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当然就是夏余人,他目光在阁楼上一扫,便若无其事的望向花间,道:“老先生别藏了,我就是来找你的。”
老人又叹了口气,慢慢从花间站了起来,先是喝了一口酒,方才看着他叹道:“找我有什么事么,我接了孙子就走,这个顽皮孩子就是不听话,从就没少让我担心。”
夏余人也不开口,一双眼睛打量了老人一阵,又道:“老先生果然是个对手。”
没想到老人这次居然承认了,笑道:“很多人都这样过。”
夏余人道:“老先生直言快语,不过那个孩话口无遮拦,我可不打算交出来。”
“堂堂一帮之主跟孩子计较什么。”老人笑道“我老人家年纪不了,好不容易有个孙儿送终,光凭夏帮主一席之言,也是割舍不下的。”
夏余人整理了一下衣袖,一脸轻描淡写的道:“老先生多虑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两的事。”
老人笑道:“夏帮主这又是何必,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何故性命相拼,依我看,不如痛饮一场,那比打架可快活的多。”
夏余人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喝酒,还是打架来得有趣。”
老人也摇摇头,道:“看来夏帮主是不打算通融了。”
夏余人又摇摇头,道:“老先生错了,我一曲鬼虽平日不与你们争斗,但老先生却不该将我们视作无物,如果今日让你们二人逃出我一曲鬼老舵中,那传扬出来,我一曲鬼岂不是让人轻视了。”
老人喝了一口酒,叹道:“如此来,夏帮主倒是不会罢休了。”
夏余人道:“老先生的不错。”
老人一直悄悄注视着阁楼,很担忧那姑娘因此罢手驱毒,这般耽搁了一阵,发现其中倒也没有什么动静,便知沈苛在那姑娘的心中分量已然不轻,不由的替他有些欢愉。
驱除蛇毒对于他来并不算什么太过困难的事,但总需要时间,而夏余人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暇余。此时又是不同,虽夏余人跟那姑娘乃是兄妹关系,但她好像并不买哥哥的账,只要不让夏余人去扰乱他们,那沈苛的毒素也终有散尽的时刻。
老人已打定拖延时间的主意,绝不让对方阻断沈苛的治疗。
夏余人像是看透了老人的想法,道:抓了大老鼠,蚂蚁倒也无足轻重。”
从其口气中听来,他显然很自负,绝不会用沈苛去威胁老人。
事实上也是如此,倘若老人被缚,沈苛纵然痊愈,于他而言也无伤大雅。
老人笑道:“我喜欢自负的年轻人。”
夏余人道:“其实老先生比我自负多了。”
话罢,场间仿佛忽然静下,花香弥漫中,一道紧张的气氛铺展而开,几只嗡嗡作响的蜜蜂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之处,即忙闭上了嘴,悄悄振翅遁去。
阁楼屋檐前,阳光似珠帘垂下,在地上投出光圈。两人注目对视,均知对方实乃不容觑的对手,一丝都大意不得。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才晃眼间,又似乎过了几天,一声枯脆的声响打破静寂。
夏余人脚步微移,踩断一根细枝。
声响未曾落下,他手已动,屈指而弹,一道凛冽的元力破空刺出。
咻声乍起,空气中犹如白虹一亮,下面平整的洁白花间翛然分开,无数花瓣碎成细片。
而在花瓣还未落下之时,白虹般的元力已刺穿老人。
居然一击就中。
可夏余人眼眸却是一凝,细看之下,数丈外的老人已不见踪影,之前刺过的竟不过是一抹残影。
“好快的速度。”
那道白虹刺到远处的石壁,石壁之上顿时震起一圈灰尘,在刺耳的声音中穿入其中,不知深逾几丈。
“咕咕。”
下一刻,声音在场间突然响起,夏余人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头石壁之上倒立一人,双腮已被酒水胀的浑圆,两人目光刚一相交,一口酒水便从老人口中急急喷出,酒水力道极猛,犹如一片箭雨落下,在空中已发出迅疾的声响。
夏余人神色镇静,身子一倾,脚跟一跺地面,身子侧掠而出。
就在他掠过的瞬间,其身下之地顿时响起“噗噗”之声,地面犹如被打成一面筛子,颇为狼藉。
夏余人不待他再有何动作,双手再度屈指而弹,七道元力对着老人激射而去。
老人望着他微微一笑,身形一闪,人已到了三丈外。
七道元力落空,尽数击到石壁之上,顿时炸裂而开,石碎纷纷落下,而夏余人显然没有感到意外,盯着老人笑道:“老先生身法不错,再接我一招。”
话音落下,他双手忽然握住,而后元力自体内涌入手中,顷刻间,一团白炽的元力光团在手中生成。
老人望着光团,眼眸微微一咪,笑道:“能将元力掌控到这等地步的可不多,看来你倒也是个天才。”
夏余人笑道:“老先生高看了,这招有个来由,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听。”
老人笑道:“愿闻其详。”
夏余人道:“我时候十分躁动,有一次不慎落入粪坑中,那时刚值盛夏,粪坑中生满了蛆虫,而我偏偏是个爱干净的人,当时自是异常恼怒,积怒之下,更是发誓要将这些蛆虫一只只杀死,于是我当时赌气也不出去,硬是在粪坑中憋了两天时间,哪知后来终于被我想出能将它们一击歼灭的方法,记得我当时不到十岁,妹妹也方才出生,那时心情格外愉悦,浑然忘记了时间,一次次将元力积在手中是捏了又捏,搓了又搓,又过去三天,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一招之下,终是将那万千蛆虫杀的干干净净。”
这明明是一件有趣的事,但夏余人神色间却格外阴沉,脸色忽然变得分外可怕,放佛就算那些蛆虫死绝,也不能弥补他对它们一丝怨恨之意。
老人也没了笑意,盯着他道:“你本是个前程大好的人物,今日却连几只蛆虫都容纳不下,岂不可惜?”
夏余人眼神中犹如有着悲伤凝聚,抬头深深吸上一口气,方才看着他道:“老先生觑了,在我眼中,比起有些事来,前程又算的什么,更遑论将它们放在心上。”
老人也笑了,道:“好,那就让我看看你如何破我的身法。”
夏余人再不言语,盯着手中忽然口吐一字。
“爆。”
一言而毕,白炽般的光团嗡的一声,轰然炸裂,无数根如牛毛般的细芒从中激射而出,密密麻麻间将此间照耀的有如白昼,旋即对着老人扑去,丝丝破空声顿时响彻而起。
老人不敢怠慢,脚步一动,刹那间,一片淡淡灰影在石壁上展开,诡异迅快之极,居然将攻击尽数闪避而去。
夏余人眼见他在密集的麦芒中,始终不见败迹,不由得暗暗敬佩,好胜之心大起,就在这时,眼中那尚能扑捉的那抹虚影,突然消失不见,他浑身一紧,不加思索,身形急忙倒掠几尺。
下一霎,老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前身站立之处,五指成爪已刺入地面中,倘若被这等凌厉的指法抓住,难免不会受伤。
老人见一击落空,毫不犹豫地再度掠出,单手成指,对着他的眉心一而去。
夏余人忽觉眼前一花,眉心处隐隐感到异样,心中警惕,对着前方一掌拍出,紧跟只觉手心一痛,一道巨力传入手臂之上,身形不禁一个踉跄,急急倒退数步。
这一退,他便知自己已然落入下风,傲慢性子不觉一冲而起,丝袍衣裳一个鼓荡,手掌一扫,身前一片花瓣顿时飞起,旋即他双手如电对着花瓣弹去,一晃之间,无数花瓣已化作疾刃般对着前方激射而出,将空气割得刺刺作响。
老人见花瓣掠来,微微一笑,身形斜斜飞出,接着绕着半个圈子对着他背后掠去。
夏余人微感身后风声,手上在花树上一抓,脚步一跺地面,身形一跃三丈,而后便见老人从其身下击过,臂上用力将花瓣一撒而下。
“噗噗。”
奈何老人速度太快,数十利刃般的花瓣并未沾到他的半衣袖,但令人寒然的是,本是脆软的花瓣竟然尽数插入地面之上。
夏余人不敢就此落下,双脚互绊,身形几个空翻倒掠而出,落在数丈之外。
方一落下,便听老人在远处道:“你也接我一招。”
他闻言望去,只见老人已咕咕灌下几口酒水,心中不禁一怔,不明所以。但不待他再作细想,老人又是张口一口酒水喷出,酒刚出嘴,篷的一声大响,一片炽热滚滚火焰扑面而来。
夏余人眉目间突现邪气,神情漠然望着火焰,脚尖在花树上一提,一根断枝从中飞出,他右手将其一握,随即手腕一抖,断枝唰的一声空响,一朵剑花蓦然在空中现形。
这时,火焰已然袭来,眼见就要将他淹没而去,他突然将手中断枝刺出,正正到火焰中心位置,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随着他这一而下,汹涌的火焰居然戛然止下,犹如就此凝结在了空气中一般。
紧跟着他手腕一动,唰的一声,火焰周遭一道光圈惊鸿而现,光圈中劲风猛然刮起,须臾之间已将滚滚火焰尽数熄灭。
一剑出,火焰灭尽。
他,居然是个造诣极高的剑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