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属呢?
他本事低微,老天却将他送入黑暗的狱中,但他还是渐行渐忍的生存下来,是不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希冀过重返外界的时光。那个希望就犹如无穷黑暗海域上的一盏明灯,只要落入眼中,就绝不会再让其逃走。
有希望的人,是不是最快乐的?
但他却毫无征兆的将他的期望击碎,快的就连他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强者难道天生就可以任意操纵他人的性命么?
不是的,绝不是的。
雷离又闭上了双眼,他知道自己今天已难逃一劫,但他的希望却还没碎。
他感怀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更感恩大哥这五年来对他的照顾与关怀。
他希望自己死后能赔偿那些跟他无怨无仇却被他杀了的人,他希望大哥能早看清叶吹这个肮脏的人。
叶吹站在雷离的身前,睥睨着他那血迹淋淋的身子,他很喜欢用俯视的目光去看别人,但他从来不敢去俯视雷离,因为他需要忍耐,他不敢因为自己的嗜好而露出马脚,更因为雷离很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与他之间的差别。但现在什么都变了,曾经一度那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却像一条死狗般躺在他的面前,他只需要用手指轻轻一捏,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的将他捏死,还有什么事情更能令他开怀,令他激动?他毫无隐瞒的将自己脸上的怨恨与痛恶给彰显出来,张狂笑道。
“你真是不知羞耻,跟你做兄弟,哈哈,我会稀罕跟你做兄弟?我从来都没将你们当做过兄弟,一直都是你自作多情罢了,瞧瞧你这幅狼狈的样子,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雷离已不再开口,就连眼睛也不再睁开,似乎再看上一眼跟前的人,就会玷污上自己的眼睛。
他的心脏已经跳动逐缓,渐渐的失去了昔日的强搏力度。他气海中的元力已经溃散,就连一丝都提不上来。
所以他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一切都是徒劳,那只会更令人耻笑。
叶吹一直都在话,其中夹杂着嘲弄,鄙视,痛恨,兴奋,还有许多令人切齿的丑恶情绪,面目显得异常可憎。
但在雷离耳中,叶吹的声音离他好远,远的他根本无法听清,模模糊糊的,既不好听,也不难听。
常人一心不可二用,因为他的心在别处,所以他听不清。
他忽然觉得人还是一心一用的好,若是一个人一心多用,就不会太专注,注意力就不会集中,这样的人,到头来,往往会得不偿失。
良久后,声音渐弱。
叶吹因为刚才激动的情绪,以致于他脸上都泛起一片不正常的红晕。
他已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这种感觉舒服极了,唯一可惜的是,雷离一都不配合他。
如果雷离涨红着脸跟他据理力争,那才有趣味,那他一定不会这么快的失去兴趣。
但他不担心,因为在不久的将来,还有楚天晴来重蹈他的覆辙,届时他可以将现在没有倾倒出来的东西,尽数倒出。
他相信楚天晴一定不会让他失望,到时候想的话一定很多。
想到这些,他心跳又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他已迫不及待的想去实施后面的计划,已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楚天晴那难看的表情。
所以他已打算清理掉眼前的垃圾,这种垃圾,留着实在碍眼。
他笑着开口道。
“你觉得怎么让他死才好呢?”
他当然不是对雷离话,但场间还有谁能回答。
只见那一直冷眼旁观的哑巴忽然上前几步,盯着雷离,神情漠然道:“死的越早越好。”
此言一出,除了叶吹与他本人以外,在场的人都不禁微微一惊,原来他不仅不是哑巴,而且语气声调都跟雷离一般无二,实在无法想象,这世间竟有如此酷似的人,简直已叫人分辨不出。
一直不曾开口的雷离猛然睁开双眼,死死盯着那假哑巴,沉声道。
“你到底是谁,竟跟我如此相似。”
那哑巴面无表情,开口道。
“我从前是我,我现在是你,但跟你没有半关系。”
雷离已明白,此人之所以出现的缘故,只不过是代替自己的身份,如此做法,好处实在太多。
他本已隐隐为大哥担忧,此时的心情更甚,但一系列的变故,却又这般的让人无可奈何。
暗暗叹了口气,他又不再话。
叶吹却不放过任何讽刺雷离的机会,他立马又兴奋起来,叫道。
“你不光笨,见识还浅,难道你不知道世间匠术万千,改形换貌的只是道么,你像你这么无用的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他本还有许多话要,需要用到的词藻都已想好,但场间忽然发出另一种陌生的声音,来的太过突兀,以至于将沉浸在这场纷争中的几人吓得一惊,叶吹的声音戛然而止,余光四瞟,手攒着拳头,大喝道。
“是谁。”
那只是一声叹息,无论在什么地方听见都不会觉得跟平常的叹息有什么不同,但对于此刻来,却无疑有如惊雷炸响在众人的耳中一般。
沈苛的心思尽在下面,从愤慨到不忍,不忍到痛心,痛心到同情,同情到沉默,就算他已能开口话,也不知从何起。
这声叹息突然响起,他也是惊了一下,随即发现出声之人,竟然是一直冷漠无言的妖女。
他不能瞧见妖女的面容,也不知道她又起了什么心思,稀奇的是,她也会叹息,她居然会为了下面事不关己的事而叹息。
她一生恶事做尽,人性丧失,役使奴隶就已令人痛恨,更可恶的是简直不将那些奴隶当做人看,这样的人物,难道还有良心?
叶吹本事不低,之前惊骇下不能一时抓住敌人位置,但稍稍定下心神一默想,便知道声音源自树巅。
但他仍是东盼西顾,似乎很是紧张。
然后,他手中忽然一扬,雪光一闪,那柄利器已化作闪电般的激射而出,速度快到极致。
沈苛睁大眼睛,只觉下方突然闪过一抹亮光,然后便见到一柄匕首已飞射上来,在眼中翛然便至。
眼见那柄泛着寒气的利器就要刺破自己的脑袋,突然眼前一白。
一只宛如白玉般的皓腕落入眼帘,肌肤白皙,玉指葱葱,无暇无疵,许些细微泛红的血管浸泡在那白玉般的肌肤中,令人不忍转移目光。
沈苛虽然两世为人,但于男女之事却很懵懂,一路上也不为妖女的容貌所动,此刻突见如此白皙娇嫩的肌肤,也是微微一愣神,随后只觉逼人的寒光刺入眉心,猛然惊觉过来。
匕首尖锐的一星光已离他眉心不足三寸,匕首本身散出的寒气已使得脸颊一片冰凉。
冷汗悄然渗出额头,他又才见到两根葱葱玉指竟然夹住了匕首中端,纹丝不动。
原来自己的性命,却是被妖女出手相救。
一念至此,他本对她那强烈的痛恨情绪也不由得减轻一些,但转念一想,这种女人根本没有人性,恐怕今日救我也是另有什么恶毒的打算,心中一哼,仍是丝毫不领情。
这时,忽然刺啦啦一片碎响,一道劲风自下方卷入上空,将层层厚实密集的树枝老叶击的节节碎碎,纷纷撒扬落下。
叶吹将障碍扫除,视线大开,但见到树巅上的人,眼眸顿时一凝,神色间变得十分警惕起来。
他本以为一曲帮的这女人早已将他们摆脱,此刻就算没有到家,也必然到了数十里外,哪知竟一直隐匿此间,这样一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让她尽数瞧了去?
不但他大出意外,雷离也感到稀奇,但他此时自身不保,已没力气去理会这件事,而且对于他来,她跟叶吹这人的矛盾越深越好,自然很乐意见到这种情况。只是想到片刻前,自己本就是为了追踪对方而来,却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一番如此变故,到头来还落得如此田地,不禁感慨世事果真变换无端,处处无常。
那大汉见叶吹如临大敌的模样,自知对方来历不凡,死死盯着上方,神情肃穆。
他奉命行事,除掉雷离,然后扮成其人,与叶吹同手潜在吃人帮中,到时机成熟时,与外界里应外合,将吃人帮连根拔起。
这是一桩艰巨的任务,不容有丝毫差池。
如果事迹败露,那大哥的诸般计划将付诸流水,这,不但是大哥不能接受的情况,就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所以他此时杀机已起,已不打算留下活口,口中问道
“此人是谁?”
叶吹面目暗沉,眼神阴翳之色闪过,低闷道。
“一曲鬼的夏帮主。”
闻言,那汉子心神大变,万万想不到如此娇滴滴的一个姑娘,竟是大狱中四大帮派之一的头领,但他面上依然没有表情,冷笑道。
“原来是夏帮主,常听人起,今日倒是一睹尊容。”
听其口吻,似乎他的来历也不寻常,本事也不低。
不寻常的地方只有几处,至少露出水面的只有几处。
显而易见,他至少有九分可能来自撒手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