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后,声响的主人终于露出面目,两人在四周一瞟,竟不由的毛骨悚然。
赫然是一片如浪潮般的老鼠。
倘若是普通的老鼠也罢,可这一只只老鼠厚唇皮翻,上下各自露出两粒尖锐的黄牙。
黄牙纵然没毒,那被咬上一口,起码半年身上不舒服。
因为这些黄牙看上去,似乎已有了七八十年的历史,简直连看都看不下,太肮脏了。
沈苛不禁的咽下一口口水,喉咙发干的时候,他总喜欢这么做,附着夏舍儿的耳畔声道:“我若被它们咬了一口,你怎么办?”
夏舍儿也是喉咙发干,可她没有咽口水,声道:“那你离我远,最好从此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沈苛声道:“不可能,所以你最好快想个办法出来。”
夏舍儿声道:“遇上困难的时候,不通常是男人想办法么?”
沈苛立刻辩驳道:“我只是个男孩。”
夏舍儿问道:“男孩不属于男人的一种么?”
沈苛沉默了一下,道:“我想办法。”
......
沈苛往往遇见危机的时候,总能想出绝妙的法子,这连他都感到奇怪。
那这次的办法是什么?
他还未想出来,因为绝妙的法子,通常都是在绝境中诞生的。
他们至少还未真正落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因为老鼠虽多,但却不一定能取去他们的性命。
直到第一只老鼠窜起来的时候,沈苛面色方才难看起来。
它的速度不快,两粒大黄牙也没有露出要命的臭味,但它的脚掌下却闪过一缕寒芒。
他们能在如此陡峭的地方正常行走的,自然有着它们独有的方式。
黑蜘蛛毛发旺盛,附着力强。赤臂毛猴手臂如铁,借力处随然而生。而这群老鼠爪子锋利,本身体重又甚轻,只需刺入石壁一缕就足以支撑自身。
锋利的爪子取人性命自然不难,但想取他们的性命就太难了。
之所以让沈苛面色难看的地方,是因为他曾经见过这种东西。
时,尚未遇见黑袍人之前,他便时常与书生进山寻觅毒物,山中曾有一种老鼠,与其十分相似,甚至可两者就是同类。
这种老鼠是一种毒物,毒性虽不剧烈,但胜在数量。
被那种爪子抓破皮肤之时,会即刻产生麻痹的感觉,到时候那恐怖的数量一涌而至,简直连骨头都剩不下一根。
沈苛已不敢想下去,望着飞来的老鼠,神色间变得极其厌恶,又极其不安,突然右手探出,食指伸直一而去。
那只老鼠身在半空,被他的指尖一,整个身子顿时僵硬,摔落而下。
但是它刚一落下,起码又瞬间暴起了二十只。
沈苛面色愈发难看,急忙道:“千万不要被抓到。”
话虽着,手上功夫却未撂下,一根食指闪电般出,只见一片快到极致的指影蓦然在其周身浮现而出。
那二十左右的老鼠几乎当场被钉在了半空,直到沈苛手指抽回的时候,它们方才摔落下去。
制住它们,其间不足一个呼吸。
但沈苛一欣喜的样子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这种老鼠的难缠程度,它们就像是采取的递增战略,一拨多过一拨,直到对方致死抑或己方殆尽。
沈苛朝四周望了一眼,浓浓云雾中不知还有多少只,忍不住暗骂一声,便在这时,鼠群中又窜起数十只,沈苛不敢怠慢,食指如影般出。
但时间却用了四个呼吸。
随着这拨落下,沈苛急急道:“想办法在岩壁上打个洞出来。”
以他的本事,还不足以击破岩壁。
夏舍儿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有空闲去思索,双手按在岩壁之上,眉心处一红,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气息从其手臂之上激荡涌出,传入崖壁之上。
只听一声轰隆巨响,其身下岩壁之上突然下陷进去,居然硬生生将平滑的岩壁挤进数尺有余。
这处岩壁之上突然承受的压迫简直不敢相信,沈苛一双眼眸瞪的大大,他本以为她至少要耗上一阵功夫的,谁知竟如此简单。
恍惚之间,他们已跳入其中。
一入其中,沈苛连忙解下与夏舍儿相羁的布带,将其挡在身后,目光盯着前方,右手一动不动,但鼻尖处已悄然落下一滴汗珠。
夏舍儿望着身前的背影,嘴角含笑,神色不见半慌张。
突然,眼前的光明突然暗下,只见一股拥挤的老鼠从外窜了进来。
但洞口不大,能同时进来的老鼠最多也才百来只,比起外面来,此处的狭隘固然束缚了自身的行动,但却极其限制了老鼠的数量。
沈苛道:“给你瞧个东西。”
口中着,垂落的右手徒然探出,面前乍起一道劲风,再突然右手缩回。
“这叫拂风指,风起时便是风落时。”
他的话已完,前面的上百只老鼠如遭重击,一股脑的飞射而出,眨眼间便已穿入云雾之中。
光线再度降临,沈苛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纵然外面的老鼠前赴后继的进来,数量也不会增多,以他的实力,至少固守此地倒也不算太过困难。
沈苛道:“这是我家传的本领”
夏舍儿回道:“嗯,还不错。”
沈苛尽量使自己口气放松下来,道:“简直很不错了。”
夏舍儿微笑道:“怎么办,我们就耽在这里。”
沈苛也勉强笑道:“等我重新想个法子,你怕不怕。”
夏舍儿看着他的背影,目中露出一抹痴恋之色,低声道:“我不怕,你呢?”
沈苛笑道:“我也不怕。”
夏舍儿细声道:“你本来就是个胆大包天的坏蛋。”
这句话细若蚊鸣,沈苛自然也没有听清,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怕。”
夏舍儿问道:“为什么?”
沈苛笑道:“因为你。”
夏舍儿一张脸蛋登时变得通红,但仍是声问道:“为了我什么?”
沈苛居然笑道:“因为你是个笨蛋。”
毫无来由的一句话,简直没有半根由,夏舍儿当场楞了一下,然后问道:“我是个笨蛋?”
沈苛口气认真的道:“对,你是个笨蛋。”
夏舍儿又问道:“为什么?”
沈苛理所当然的道:“没有为什么。”
夏舍儿居然不生气,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沈苛不话了,因为他随口出的一句话,本来就没有为什么。
更因为外面竟然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以沈苛对它们习性了解的角度出发,它们根本就是一群不知畏惧的东西,不把己方弄个绝种,就要把对方弄个绝种,一旦与它们接触开来,便会成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此时的情况自然显得不平常。
沈苛静静聆听了一阵,对夏舍儿摆摆手示意待在原地,自己轻抬脚步跨前几步,将头悄悄探出外面。
只看了一眼,沈苛已面色苍白的将头缩了回来。
夏舍儿见其神**变,纵然是被之前的老鼠围困也不至于如此,忍不住问道:“发生...”
她方才吐出两个字,沈苛一个箭步便窜了过去,伸手将其嘴唇捂住,打出一个嘘噤的手势,又才贴近她的耳畔细声道:“别话,外面有个怪物。”
夏舍儿还未话,哪知沈苛突然又再其耳旁轻轻笑道:“你好香呀。”
夏舍儿面如桃红,连忙将其手掌拽开,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言不语。
沈苛见她的忸怩神态,心头暗觉有趣,正待开口再逗她几句,忽然一股热浪般的气息从外滚滚扑来。
两人均是不约而同的僵硬而住,一个抬头,一个转身,对外一望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个乌黑大鼻子抵住洞口,呼吸之间,简直就如同吞云吐雾一般,恍若神话般的东西。
突然,外面的鼻子退去,一声轰隆巨响徒然传来,沈苛只觉周遭的岩石开始颤抖起来,随后耳畔突起一道炸裂声,他即忙朝旁边望去,岩石上居然有着一片裂缝渐渐张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出一般。
他不敢多想,一把抓住夏舍儿的手,纵身朝外跳去。
在跳出的一瞬间,身后的那处岩壁便坍塌下来。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了功夫去深究。
眼下要命的是,跳下来,该如何停下。
就在这时,上空忽然呼啸般落下无数块零零碎碎的大石,显然是由于上面岩壁破坏的原因。
沈苛果然心思敏捷,心想就算不被砸死,摔下去也得摔死,脑海中突发似的浮现出一幕场景。
野猴跃涧的场景。
顷刻后,眼见大石就要砸中二人,他手臂之上猛一用力,将夏舍儿揽入怀中,然后利用与蜡烛打架时所领略的竭力再生的身法,身子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在半空中猛一扭转,在毫无外物的帮促下,蛮横地依靠自身的肢体力量产生新力,然后在堪堪就要被大石砸中的时候,他揽着夏舍儿犹如一缕青烟般避开了几尺。
紧跟着他闪电般探出右手抓住下坠的大石,带着夏舍儿翻身而上。
此时大石仍是保持着极快的坠势,而他一落上大石,丝毫不曾犹豫,身成弓形,对着左方的另一块落石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