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葛长老捏起一根金黄色的地瓜条对着站在面前的余箐问道。
此刻距离刚才第二场的斗比结束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中间的桌几上已然撤去了其他家茶楼的茶点,并且作为评判的四人已一一品尝过并当场给出了结果。
通过这一场的比试筛选之后,又是一半的茶楼被淘汰了。
桌几上静静的摆放的一盘地瓜显得更加的突兀而孤寂,一根根被炸的金黄色条状的地瓜毫无规则的躺在垫在由竹丝编制而成的竹篮上的油纸上。
这盘地瓜从比赛的锣声响起后,就端上了桌几,从四位评判开始品尝各家茶点开始到结束,四人都未曾碰过这个。
“回葛老的话,这是地瓜,又叫番薯,生长于地下,其根部可食也,是贫农用以果腹之用。”余箐矮身施礼回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似乎声音要比前面的略高些,仿佛是生怕一直生活无忧的诸位评判们不明白这来自民间贫苦百姓用来当作粮食的物种。
余箐的话音刚落,全场哗然之声响起。
“什么!贫农果腹之用,这等低贱的食物怎可成为茶点!”
“地瓜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粗鄙,简直是无知又粗鄙,这等干涩之物如何成为口齿留香的茶点。”
“这姑娘是来拆台的吗?看来她的东家不会绕过她了。”
“是呀,玉琪茶楼的茶点一向制作精致,此次居然做了此等粗鄙之物,实在让人咋舌,那个茶点姑娘,若是你家东家赶你出来,你可考虑考虑到我的茶楼去。”
不管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或是看热闹的,或是来看比斗挖角的,议论声让刚才一直沉静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如同一滴水滴入了沸腾的油锅中一般。
角落里带着斗笠的男子嘴角高高翘起。
果然是颗好棋子,此等做法,特意说出食物的低贱之处,从其外观可做法来看,想来也是新颖之处,若是比赛输了,也没有毁了自己的手艺名声,只说是选材上选的不佳。
一方面让玉琪茶楼输了这场比斗,一方面又保护了自己的名声。
妙啊,若此女子能为自己所用,岂不是更加妙哉。
“地瓜?这是什么吃食?”二楼雅间的皇帝远远望着被盛装的别具风格的地瓜,皱眉好奇的向凌王爷问道。
凌王爷亦是一副茫然之色,对着皇帝摇了摇头。
皇帝又看向鑫公公。
“主子,小的在未进……咳,未在您身边伺候的时候,家里的条件也是非常困苦的。”鑫公公躬身上前,一时差点说了进宫做公公的话,好在及时咬住了话,“家中姐妹几个就只有爹娘靠着种地维持生计,可天灾人祸不断,几日都吃不上一口饱饭。”
说着,鑫公公似乎是想起儿时的事迹,还不忘用袖口抹了下眼角。
“说正事,别扯那么多无关之事。你如今的姐妹几个哪个不是嫁个好人家的,还有你那兄长,如今可是一方的地主了。”皇帝看到鑫公公的话头一起,感觉似乎要没完没了的说上许久也未必能够讲出他想知道的事情,笑着打断开来,嗔怪道。
“是,是,这都是拖了当今圣上的福气,天下太平,生活安顿。”虽然不可以直呼皇帝,但这马屁多拍拍总归是不会有错的,“因为那时候小,有时候饿得着实厉害了,就跟着几个小伙伴们到山上挖长在地底下的地瓜吃。”
“这东西常年生长在地下,生吃有些涩嘴,因此一般是去皮煮着吃,或者放入烧火的柴堆中烤熟,口感松软味甘,极为有饱腹之感,可吃之之后,口齿间易留残物,极为不雅,因此此物难登大雅之堂。”
鑫公公知道皇帝是在打趣自己不知足,但也不慌张,有条理的将自己儿时的记忆翻出向皇帝道来。
“那苏祥你看,此女子以油煎之,此等之法,民间可常用之?”皇帝又转向苏祥问道。
“未曾见过此等烹饪之法,不知其味如何。”苏祥回应道。
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桌几上的地瓜条。
“观其色泽,金黄亮泽,方才闻其香气,也是扑鼻而来,这可算的上是色香俱佳了,就是不知这味道如何?”一向对于各种民间吃食极为兴致勃勃的他此刻对这个从未食用过的吃食已然充满了好奇之心。
“这等低贱吃食,不食也罢,玉琪茶楼此局败之,还是以后再多和其他优秀的茶楼学习学习,三年之后再来吧。”葛长老将手中的地瓜放入了竹篮中,看似鼓励的话,却带着嘲讽的眼睛只撇了一眼余箐挥了挥手,让人撤下这等不入眼的东西。
余箐一直都低着头,待葛长老说完之后,她立刻跪了下来。
“求葛长老还有诸位评判尝一尝,这吃食虽然粗鄙,但味道却是不错的,诸位大人尝了便知道了。”余箐说着就对着四位评判磕起了头。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当她头朝地面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这地瓜和油都是冬儿准备好带来的,这等做法她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之前从未听过。
以往做茶点就如同糕点一般的做法,讲究的是蒸煮之法,主要是材料选择要精细,制作时每一道工序要细腻缜密,尤其讲究的是食材之间的搭配和技艺的烹制。
所以昨夜之前她本打算倾力做一道前阵子刚刚研制出来一道用新采摘的玉芽碾压成粉并结合高品质的麦粉所制的茶点,这个茶点也是无意间听小姐提示得到的启发,那时候原本还以为这是小姐在帮助自己准备此次比斗的茶点来着。
此刻却明白过来,原来小姐从未告诉过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而她也早有了打算,这么简单的独特却又简单的烹制之法,确实不需要准备什么,也不需要学习什么。
即便那味道好又如何,低贱的东西永远都是低贱的,怎么都难登大雅之堂,就如同她以前一直被人弃之,唾之一般,从未有人将将她看起过。
味道再好,那也无用,她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这么简单的做法,没准几日之后,满大街的小摊小贩都能随意烹制出来。
刘雨琦,这样的局面,你想到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