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好奇心】
梦魇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说可怜，他倒也挺可怜的。他是那种标准的“留守儿童”出身。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去外地城市里打工，将他留在了老家一个四线县城下的某个乡镇，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
老人精力不济，加上还要忙于家里杂事，自然没有经历好好管教梦魇这个小子。
乡镇里的学校教学质量也实在堪忧。久而久之，梦魇就混迹在镇子上的网吧，成为了哪里的常驻玩渣。
他其实没没有什么打游戏的天赋。倒是在网吧力结实了一票狐朋狗友，大多都是和他一样的留守儿童，久而久之，弄了一个叫XX家族的杀马特组织——前两年，这是一股风潮。
本来，这种没人管教的日子，倒也逍遥，老人虽然无精力管教，倒也不少他吃喝。
不过这一切，在前年的夏天，崩塌了。
当初结伴去城市里打工的父母，离婚了。
梦魇的母亲，据说是嫁给了她做保姆那家人的男主人，一个四十来岁的鳏夫。父亲则是和另外一个地方去打工的女服务员搞在了一起。
最倒霉的是，分手之后的这对男女，没有人愿意管梦魇——他们的孩子赵铁柱。
母亲是因为再嫁，带了孩子不方便，怕拖累。
父亲……则是因为穷，没钱。在城市里打工生活消费本来就不低。
于是，梦魇的生活费也堪忧了——爷爷奶奶的身体也不太好。
渐渐的，网吧也去不起了，他开始和其他的杀马特朋友做了些“事情”，无非就是小偷小摸之类的，偶尔还在镇子上学校门外勒索一下学生——这世界上，这类混子，无非就是干这些勾当的。
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贡献给网吧了，学校里学的东西么……四则运算他还没啥问题，再深的内容，就跟看天书没啥区别。
不过倒是变成了一个标准的中二少年，各种漫画，动漫，游戏……在网吧里是塞了一脑袋。
对各类网络小说也是如数家珍。
然后忽然有一天，赵铁柱同学被卷入了一个游戏里，掉入了副本之中，得到了奇遇。
于是，赵铁柱摇身一变，变成了梦魇。
他的运气的确很好。
第一次副本里，就遇到了荆棘花团队。
性格本来就没什么英雄属性的赵铁柱，在看到荆棘花团队如狂风扫落叶一样的把那次副本里其他觉醒者都干掉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投降了！
变成了荆棘花团队俘虏后，本来是逃不过当个炮灰的，如果正常情况下，他最好的下场就是在副本任务里，被派去吸引NPC或者BOSS的注意力，然后变成炮灰。
不过因为他的技能属性太过奇葩，那次副本里荆棘花团队的领队，将他留了下来，然后带了回去。
最后上报。
然后，梦魇同学，时来运转了。
据说是荆棘花团队的最高首领辰团长，一拍脑袋：还有这么奇葩的技能？虽然没什么实战作用，也留着吧！当个收藏品也不错啊。
于是，梦魇变成了荆棘花团觉醒者类成员之中的一个摆设，一个吉祥物，一个收藏品。
有荆棘花团队强大的庇护，他倒也过得逍遥。
偶尔还能装个逼什么的，倒也满足他的中二少年的恶趣味。
一直以来，梦魇心中最感激的，就是那位从来不曾见过的辰团长了。
可惜，忽然一天，天又塌了！
辰团长失踪了！荆棘花团内部一片大乱。
这好日子就到头了！
梦魇虽然中二，但毕竟不是白痴，他很清楚荆棘花团内部的分歧：那些玩家一直都看不起觉醒者，如果不是辰团长压着，恐怕早就出乱子了。
辰团长在荆棘花团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可一旦这个高压不存在了，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梦魇很清楚，没有了辰团长的庇护，自己这样的觉醒者，恐怕最好的下场就是去给团队里的玩家当炮灰，当奴隶！
能活过三个副本，就算是奇迹了！
梦魇不想死，他还年轻，还没活够。
所以，当团队内其他的觉醒者之中，有人开始组织反叛组织的时候，梦魇毫不犹豫的加入了。
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可惜，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
落入陈小练手里的梦魇，此时此刻，心中忐忑不安，唯一的担忧就是：这个叫陈小练的家伙，会不会杀了自己？
我，还没活够呢！
……
对于陈小练来说，如何处理梦魇这个小孩子，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他心中此刻最关注的是：伞先生是如何做到未卜先知的？
两天前，伞先生就能预知自己会来到这个地下停车场？
这就太荒诞了！
还有，伞先生，把梦魇这个小子送到自己手里，又有什么用意？
如果可以的话，陈小练真的很想面对面和伞先生来一场对话，最好能有机会抓着对方的脖子，大吼几句！
一次性把事情说清楚你会死啊！！这么神神秘秘的让人猜来猜去？？
汽车里，陈小练看了一眼畏畏缩缩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梦魇。
小孩子满脸担忧——他的年纪，还没学会将心思藏起来。
“我不会杀你的，所以你不用太害怕。”陈小练毕竟心地还算善良，吓唬一个小孩子的事情，他还不屑做的。
梦魇的脸色好看了几分，沉默了会儿后，试探问道：“能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看穿我的梦境的吗？”
陈小练笑了笑，没回答。
其实答案很简单。
石中剑。
当在梦境里，自己居然拿出石中剑的时候，陈小练就意识到不对了。
石中剑，在零城里，早就被辰毁掉了！
而这个梦境，是基于自己的意识的话，那么，自己的战斗意识的习惯，就是战斗的时候拿出石中剑来当武器……这种习惯的下意识，让梦境露出了破绽！
因为带着梦魇这么个外人，陈小练自然不会回基地。他驱车来到了之前已经废弃的前一个据点：健身中心。
带着梦魇走上楼的时候，在楼道里，陈小练下意识的看了看对门，那个曾经在某个时刻引起过自己一丝怀疑的瑜伽馆。
房门关着，门锁也锁着。
陈小练故意走了过去往里看了一眼。
很黑，门上还有灰尘，大概有不少天没人来了。
陈小练略一皱眉，然后转身带着梦魇进入了健身中心里。
半个小时后，轮胎和备胎来汇合了。
两人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在梦境里陈小练会梦到两人遇险，纯粹是之前联系不上，而让他潜意识里生出的担忧。
事实上，两人也没有和霹雳火遭遇上，他们撤离得很快，也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刚才陈小练解决了梦魇后，就立刻通知两人来这里回合。
胖子和天刀被陈小练扔在了休息室的床上，陈小练就和梦魇坐在大厅里。
他故意搬了张椅子，坐在梦魇对面，打量着这个孩子。
这小子……到底有什么用处，让伞先生费这样的心思送到自己面前来？
就凭那个没什么实战用处的奇葩技能？
轮胎和备胎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陈小练和梦魇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
轮胎还是很沉稳的，走过来看了梦魇一眼，扭头问陈小练：“就是他？”
“嗯。”陈小练点头。
在团队频道里，陈小练已经把今晚的事情经过告诉了两人。
下面就是商量正事的时间了。
几个人坐下后，也不理会梦魇，轮胎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天刀的问题不难解释。也许是他儿子去找到他的。如果我父亲是觉醒者，死后我也会想办法找到刷新后的他，这是人之常情吧。不过……他跟踪你的做法有点奇怪。”
“我也是这么想的，也许问题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你们没遇到那个女人吗？”
“没有。”回答的是备胎：“我们没遇到对方，对方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你通知我们后，我们就立刻进入隐匿状态离开了，应该没有人发现我们。我们来的路上也很小心，没有被人盯上。”
“可这个小子，就偏偏找到了我。”陈小练皱眉。
“所以，症结在那个伞先生身上！未卜先知么？哼！”轮胎哼了一声。
陈小练想了想：“零城的消息看来是封锁不住了，很快会扩散出去，一场风波很快就会掀起来！”
“……这小子怎么处理？”备胎斜着眼睛打量梦魇。
梦魇明显有些惶恐起来。
“先看着吧。”陈小练想了想：“你们两人留一个，就把他看守在这里，别让他和外界联系。”
“他没有团队频道吗？”轮胎问道。
“他没有。”陈小练笑道：“我审问过了。荆棘花团分裂了，其他地区的觉醒者，实力强的人手多的，都自己组建了团队。不过他比较倒霉，他是这个区里的光杆司令，所以也没什么人，平时和其他区的觉醒者都是用电话联系的。”
“嗯，所以不带他回基地么？”
“先看看再说。”陈小练决定还是谨慎为先，基地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如果不打算杀人灭口的话，还是别把梦魇往基地带了。
“还有那份名单！”轮胎忽然道：“伞先生给这个小子的那份名单，也是一条关键线索！为什么名单上，都是和你有关系的人？比如日本的那几个，还有凤凰的团队。”
“那个战虎就是个陌生名字。”陈小练皱眉。
他忽然心中一亮：“也许，伞先生是想……让我们这群人，聚集到一起？”
他忽然一把抓过梦魇来：“伞先生给你那个名单的时候，除了告诉你，我会什么时间出现在什么地方之外，名单上其他人的消息，他也告诉你了吗？”
……
“你的身上，为什么有两个人？”
小男孩坐在地上，放下了手里的玩家，抬起头看着辰。
他手里的玩具落地，就变成了虚拟的光影——原来原本这些就都是投影。
辰一愣。
小男孩亚当的眼神却很单纯，很认真，指着辰：“你的身体上，有两个影子。”
辰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当然的，什么都没看到。
“喜欢开玩笑的孩子么？”辰皱眉。
“不，我从来不开玩笑，他们说，小孩子不可以撒谎的。”亚当的语气很诚恳。
辰心中生出了一丝古怪来。
两个？
“是啊，你，还有……她。”亚当的眼睛看着辰，可是辰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孩子的眼神明明落在自己的身上，却仿佛并没有看自己！
“她？你是说，女人？”
“是的，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辰忽然大声吼道：“零城！你是搞的鬼吗？”
零城一声叹息，声音凭空出现：“不是我。他没撒谎，准确的说，你的身体上，有一个灵魂的残片。”
“残片？”辰皱眉思索了一下，他忽然深吸了口气，往旁迈开一步，伸出一根手指来，在原地一点！
很快，如同一个镜子一般，原地出现了一片虚拟的光芒，光芒之中，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如同鬼魂一般。
镜面之中，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子，满脸惊慌的看着四周。
辰愣住了。
“咦？是你？”
……
“咖啡馆战队，团长凤凰，坐标：XXXXXXX，日期：XXXXXX”
陈小练看到了梦魇交出来的这张纸条，思索了一下：“时间就是两天后啊。”
轮胎问道：“所以，我们要按照伞先生的意思，去找她们吗？”
陈小练神色凝重，想了一下：“既然是伞先生刻意送来的线索，不妨试试。我越来越好奇，这件事情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答案了！”
……
“我说，你清醒一点了没？”
天烈将一杯水直接泼在了妮可的脸上。
妮可坐在那儿，默默的伸手擦了擦脸，抬起眼皮来看了一眼天烈。
妮可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忽然缓缓站起来，迈步就朝着仓库的大门走去。
“喂，你去哪里？”
“我要走了。”妮可头也不回。
天烈看着妮可的背影，忽然开口道：“你是要回去了么？回零城？你又打算怎么回去？”
妮可豁然站住，扭头看天烈：“你……”
“不用这么惊讶，打了这么久交道，傻瓜也知道你一定是来自零城了。”天烈微笑道：“浮游天使小姐！”
“那么你呢？荆棘花团的天烈先生。”妮可冷冷道：“你打算怎么做呢？”
天烈也是一愣：“你……知道我是谁了？”
“就如你说的，傻瓜也猜出来了。你的技能很特殊的，况且……我对你的技能又是那么印象深刻！”
天烈苦笑：“我以为你一猜出我身份，肯定第一时间和我拼命。”
“为什么？因为我是死在你手里的？还是因为，你曾经杀死过我的父亲？”妮可冷冷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亲眼看到了我的父亲，现在在美国的一个农场里，生活得很好，很幸福。我想，这比在零城里担任天使的战斗成员，生活在刀锋上的日子，要快乐的多。”
天烈不由得有些意外。
“你说的也对，零城现在没有办法回去了……所以，她，我要带走！”妮可忽然伸手指着珍妮。
珍妮的丈夫，汤姆哈金斯立刻迈步挡在了妻子身前：“我绝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妻子！除非你杀了我！”
妮可不说话了，不过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杀气来。
“好了，谁也不会杀了谁！”天烈皱眉，起身走过去，站在妮可面前：“既然合作了这么久，你就再忍耐一下，我们继续合作一次，如何？”
“……”
“相信我，我有办法解决——虽然未必是什么好办法，但也许比你的办法要好一些。”
不等妮可说话，天烈已经看着珍妮：“珍妮，根据你的职责，现在可以启动零城的特殊情况的应急模式了，你需要发送紧急消息，联络特殊渠道，那么你可以这么做，对吗？”
妮可满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啊。帮你联络上你的组织，然后……我对这件事情的发生，也充满了好奇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