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菡边听寒汐说着,边把食盒放在了桌上。她打开食盒,从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碗,碗中寒气丝丝渗出,看着便清凉无比。
且菡端着玉碗,放到司徒牧面前,笑道:“臣妾不才,不能如尚仪一般帮殿下排忧解难,只能弄些妇道人家的东西。这冰碗是臣妾亲手做的,取西瓜、蜜瓜、葡萄、荔枝、桃子等水果果肉,加上梨汁、蜂蜜勾兑,放入冰块中冷冻了些时候,再取出来。殿下劳累,切莫累坏身子,还是先吃点冰碗消消暑气吧!”
看她一脸殷勤的样子,司徒牧无法拒绝,便用勺子舀了点果肉,尝了几口,赞道:“果然甘甜美味,清凉可口,太子妃有心了!有太子妃这般贤妻,时时处处惦念着本宫,当真是本宫的福气。”
得了司徒牧的夸赞,且菡俏脸微红,娇嗔道:“多谢殿下抬爱!臣妾身为东宫正位,自然要处处为殿下着想,帮殿下打点好东宫事宜。”
寒汐冷眼着面前一唱一和的太子和太子妃。明明是相互利用、相互牵制的两个人,他们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却要时时装出一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的模样,实在心累!这皇宫之中,到底哪句有真话,何处有真心呢?
见寒汐沉默不语,司徒且菡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尚仪怎地这会子如此安静了呢?可是因为本妃在此,让尚仪觉得不自在了?若是因此耽误了尚仪与太子议事,可就是本妃的不是了!”
寒汐不知为何司徒且菡会这样发问,只得恭谨地回道:“娘娘说笑了。微臣只是觉得殿下与娘娘聊天时,做臣应该静静聆听才是,何来插言之说,故而没有讲话。”
“尚仪果然说话行事滴水不漏啊,难怪殿下对尚仪另眼相看。尚仪不过进宫半月,就能将宫中的规矩理顺地这般透彻,本妃着实钦佩!”且菡表面上像是夸奖着寒汐,但其中讥讽寒汐刻意讨好太子之音,任是谁都能听出个一二。
司徒牧本不欲计较且菡硬生生闯进来一事,如今却听到她言语上攻击寒汐,不禁有些动怒。司徒牧敛了笑容,冷冰冰地说道:“韩尚仪的确是懂规矩的,殊不知在宫中循规蹈矩才是最主要的。太子妃在宫中生活多年,今日却不容人通禀,便冒冒失失直接进入本宫书房,打断本宫议事。看来,于宫规一事上,太子妃还需向韩尚仪多多讨教才是!”
见向来随性的司徒牧动了怒,且菡虽心中嫉恨万分,也不敢当面造次,只得赔笑道:“今日是臣妾冒失了,还望殿下顾及臣妾一番思虑殿下的心思,能够见谅则个!”说着,她又看向寒汐,“不过,改日若尚仪得空,本妃的确需要与尚仪讨教一二才是呢!”
“微臣不敢!”寒汐朝司徒且菡拱手行礼,心想经过今日之事,她与这位太子妃之间的梁子,恐怕是越结越深了。
正当殿内陷入一片尴尬的沉寂,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见到司徒牧便一脸喜色地跪在地上,扣了个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延秋殿瑶美人有喜了!”
司徒牧认出那小太监正是延秋殿的千禧,听了这个消息,不禁喜形于色,刚刚的晦暗阴霾一并扫去。他急忙问道:“当真吗?可准确?”
千禧拼命点头:“这事关乎咱们大周的龙脉,可不敢欺瞒殿下!瑶美人自月前便有些胸闷乏力,胃口不佳,只当是天热滞食。今日美人头晕呕吐,特地请了太医来把脉,原来美人已有两个月身孕。真是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这可真是太好了!”司徒牧一脸欢喜,“思瑶怀着的可是本宫的第一个孩儿,她可是东宫的功臣啊!快,本宫这便与你一道去延秋殿看看她!”
说罢,司徒牧也顾不得且菡还在,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向延秋殿的方向赶去了。千禧与杨青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宣和殿内,便只剩下寒汐与且菡几人。寒汐倒是没什么,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平静之色。倒是司徒且菡,再听到瑶美人怀孕的消息之后,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紧紧地攥住一旁搀扶着自己的云姗的手,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司徒牧离开之后,她终于不必再装腔作势,于是阴沉着一张脸,道:“回宫!”
司徒且菡一回到自己的庆湘宫,二话不说,猛然将桌上摆着的一套紫砂茶壶扫到地上!这突如其来地一声巨响,让一头雾水的宫人们吓了一跳。很显然,他们的主子正在气头上。宫人们立刻跪了一片,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告饶:“娘娘息怒,奴才们该死!”
云姗见且菡只是铁青着脸不言语,便挥了挥手,道:“娘娘现在需要静一静,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娘娘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宫人们听到云姗的话,如蒙大赦,迅速退下了,一刻也不敢多留。
云姗简单清理了一下地上的紫砂壶碎片,又回到且菡身边,轻缓地帮她拍着后背顺气,劝道:“娘娘何必如此,仔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且菡牙关都气得发颤:“如何不气,云姗,你要本妃如何不气呢?本妃今日怎地如此不顺?先是去宣和殿,看到那个韩汐勾引殿下,本妃还不能言语。如今那个低贱的戏子思瑶竟又怀了身孕,而本妃的肚子却迟迟没有消息!无论她们哪一个,在殿下心中,都比本妃来得金贵!”
云姗知道今日的事真是触到了且菡的逆鳞。太子不贪恋女色,东宫的嫔御不过了了几人,大多还都是皇上钦点的。司徒且菡嫁给太子已经有三年,在东宫的地位是无人能撼动的。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按理来说也必须由她诞下。东宫几个位分较低的美人,对且菡都是言听计从,绝不敢造次。而且明里暗里,皇帝和司徒家也动了不少手脚,令旁人无法受孕。以至太子至今,仍无子嗣。
只是这个思瑶却与其他人不同,是太子在园子里听戏时,自己看中的。不过带回宫宠幸了一次,便破例晋了美人。太子对她宠爱有加,每每侍寝,皆有赏赐。而那思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自己得宠,连且菡也不放在眼中。且菡只觉得她出身卑微,不屑与她争宠。如今思瑶竟第一个有了身孕,让且菡如何不气?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听得出叩门的人谨慎地很,生怕动静大了会惊扰气头上的且菡。
云姗轻声道:“应该是黄莺,娘娘不是要她去盯着延秋殿那一位,应该是得了什么消息。”
且菡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你去应门。”
云姗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果然见黄莺立在外面。她低声问道:“如何?”
黄莺警惕地望了一眼里面静坐的且菡,面上有些惧色,支吾道:“消息不好,娘娘正在气头上,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云姗叹了口气,道:“早晚都会知道的,早得到消息,也好早日盘算,免得夜长梦多。”
黄莺点点头:“云姗姐姐说得是。刚刚我去延秋殿打探消息,听闻太子殿下去探望了瑶美人,心下高兴,当场晋了瑶美人的位分。如今,那一位已经是瑶良娣了。”
屋内,且菡的声音传来:“云姗,进来说话吧。”
“是。”云姗应着,对黄莺使了使眼色,示意她继续去延秋殿盯着。而她则虚掩了门,重新回到且菡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