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声音悠悠传开,只见其身后西面平坦的沙地之上,突然改天换地,荒沙一块块落陷下去,然后一种肃杀的杀伐之气从中渐渐扩散出来。
然后,一支持枪、持刀、持剑、持矛、持斧、持盾、持锤、持弓的兵马跃然地上,一张张冷峻的面孔犹如铁水浇铸,森然而严谨,似乎依靠这支兵力,连苍天都须得退避三尺。
嫩竹再度大声道:“骑兵何在?”
东面荒沙之中,轰隆隆声响彻,第一只从沙中跃出的是一只大黑虎,上面骑着一个身着甲盔的男人,随之响声不绝,一只只长得奇形怪状的野兽冒出地面,一种凶残的兽性从那处渐渐弥漫开来,就犹如一支地狱中逃出来的妖魔。
嫩竹又待开口,宁欣欣在一旁道:“够了。”
当然够了,兵力虽不足一万,但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楚天晴的一万兵力想打败他们,绝对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这番阵容刚露面,对面的万余军马都不禁感到背脊冒着寒气,虽然没有发生骚乱,但已有不少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楚天晴当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况。
他拍拍手掌,望着嫩竹笑道:“竹先生果然真人不露相,倒是在下之前失礼了。”
嫩竹斜眼睨视着他,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口气淡淡道:“真是让楚先生见笑了,鄙人一向不喜与人争斗,最厌战争,想那种淡泊明志、清闲优雅、宁静天然、不拘一格、千篇一律的田园生活才是鄙人的向往之处,唉,隐士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实力太过恐怖,深藏不露这尤为不易。”
楚天晴眼角不禁跳了跳,勉强笑道:“竹先生实乃高人。”
高人二字一出,嫩竹便闭口不言了,仰首望向天空,一副云轻云淡的模样。
沈苛瞧得忍禁不住,到了此时再也忍不住,终于出声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夏舍儿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楚天晴望着对面的阵容,心知这场打仗打下来,不免落得两败俱伤的局面,一时间已有了撤退之意。
但宁欣欣等人今日实在太落他的脸面,就这般退走,又未免有些不妥。
往日遇见这种颇为尴尬的局面,一般由雷离出面,可今日稀奇的是,自从沈苛与夏舍儿一出现,他与叶吹便退到一旁,居然一直不再开口,实在大违惯常。
正在楚天晴思绪之际,沈苛突然望了一眼那边的雷离,心中闪过当日凄凉的一幕,觉得十分不忍。
他们联袂的缘由,本是对付楚天晴一干人等。
而楚天晴却与自家势如水火。
他确实没有必要告诉楚天晴这件事,毕竟分属人家内讧的事。
但若是让他任由这种人逍遥法外,那他便不是沈苛了。
稍稍沉吟了一阵,他望着雷离忽然笑道:“雷先生好。”
雷离目中闪过一丝阴翳,高声道:“好屁,一也不好。”
沈苛笑道:“那一不好?”
雷离大声道:“一都不好的意思是哪里都不好。”
沈苛笑道:“那看来雷先生睡眠也不好了。”
雷离怒目圆睁,喝道:“老子睡得比谁都香。”
沈苛叹口气,道:“雷先生果然胆色过人。”
完,又忽然望向叶吹,问道。
“叶先生睡的好么?”
叶吹居然温和的笑道:“睡眠一直充足。”
沈苛笑道:“看叶先生一天精力充沛、生龙活虎的,看来睡眠的确不错,难怪难怪。”
叶吹笑着头,不再出言。
他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陷入沈苛的诡计中。
哪知一旁的雷离忽然喝道:“鬼,难怪什么?有屁放干净!”
沈苛笑笑,也不话。
雷离喝道:“快。”
沈苛这时话了,笑道:“雷先生的屁放干净了,那我就了,难怪叶先生还有精力去杀人。”
叶吹不动声色,笑道:“兄弟这话不假,叶某倒也经常杀人。”
沈苛摇摇头,笑道:“这人却非同寻常。”
话已到这种份上,已由不得叶吹不继续问下去了,所以他只有笑着问道:“哦,不知这人是谁,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
沈苛东张西望,神神秘秘的道:“这人杀不死!”
叶吹笑了,大笑道:“这世间竟还有杀不死的人,岂不怪哉,难道是鬼魂不成?”
沈苛作嘘,神神叨叨的声道:“叶先生可别大声话,心惊动了他。”
叶吹又笑了,两军对垒之地,会有鬼么?这世间有鬼么?
就算有鬼,恐怕也不敢涉足此地吧!
“兄弟话风趣。”
沈苛也笑了,忽然对着他竖起大拇指,笑道:“叶先生果然非同凡人,连鬼都不怕。”
叶吹问道:“兄弟见过?”
沈苛笑道:“没有,只是我能感觉到。”
叶吹笑道:“哦,在哪里?”
沈苛笑道:“叶先生话真风趣,我倘若出来,他要灭口如何是好,毕竟鬼的心思总不是凡人能了解的。”
叶吹笑笑,那摸样,就像是将沈苛当做一个顽皮的孩子。
他怎么会再问?
雷离本待又要叱喝,他忽然笑道:“三哥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于是雷离也闭上了嘴。
沈苛心中一声冷笑,他望了夏舍儿一眼,其中的衷曲之事也只有他俩才知道,对视之下已心领其会。
当然还有老人。
嫩竹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不仅是他,楚天晴、宁欣欣等人都是不明沈苛为何出一番如此古怪的话,嫩竹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
沈苛笑道:“有,你可知道这世上什么鬼最多?”
嫩竹叫道:“当然是色鬼。”
沈苛笑道:“有道理,还有一种鬼,叫憋屈鬼,这种鬼也不少。”
嫩竹问道:“这是什么鬼?”
沈苛笑道:“这种鬼死法实在太多,通常都是被朋友出卖而死的,你憋屈么?”
嫩竹叫道:“真他娘憋屈。”
沈苛笑道:“我就能感觉到这种鬼。”
嫩竹惊诧道:“真的?”
沈苛摇摇头,叹道:“我本来以为是真的,哪知今日才发觉原来都是假的。”
嫩竹问道:“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沈苛笑道:“我前段时间在外游玩的时候,恰好碰见一只刚死的憋屈鬼,我以为是真的。可如今我发觉那只已经死去的憋屈鬼复活了,所以这是假的。”
嫩竹问道:“为什么?你有没有看清楚,不定是人家在给你开玩笑呢!”
沈苛认真的道:“我敢打赌,那只鬼本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嫩竹怪叫道:“难道这人杀不死。”
沈苛摇头道:“之前叶先生这世间本就没有杀不死的人,我相信他的话。”
嫩竹叫道:“那来去,这人还不是死了。”
沈苛又摇头道:“所以我就奇怪,为什么这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又活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嫩竹跳了起来,怪叫道:“你不早,是谁这么可怕,他娘的到底是那方神圣。”
沈苛突然对着雷离一指,认真的道:“就是雷先生,我前几日已经见他死过一次。”
嫩竹突然笑了,谁也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笑,他大笑道:“你又不早,像他这种厉色内荏的角色,最多只能算只胆鬼。”
雷离已经跳了出来,指着沈苛高声道:“鬼,老子一天吃的饱,睡得香,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少放屁。”
无论是谁都看得出,他的火爆性子又在开始爆发了。
他本来就是这种性子,会对一个孩子发脾气本就是一件正常的事。
但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之所以会发脾气,不全是因为沈苛语言得罪了他,而是多了一层旁人猜不透的意味。
似乎沈苛的话已在不经意间刺激到了他,似乎连他自己都在极其强调自己仍然活着。
他本来就活生生的活着,为什么会去争辩这件事实了?
楚天晴的眼神已不如之前那般淡然,他望着雷离,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人仿佛已与他所了解的雷离有了一出入。
尤其是回想起这段日子发生过的一些细碎事,这种罅隙感便更甚。
叶吹则面容平静,笑着问道:“兄弟来去,难道是三哥已经被我杀了?”
沈苛笑着头:“就是这样。”
叶吹笑道:“先不我三哥固然好好的活着,我为什么会杀三哥了?况且五个在下加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三哥的对手。”
沈苛摇摇头笑道:“我不知道,我出来只因为我不想隐瞒,至于你的问题只有留待别人去解答了。”
叶吹笑道:“难道兄弟在开叶某的玩笑?”
沈苛笑道:“随便你怎么想。”
叶吹的脸色徒然一沉,盯着沈苛缓缓道:“这个玩笑可一不好玩。”
沈苛笑道:“对于叶先生不好玩,可对于我来却好玩的很呢。”
嫩竹忽然插嘴道:“确实挺好玩。”
叶吹哼道:“你难道想用这种粗浅的方法离间我们兄弟的感情,未免太过无聊。”
沈苛摇摇头,道:“想必楚先生不会只是当做个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