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冲土忽然又笑了,道。
“沈兄那里话,黄将军的亲随在下难道还信不过么,既然沈兄想吃酒吃肉那还不简单,我几人听闻黄将军今日回朝,早在七罪楼备下肴馔,就等着黄将军上朝面圣,傍晚下席了,沈兄可不要错过呢。”
沈苛忽然上前声问道:“有没有美人?”
金冲土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面容却不动声色,附在其耳畔声笑道:“就怕沈兄眼睛数不过来。”
沈苛退后一步,大声道:“既然金公子盛情相邀,沈某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金冲土笑道:“沈兄果然痛快人,不知东方兄?”
沈苛笑道:“他也会去。”
金冲土笑道:“那就等候两位大驾了。”
沈苛头道:“一定一定。”
罢,那边白止水道:“黄将军先去面见圣上吧,到傍晚再差人去府上迎接将军,为将军接风洗尘。”
黄将军拍了拍黄淘水的肩膀,笑道:“好,沈苛与东方发白随我走。”
沈苛两人自然无话可,不言不语跟在黄将军身后。
刚一入城,沈苛忽然心中升起一抹异常的感觉,放眼望去,只觉仲都像是一只沉睡的雄师,磅礴大气浑然天成的建筑物不及尽头,一派繁华到了极却又随处森然的气氛笼罩在城中,使人放心且敬畏。
东方发白除了与沈苛交谈甚欢外,与旁人却格外沉默寡言,就连与黄将军的对答都很欠奉。
沈苛的性子偏偏与其相反,活泼好动,对事事皆抱着火热兴趣,但由于他自受老人等的影响,抑或是牵前世所扰,在这份热衷的心态上,又多了一份漫不在乎而洒脱不羁的性情。
行了良久,沈苛见黄将军虎躯背影走在前面,笑嘻嘻跟上去问道:“敢问黄将军的大名?”
黄将军冷冷道:“黄岭。”
沈苛毫不为其冷淡的口气所恼,仍是笑道:“黄将军打算给我俩个什么官儿做呢?”
黄岭冷笑一声,道:“倘若你们真有才能,何必急于一时,何况黄某尚未弄清你们的来历。”
沈苛哈哈拍着胸脯笑道:“胸怀补天大志,才能岂能欠奉。”
起补天之志,沈苛不由想起时常常与老师吵架的场面,心头一酸,暗忖就算以他如今的本领救不出他们,但黑隶大狱却在黑隶王朝落地生根,今番乘机逗留一番,也好多方面了解一下关于黑隶大狱的事情。
其实他之所以自愿随黄岭再度重返黑隶,除了不想与他硬拼以外,也是抱着这种心态。
而且是他经过费力挣扎才做出的决定。
因为不管他如何多自信自己的身份不会被人识破,但对于外界却抱着深深的敬畏之心,尤其在黑隶这种动辄兵荒马乱,各国相互倾轧的时代,皆因他们十六人的越狱事件牵一发而动整个西北地域,他甚至相信现在西北地域有权有势的人已收到他们的逃狱的消息,更甚恐怕将来不久后便会惹得各方势力的剿灭行动。
想到这里,沈苛又暗幸楚天晴、萧笑等人未曾如他一般在黑隶滞留下来,只要他们稍一被人识破踪迹,就会将西北地域所有的目光吸引到他们身上去,反倒是他只需坚决固守自己身份一事,便可以利用当前黑隶的微妙形式,既可以抽空收集黑隶大狱的资料,将来亦可瞅准机会光明正大的走出黑隶。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赢取黄岭的绝对信任。
对于夏舍儿为何先行一步的事,沈苛之后便已完全释怀,这本是他胸襟豁达之处,现在反而有些替她担忧,纵然夏余人与她俩有通天之能,但即将面对却是西北地域大联军,恐怕任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尚在狱中就已得知,像夏余人那等级别的强者出狱之后,只要调养修行一年,便会再度登上从前的巅峰,可这悠悠一年光阴,实在有着足够令人忧心的理由。
黄岭并未注意到他神色间的异常,冷哼道:“吹牛的人总喜欢夸大其词,通常也不见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沈苛漫不在意他弄讽的口气,问道:“黄将军是打算带我俩去面见君主,见见世面么?”
黄岭反问道;“你自认为你现在有这份资格么?”
沈苛打个哈哈,面容不见半尴尬,笑道:“开个玩笑,既然黄将军不打算封个官儿给我俩做做,总得给我俩个身份,否则别人问起来,属下可不知如何对答。”
黄岭眉头皱了一下,沉吟道:“从今日起,你俩便是本将军的侍下亲随,待我调查清楚你俩来历之后,就可放行,当然倘若你俩真想出人头地,只消身世清楚身怀才智,本将军也何妨提携一把?”
沈苛笑嘻嘻一揖作下,道:“多谢将军提携,属下两人当铭记将军的知遇之恩。”
黄岭见无论是沈苛抑或东方发白好像并不十分畏惧于他这位主子,冷然道:“为何你俩不如旁人般拘谨,是否觉得本将军没有能力对付你俩呢?”
沈苛道:“当然不敢,只是我俩素来散漫惯了,一时间改变不过来,还望将军多多包涵。”
黄岭问道:“你如今是什么境界?”
沈苛好像一也不警惕似的,随口吐道:“知己境。”
这下轮到黄将军惊讶了,脱口道:“什么?”
沈苛心中一凛,暗忖是否被这只老狐狸揪住了什么尾巴,不动声色的问道:“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黄岭忽然转身,目光如炬盯着他,冷冷问道:“你凭什么能躲过本将军的一刀?”
沈苛大松一口气,心想他那一刀平常无奇,难道有什么难躲之处?但转念一想,又怕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敢公之于口,于是便将东方发白扯出来遮掩一下,笑道:“属下自然躲不过将军的那一刀,但是我这兄弟却是个高手。”
东方发白之前早已露过一手强者风范,纵然想瞒也瞒不住黄岭这个局中人,此时被沈苛用来挡箭亦是理所当然。
黄岭自然也是信服,盯着东方发白问道:“你是什么境界?”
东方发白淡淡道:“不清楚?”
黄岭的眼眸忽然射出冷冽的光芒,紧紧盯着东方发白,忽然道:“你俩原地等待,若敢偷偷溜走,作逃犯处决。”
沈苛哂笑道:“假如逃了,将军如何处决?”
黄岭目光一冷,道:“尽管试试。”
沈苛立即头道:“黄将军只管去,属下不敢妄动一步。”
黄岭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沈苛看着黄岭没入人群,渐渐消失在眼中,不禁与东方发白面面相觑,都想不通将军为何将两人放在茫茫大街上,不知方向。
过了半响,沈苛叹了一口气,道:“站着多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呗。”
东方发白皱眉道:“不若我们现在就走,我真想瞧瞧黑隶有谁敢阻拦我们。”
沈苛又吓了一跳,心问道:“听你口气,似乎不将黑隶王朝的高手放在眼里呢?”
东方发白道:“我可以护你毫发无损离开黑隶。”
沈苛骇然道:“你是什么境界?”
东方发白道:“不清楚。”
沈苛知道他并未谎,笑道:“你好像很高深莫测。”
东方发白居然不置可否,问道:“走不走?”
沈苛摇摇头,道:“若想走就不会回来了,你若想走自管先去。”
东方发白问道:“如果被人识破你的身份岂不危险?”
沈苛自信笑道:“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了。”
东方发白笑道。
“我也不走。”
沈苛忽然盯着他,笑道:“你这人真难捉摸。”
东方发白反问道:“你了?现在为什么又想折回来?”
沈苛笑道:“你难道忘了,我当初可是过要将黑隶搅个天翻地覆的,怎么能毫无动静的离开黑隶了。”
东方发白笑道:“我自然记得,索性无事可做,不如就让我陪你闹个痛快。”
沈苛就像看见知己一般看着他,声道:“听你你的本事这么强,其实我也不想你走,想想那种独自的落在黑隶的时刻就觉得孤立无援,不是滋味。”
东方发白失笑道:“我还以为你胆魄很了不起呢。”
沈苛哂笑道:“既然要在黑隶呆上一段时间,我俩现在可就有的忙了。”
东方发白头道:“首先是身份的事,不然连今夜的晚宴都瞒不过。”
沈苛惊奇的望了他一眼,失笑道:“看来你脑子转的也不慢,幸好我俩昨日在难民区登记之时未曾吐露真名,不然我俩肯定会被查出来。”
东方发白道:“所以当务之急乃是捏造出一个身份出来。”
沈苛道:“我俩的名字已然报出,方正也无人知道听闻过,只是捏造身份之事不可疏忽,不然容易被人寻得破绽。”
东方发白笑道:“你也不必这么担心,世间如此之大,只要随便个地名慌报个身份,难道他们都听闻过么?”
沈苛笑道:“我不是做贼心虚么,你知道的地名有几个?”
东方发白苦笑道:“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