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谢凝在内,都认为这一次钟三峰应该彻底发飙了,毕竟心中的女神再神圣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没有比保命以外的事情还重要的。
谢凝到打着将其一击斩杀的想法,即刻全力加速,想要补上致命的一击。
钟三峰所受的伤不算太轻,已经明显影响到了他的行动,身上穿透的血洞一时之间无法用天衣的力量迅速愈合,顿时在气势上落于下风。
“抱着无聊的梦想去死吧。”
其实此时的谢凝心中的愤怒已经过了忍耐的极限,只是从表面上看不出来,漆黑色的铠甲以惊人的速度变成一道长长的影子,斧刃所过之处,尽是破风前行的呼啸声响。
黑影当中,谢凝的身子变得仿佛素描一般写意,如同整个人都是由黑白两色的粗线条描绘而成。然而在刹那之间,素描又多了一层似云似雾的血色背景,美则美矣,令人心寒透顶的邪气却始终挥之不去,使得这一道影子显得分外阴森。
仇无衣紧紧盯着谢凝的移动诡异,心中不禁感慨,不过是数日之前刚刚与之交过手,那时候的谢凝尚且没有此时的威势,其原因果然就是因为杀意。
谢凝的战力很大程度上被心情所左右,与仇无衣等人对战之时,由于心中一直告诫着自己不能痛下杀手,战斗力就低了许多。
然而这个钟三峰却完完全全地引起了谢凝的怒火,自然出招之时也就肆无忌惮地爆发了。
强者对决之时,气氛似乎应当是火热的,但这条理论不适合谢凝。当锐利的战斧从钟三峰的脖颈切下去的那一瞬间,连身在远处的仇无衣都觉得如同置身于冰窖一般,目光也随着利刃的挥起而冻结了。
“啊啊啊!女神!令我告别污秽的女神!我愿接受你的净化!成为这天与地之间的一部分,成为你心中的一个裂痕!”
钟三峰双目迷茫,竟向着面前袭来的白刃伸开了双臂,虔诚而疯狂的声音虽然听得刺耳,却感受得到某种视死如归的诚意。
“嗡!”
尚在剧烈振动的斧刃响起了嗡嗡的轰鸣,谢凝的左手静止在空气之中,一脸嫌恶地扭过了头。
本来淤积在心中化不开的杀意被这一句话生生打散,斧刃尚且指着钟三峰的鼻尖,而钟三峰真的没有躲避,大笑着等待着自己被一分为二。
谢凝回手收起了斧锤,看也不看钟三峰一眼,转身就走。
实在是太恶心了。
钟三峰的行径已经令谢凝忍无可忍,她也知道,如果这一击直接劈下去,应该能够将钟三峰击杀,可是心中的嫌恶感却令谢凝没法动手。
武器沾上这种人的血尚且是一种侮辱,更不要说什么将其斩杀。
“女神!你为何突然弃我不顾!为何不赐予我真正的净化!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肮脏的我无药可救吗?可是我就是生在这个肮脏的世界啊!”
从谢凝的斧下拾回了性命,钟三峰反而悲痛万分地跪地哀嚎,在他的心中,谢凝已经神圣而不可侵犯,而自己却是污秽的生物,即使沾满鲜血也一样污秽,而谢凝若出手将自己斩杀,满身的鲜血必然带来真正的“净化”。
其实这是钟三峰扭曲的内心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但钟三峰没有等到期待中的死,这令他一步步陷入了迷幻的深渊,跪地不住哀求。
“对不起,我实在提不起勇气砍这种人,想笑就笑吧。”
谢凝失落地拖着斧锤从众人身边经过,神色黯淡,不过没有人嘲笑她,钟三峰的狂态令所有人都感到了精神上的污染。
某种意义上,一心求死的变态是不可战胜的。
“学姐,辛苦你了。”
迟疑了半响,仇无衣才苦笑着摇起了头,自忖若是换上自己,恐怕也要被这厮恶心得落荒而逃。
“我需要静一静,到了今天我才知道,有些以前一直讨厌的东西原来也不是没法忍耐。”
谢凝瞥了一眼程铁轩,立刻合上了睫毛长长的双眼,似是在反省。
“啊啊啊!你们这群肮脏的东西!你们把我的女神吸走了!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啊!”
钟三峰见谢凝与仇无衣说了话,而且还看了程铁轩一眼,顿时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指着众人狠恨恨叫道。
“学姐,帮你做掉这个变态,然后我们一起回学院吧。”
范铃雨的脑子突然灵光了,咔嚓一声捏得拳头清脆地响了起来,眼珠咕噜一转,向谢凝提出了条件。
“我会考虑……”
也许是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个变态在眼前晃来晃去,谢凝突然变得很好说话了,合上的眼皮始终没张开。
“我可记住了啊!”
向不远处的仇无衣挤了挤眼睛,范铃雨飞身跃过正要凑过去的程铁轩,两指点着他的脑袋嗖地跳了起来,在空中急转变向,冲向了面露凶相的钟三峰。
“这个人……已经没法拯救了,但我不能出手。”
沙业按着胸口喃喃自语,面色却非常难看,就像心脏病即将发作一般。仇无衣看到了这一幕,以为是沙业正徘徊于战与不战的矛盾之中,于是也没多想,披风从下至上烧起了一层火焰,起身去支援范铃雨。
“去死!不要碰我!脏死了脏死了!”
见范铃雨掌心握着金色的光芒向自己冲来,钟三峰好像很害怕闪光一般拖长了嗓子大声乱嚎,腰间挂着的肥皂又围着他的身体转动起来了,眨眼之间就补充上了一些乳白色的肥皂泡。
“小雨!小心他要偷袭!”
仇无衣目光一闪,见钟三峰的左手往腰间一抹,抽出挂着的卫生纸,立刻出声提醒范铃雨注意。
“我才不怕!”
范铃雨的身体虽不显壮硕,一身怪力于掌心聚合之后轰出的拳头却爆发出了极为危险的凶猛气势,庞大的压迫感顿时惊得钟三峰向后连连退了好几步,却又好像在畏惧一种另外的东西。
掌心的金光不断膨胀,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光球笼罩在范铃雨的全身,剑拔弩张的空气当中响起魔兽鸣叫一般的巨响。范铃雨才不管什么对方的速度,防御力,更不管那些千奇百怪的招式,在她眼中,唯一的战法就是力量,一击粉碎敌人的力量。
“又强了这么多。”
远处,仇无衣不禁感慨万千,范铃雨的进步简直就是神速,似乎每一次失败……不,每一次战斗之后,她就会比之前强大一分,但是这不断膨胀的力量究竟是凶是吉?这却让人有些忐忑不安。
光球模样的龙牙震空掌将大地压出了深深的坑洞,果冻模样的血块本不是什么坚固东西,却与一般的岩石不同,虽被强大的压力轰得下陷,却没有像帅普通的地面那样发生大爆炸。
范铃雨掌心推动着光球的核心,于塌陷的大地之上奋起直追,片刻之间就波及了向后逃窜的钟三峰。诚然,钟三峰的速度本来很快,奈何身上伤口未愈,以至于反应能力慢了许多,顿时被光球吞了进去。
同时,光球化作了冲天的光柱升空而起,澎湃的掌力由聚合转为分散,将其中的范铃雨向后吹出了好远。
而在光柱之中呈现的却是钟三峰推出双掌,勉力挡住了这一击的影子。
“呼……呼……杀掉!全都杀掉!”
钟三峰双眼布满血丝,粗重地喘息不停,身上的创口已经恢复了大半,这一举动令仇无衣大感意外。
转念一想,钟三峰虽然身上大致已经没有衣物,却不失为二级烈天衣的持有者,三级星天衣的范铃雨拳力虽然强大,却不能忽视层次上的差异。
就算天赋异禀,万般努力,也无法弥补如此巨大的等级差。
“哈哈,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无效的一击彻底激起了范铃雨的战意,上一次令她无从下手的还是谢凝,纵使钟三峰是个无可救药的变态,但在力量上,范铃雨已经承认他是个强者。
自气喘吁吁的钟三峰身上,仇无衣却忽然发觉了什么。
“射他!”
仇无衣眼前一亮,立刻捕捉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想,回头就对凌戚一声大喊。
“早就准备好了!”
凌戚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把握得极为准确,不需要仇无衣提醒,她早就先一步将自己的绝技准备就绪。
只见一颗拖着长长尾烟的飞弹越过仇无衣的头顶飞向钟三峰站立的地方,不等飞弹落地,激烈的球状火光立刻包围了尚未收招的钟三峰。
“咳咳!糟了!好热啊!”
钟三峰惊恐地从高热的爆炸火光中逃出,身上却多了一层油光光的干燥物质,顿时脸色骤变,立刻催动身上挂着的肥皂开始运动。
“改变摩擦的那一层肥皂泡是能被烧掉的,对吧。”
仇无衣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在死神低吟不吉而古老的诅咒。
“你!”
自己的绝技被看破,钟三峰惊惶万分地刚要抬腿,头上已然落下一个黑压压的影子。
那是绝不会有任何感情掺杂在内的利斧,乌黑的锐光顿时贯穿了钟三峰的躯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