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上林苑门口,薛子桢就看到了结伴而来的秦家姐妹和崔家姐妹,秦若梅已经定亲了,这次多半是为了秦若兰的婚事来的,崔玉娘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两个人都打扮的格外娇媚,秦夫人和崔夫人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个不停,显然是有了人选,正在相互商量。
看到薛子桢意味深长的笑容,秦若兰和崔玉娘都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秦若梅笑道:“怎么不见你那小姑子?”
薛子桢笑道:“晓泠的婚事我公公自有主张,说是有了人选,不必让她来凑这个热闹了。”
秦若梅道:“你有了身孕,也不适合操心这些事。”说着面带羡慕的摸了摸薛子桢的肚子:“几个月了?”
薛子桢笑道:“四个多月了。”
秦若梅觉得好奇极了:“我见别人都是挺着大肚子,可你的肚子怎么一点起伏也没有啊。”
说起这个,薛子桢也打开了话匣子:“我也觉得奇怪呢,按理说四个多月也该显怀了,可是大夫说孩子小,可能要等到五月份才更明显呢,不过这也好,孩子小,生起来也容易。”
一提到孩子,薛子桢就有些滔滔不绝,秦若兰和崔玉娘她们也都围了过来,跟看什么稀罕物一样,你一把我一把的好奇的摸着薛子桢的肚子。
秦若梅看到以前清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薛子桢也有如此唠叨的一日,不禁感慨,女人结了婚,就像变了一个人,原本琴棋书画,婚后就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了。
几个人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薛子桢进了上林苑,她们都还是姑娘家,对怀孕生子还是很敬畏的,都把这当成了了不得的事,还一边一个搀住了薛子桢,生怕她走路颠簸一点孩子就会出什么问题似的。
到了湖边的九曲回廊,里里外外已经插烛似的站了不少人,最外围的是宫女,再里面就是各家各府的年轻姑娘,而真正坐在人群中间的便是赵皇后并几位郡王府的老王妃了。
她们凑在一处说话,欢声笑语的,气氛很是和睦,霍夫人比薛子桢来的早一些,已经坐到了赵皇后的身边,她看到人群外的薛子桢,赶忙朝她招了招手。
赵皇后也看到了,笑道:“原来是桢姐儿来了。”说着让人搬了个凳子来让薛子桢坐下:“你有了身孕,可要格外当心才是。”
薛子桢谢了恩,大大方方的在众位姑娘羡慕的目光中坐下了,没出嫁前她只怕会觉得惶恐不安,如今出嫁了,倒觉得心安理得,毕竟她连孩子都有了,又不会跟那些花骨朵似的姑娘们抢夫婿,她们羡慕归羡慕,却是绝不会嫉妒的。
果然,那些姑娘连一个吭声的都没有,甚至程绿汀还柔柔的笑着,亲自给她端了一碗茶。
赵皇后看在眼里,笑了笑,对薛子桢道:“你母亲快生了吧?”
薛子桢笑道:“是,大夫说就这几天的功夫了。”
赵皇后笑道:“到底有了年纪,可要格外当心才是。”说着又和诸位夫人说起养胎坐月子的事情来。
又等了约半个时辰,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赵皇后这才让大家落座,九曲回廊,九座亭子,摆了九桌席,赵皇后并冯贵妃和几位老王妃是一桌,几位公主郡主是一桌,霍夫人赵夫人等有爵位人家的夫人是一桌,没有爵位人家的夫人又是一桌,余下就是诸位未出阁的姑娘了,秦子瑜也在其中,薛子桢把她交给了秦若梅,让她帮着照顾些。
薛子桢坐在霍夫人身边,旁边就是赵夫人和赵夫人的长媳,也就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薛子桢因为和周小钗比较熟悉的缘故,和赵家其他的媳妇就有些疏远,如今见了面也不过是打个招呼罢了。
诸人坐定,赵皇后还特地让宫中的戏子在不远处搭了台子唱戏,隔着水音听戏,想听戏的也能听到,想说话的也不至于被那些锣鼓声给聒噪了。
冯贵妃相中早就相中了程绿汀,和程夫人也有了默契,如今虽然分坐两桌,但程夫人也特地过去敬酒,表示亲密之意,别的夫人看在眼里,也是个暗示,知道这姑娘名花有主了。
庄淑妃看着程绿汀出身名门,温婉端庄,不由暗暗羡慕,再远远的看过去,只能绰约看到秦子瑜的身影,这心情又不大痛快起来。
要说起来,她素日也是极温和的一个人,但不管再怎么温和,也总有不愿让人触碰的逆鳞,兴王虽然不成器,却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儿子,之前她一心要给儿子寻摸一个数一数二的出挑女孩子做媳妇,只是碍于兴王是幼子,上面庆王没娶亲,她也不好意思先张口,如今到了时候,却不想兴王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庄淑妃看到薛子桢带着秦子瑜来给自己敬酒,就有些没好气,只是她讨厌秦子瑜,却不能给薛子桢脸色看,只得勉勉强强接过了酒,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子瑜。
容貌清秀,算不得美人儿,也算是佳人了,打扮的也颇为素净雅致,神情举止虽然乖顺,却有那么一股小家子气,庄淑妃越想越觉得憋屈,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闷声不吭的。
赵皇后看在眼里,知道庄淑妃这是不痛快了,她在宫里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可也要强了一辈子,如今庆王娶个大家闺秀,她的儿子却要娶个乡野村女,心里能高兴才怪了。
但是赵皇后却不能看着庄淑妃在众人面前失礼,便笑着替庄淑妃问了秦子瑜几句话,秦子瑜虽然紧张,可也一一答了,神情落落大方,倒也没什么局促。
赵皇后看了暗暗满意,叫赏了一对荷包就让人回去了。
旁边冯贵妃正和程夫人说的高兴,一扭头见庄淑妃神色郁然,不禁有些讥讽之意,她也听说了兴王和秦子瑜之事,不免替庄淑妃觉得可笑,她在宫里清高自诩,目下无尘,如今倒要娶个那样的儿媳妇,心里也觉得颇为痛快,遂故意问庄淑妃:“兴王的婚事你心里可有谱了?”
庄淑妃面色阴沉沉的,只是不理她,冯贵妃没听到回答,自觉被打了脸,也有些恼怒,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赵皇后坐在两个人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恒郡王的母亲恒亲王妃坐在冯贵妃身边,看着两个人刀光剑影,也是淡淡一笑,了然于心,她深居简出多年,这次来赴宴也是想给儿子挑个出众的儿媳妇。
今日来的姑娘也多,要说出众的也有好几个,崔家的崔玉娘亭亭玉立,崔如岳在士林中的名声也不错,又是嫡女,可惜就是太娇惯了,脾气也有些大。
而秦家的二姑娘秦若兰倒是温柔和气,秦大人也是实权派的,前途无量,但秦夫人是继母,秦家的糟心事太多了。
赵家的姑娘出身没的说,容貌才学也没的说,通身落落大方的气派,也很拿得出手,只可惜是护国公府的嫡小姐,娶了她们就像是投靠了护国公府一样,只怕会受到皇上的猜忌。
与此同理,文鼎侯,顺安侯和武功侯府的姑娘也都不能要,倒是庄淑妃的娘家侄女儿庄之韵和太子妃的娘家妹妹董曲音还合适些,也是皇亲国戚,出身不错,但又没那么打眼,名声也不错。
恒亲王妃抬眼一扫,便看到庄夫人正在和顺亲王妃套近乎,董夫人也凑在了顺安侯夫人跟前说话,明显是有意结亲的,不由暗暗叹气。
看来看去,竟没有一个合适的!
其实,也有十全十美的,比如薛子桢,当初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初一见面,她就喜欢这个姑娘,聪慧,伶俐,家世样貌也不输人,只可惜已经名花有主了。
即便恒亲王妃很早就看出了自家儿子的心思,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不揭破这件事,免得传出闲言碎语,也免得儿子难堪。
小戏唱了两出,有人心不在焉,也有人专心看戏的,比如惠嘉公主,就叫人拿彩头赏了那个扮小生的。
惠安公主也跟着赏了,还兴致勃勃的把那小生叫了来问了几句话。
那小生卸了妆,赫然是个年轻俊秀的男子,而且丝毫不怯场,举止文雅,说话谦和有礼,惠安公主见了不由赞赏,待到那小生走后,赵雪才凑过来小声道:“他叫苏合,乃是前任刑部尚书苏魁章的族侄,当日苏魁章被罢官,全家回到原籍,他却留了下来,好像是父母双亡,苏魁章的夫人又厌恶他,这才寻了个由头故意把他留下的,他一个人无依无靠,不知道怎么竟做了戏子,取了个艺名叫合欢,若是苏魁章知道,肯定要气死了。”
惠安公主一听顿时添了几分怜悯:“原来是这样啊,若不是走投无路,好好一个富家公子也不能去做戏子啊。”说着又叫人多赏了些银子。
两个人兀自窃窃私语,却没看到惠嘉公主眼中的光亮一闪而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