服,凌戚却没有做出任何反驳,双抽插在衣袋当中向围观的众人慢慢走去。
“阿凌你没关系吗?怎么今天好像比往常火气还大?”
身为女生组的范铃雨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担心凌戚是否生了什么病。
“你先别高兴,等你和大叔交手的时候,脾气说不定比我还大。”
凌戚此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心中却想不明白,只能如此对尚未出场的众人说道。
“大叔到底穿了件什么样的天衣糊弄人?”
程铁轩的心思依旧在酒鬼大师的天衣之上,他算是众人之中与之打交道最多的了,深知这人的话妥妥不能信。
“不,大叔可能真的没穿天衣,我能感觉得到,应该不会错。”
严肃地绷紧了脸,凌戚则提出了完全相反的说法。
“也就是说,那是大叔真正的实力?”
沙业倒是相信酒鬼大师没有骗他,毫不怀疑地感慨道。
“也不能这么说,总之这次很奇怪,总觉得战场上有一种什么东西……不,可能是有一种看不到的能量在一直影响我发挥……这不是借口,反正你们愿意信就信,这种能量我也说不清楚,你们的头脑比我好,应该能看出什么破绽,反正我是打不过了。”
失败就是失败,凌戚基本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找失败的理由,直接了当地认输。
她的话立刻令仇无衣正在思考的某些东西蒙上了一层更厚的阴云,使之变得愈发难以看清。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那就必须由我上场了,大叔,下一个是我,没关系吧?”
程铁轩听了凌戚的话顿时变得兴味津津,显然是相信了她的说法,竟然极其罕见地主动请缨出战。
“老大你行不行啊?”
仇无衣擦了擦在想象中渗出来的冷汗,这几年来,程铁轩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进步。
“谁来都行,一个不够的话,你们两个一起上也好。”
酒鬼大师指了指旁边的沙业,脸上的笑容犹如看到了猎物的狸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