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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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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此状,言如意“哼”的一声又冷又响。

“请她来此”,话刚说完,言如意拔脚就走,叶易安本以为她是要离开定坤山,孰料言如意却是走向旁边的侧屋。

“你……”

“怎么,想赶我走?”,言如意脸色看来极平静,但多年相交下来叶易安岂能看不出她分明就在暴怒的边缘?

碰上这样的情况一时还真不好措手,迟疑犹豫间,房外响起“剥啄”的叩门声。

叶易安关上言如意所在侧屋的房门时向里边瞪了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转身走到正屋房门处顿了一下后方才打开,虚月俏生生站在外面,虽然她脸上并没有笑容,叶易安却清楚感受到了她的不同。

看不出来却又清晰可感,这种感觉很微妙,直接而言就是冰山般的虚月似乎正在融化,身上多了几分温暖,几分亲近。

“你……来了!”

“嗯”

“请进,快请进”

虚月走到屋内正中的小几处,正要坐下时鼻翼动了动,而后又将目光投注在茶盏上。

正屋内仅见叶易安一人,茶盏却有两只。

“刚刚来了一位客人”,叶易安没有解说的太多,也不知该如何解说。收了言如意的茶盏后又给虚月新倒了一盏。

虚月双手捧着茶盏许久都没说话,叶易安从她神情体态上看不出异常,对这样的沉默也摸不着头脑。

又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叶易安正要说话,虚月突然将茶盏往小几上一放,“我此来是邀你加入道门的”

“加入道门?!”,叶易安简直要哑然失笑了,“这是你师父的意思?”

虚月点点头,“是师父的意思,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噢!你……”

一旦开口之后虚月就没有了刚进来时的拘谨,平视着叶易安的眼睛清莹澄澈,透过它能看到虚月丝毫不藏机心的整片心湖,“如今正值道门御魔之战的关键时候,你现在加入道门何愁不能干一番降魔卫道的大事业,到那时即便是你演说中提及的道门不是处也未必不能一一改过来;再说你天赋绝佳,人又聪明,再有道门数百年积淀做指引,金丹大道也不为虚妄,何必定要与道门为敌,将来落个没下场”

虚月素来不是多话的人,这么长一串劝说却说的流畅之极,叶易安甚至能想象到她提前练习的场景。

她的这些话当然听不得,但里面的关心之意再加上之前那句“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却让叶易安倍感温馨。

多久了,这还是虚月第一次如此直白表达对他的关心,再想想她如今的性子这份关心就越发显得难得。

所以尽管虚月的劝说之辞简直显得幼稚,叶易安却依旧用心听完,而后温言道:“你的关心我很高兴,但我是绝不会加入道门的……”

虚月似是很怕听叶易安的拒绝,咬着糯米般莹白整齐的牙齿不让他再说下去,截过话头说道:“你若不愿插手御魔之战的厮杀纷争也可以,尽管专心修行就是,金丹大道上我……我愿与你并肩而行不离不弃”

“当”的一声碎响,叶易安手中茶盏跌落在地摔的片片粉碎,他却浑然不觉,脑海与心湖间闪动的是一片电闪雷鸣。

与此同时里间侧屋也响起一声因为气逆引发的急喘,却因为屋外的两人都正值心旌摇动而未被察觉。

“你说什么?”

虚月脸上遍布红霞,冰山融化大地回春后的颜色之盛简直令人不能逼视,尽管脸上满是升腾起的羞红,她平视着叶易安的眼神依旧毫无躲闪,“我愿与你结为道侣,并肩于金丹大道不离不弃”

叶易安醉了!刹那间脑海已失去了思考能力,狂喜裹着混乱纷杂的思绪轰隆翻滚,犹如乱醉的酒徒般连眼前的世界都不真实了。

正屋内沉默下来,脸上羞红未褪的虚月看着叶易安的惊喜,心中同样生出从未体验过的平安喜乐,眉梢嘴角的笑容也随之一点点荡漾开。

良久之后,叶易安总算清醒了些,“这……是你师父的意思?”

虚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师父有这话,但也是我自己的心意”

脸上分明极羞涩,虚月却丝毫也没有要掩饰自己心意的举动,眼中口中尽将所有心思心意坦坦荡荡呈现在叶易安面前,“跟随师父初到山南东道时你看我的目光很无礼,在那时原本就讨厌你了,却又好奇你怎么能带着不足百人的天机谷与锦绣盟周旋而丝毫不落下风。随后听师父对你评价越高,这好奇就越深”

“那时我们就住在这定坤山上,当家的还是骆锦绣。整天听到锦绣盟众骂你,真见到你时却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关注与关心,我修炼的是道心如一功法,绝不会看错”

回忆中虚月的眼神越来越亮,嘴角的笑意也如涟漪般一圈圈荡荡不休,“多年来教门内外对我有好感的人很多,你却跟他们都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关注关心并不是因为我的容貌,而是发自真心。你也从不纠缠我,或刻意引起我的关注,但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却做得比谁都多,甚至不惜生死”

“那次你从骆锦绣派来追杀的人手中救出我时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师父被囚禁,到长安求援也没有结果,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但在山洞里养伤时每次醒来看到你准备好的清水和丹药我就很安心,受伤前的凄凉孤苦也消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信你会一直陪着我,帮着我救出师父,并因为这份相信而安心”

“自师父出事以来养伤的那些日子是我过的最好的,分别时虽然我没有说,但心里真的不想走,怕这一别就再也看不到你。还好你时常来找我,依旧关心我,最后又是你帮忙救出了师父”

言至此处,从未在虚月眼中出现过的柔情已是清纯浩荡滔滔不尽,“这些天里就算不睡着,不为那些噩梦的缘故我也时常会想起你,即便不想去想,你还是会从心里钻出来。师父说我们有宿缘,我同意她的说法。既然我们有宿缘,道门又不禁双修,你也关心欢喜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虚月的话质朴无华,惟其如此更显清纯动人,与其说她在回忆不如说是在表白,叶易安听着听着已是痴了,不知何时已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虚月的双手。

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为了这再度的执子之手,他等了多少年?蹉跎了多少年?

握着虚月的手,耳听着她质朴无华的心语,心湖深处无数记忆纷至沓来,凤歌山南林的月夜初遇,熙熙攘攘襄州街头为她戴上雕胡帽的那一抹娇羞,尾生庙中“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誓言……

回忆太多,其中夹杂的美好与铭心之痛也太多,五味杂陈之中叶易安看着面前与十几年前一般无二的倾城娇颜,鼻中莫名一酸,大颗大颗浊泪滚滚而下,热辣的烫人。

这一刻他已然忘却了一切,旁边侧屋里的言如意乃至整个世界似乎都不存在了,心中眼中就只有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只有无数次深夜梦回萦绕不绝的林子月。

此时虚月已经说完,看着怔怔望着她的叶易安,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无尽爱慕、心酸、痛惜、伤怀与狂喜,看着那滚滚而落的浊泪,虚月虽不明其故,却也觉眼中一热,点点晶莹顺着眼角就滑落下来。

旁边的侧屋内,言如意透过窗棂的缝隙痴痴的看着叶易安,看着他的眼,看着他脸上的泪水,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窟,万箭穿心,她自己根本意识不到此刻她那苍白如雪的脸色有多可怕,也意识不到她此刻是依靠着旁边的书几才能保持僵硬的站姿。

她的意识全在脑海心湖间的万马奔腾,奔腾而过的同样是一幅幅回忆画面,而这每一个画面种都有外面那个正痴痴望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她脸上的泪水也许是在叶易安情不自禁握住虚月双手的那一刻就已滴落,随着回忆越多,看的越久,那泪就流的越凶,流的冰寒彻骨。

“哎,你……你看你,怎么还哭了呢?”,正屋里,虚月想要安慰叶易安,却词拙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抽出被紧紧攥着的手去擦叶易安脸上的泪水,但那烫手烫心的眼泪越是越擦越多,连带着她自己眼角滑落的晶莹也越来越多。

看着对面这个宁可流血也不流泪的男人在她面前哭的像个孩子,泪水中包含的东西又是如此复杂深沉,虚月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走到叶易安面前搂着他的头靠在自己怀中,“我本就是天生的冷性子,以前难免冷落委屈你了,欠着你的以后十倍百倍还你还不行嘛,你欢喜我,我也欢喜你,你要是再不愿招惹闲事,我就陪着你专心修行,四海九洲做一对永不分离的神仙眷侣。就像你那俚曲儿里唱的,‘但问相随否,不计道里长’”

叶易安没有说话,反手抱住虚月的纤纤细腰稍一用力,虚月便已落进他膝上怀中。

虚月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猛然之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迷迷糊糊中只听到叶易安的喃喃自语,“子月……子月……”

虚月“嗤”的一笑,“你欢喜傻了嘛,我是虚月,不是子月”,随即就感到紧紧搂着她的叶易安全身猛然一僵,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里先是无限迷茫,待其归于清明时里面却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本就是道心如一功法最精擅的领域,虚月只一眼便已确定那不一样的东西是距离感,似乎她在叶易安眼中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虚月从叶易安怀里站起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叶易安微微偏过头避开虚月直视他的眼神。

虚月往旁边迈了一步,依旧正面面对着叶易安,“那你跟我走”

叶易安低下的头深深埋进双手中,伸开的手指在头发里凌乱的揉搓,躬腰曲背的他似是不堪重负,良久之后才用嘶哑的声音低沉道:“我还有一笔账没跟道门算清,我……不能走”

正面面对叶易安站着的虚月正要再劝,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声响。

那声响来自叶易安背后的一扇房门,虚月应声看去,只一眼脸色蓦然变得煞白。

半开的房门里站着一个女人,她虽不知道身份却早已见过的女人,当日洛阳介福观中,在百余神通道人布下的上古法阵下叶易安拼死去救的女人。

女人很美,身上的衣裳却有些散乱,与之相对应的是同样有些凌乱的头发以及她身后隐约可见的卧榻。

紧紧抓住虚月的是女人的眼神,高傲,轻蔑,鄙夷——就像人间世中某个人家正妻看着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婊子时的眼神。

霎时间,虚月的心如同被蘸着盐水的鞭子狠狠抽中,刺痛之烈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此时她终于明白刚进屋时闻到的脂粉香味还有那只茶盏是属于谁了!

这一眼,还有这骤然的变化都让虚月手足无措,而手足无措又更加刺激了她心中的剧痛以及瞬间升腾起的比剧痛更烈的屈辱。

她再也不想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多呆哪怕一弹指的时间。

“啪”的一声脆响,虚月在竭尽全力狠抽了叶易安一个耳光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她走的如此惶急踉跄,分明就是在逃。

心神激荡的叶易安什么都没发现,等他捂着脸追出房门时虚月已经御空而起,他想追,想命人截下她,却又不知追上截下之后能说什么。

他能跟她走吗?

转身回房时无意间扫过侧屋,屋门紧闭,他却丝毫没有要叫言如意出来的心思。

当他失魂落魄的走到小几前,紧闭的屋门被猛然拉开,言如意如同一团狂风般滚进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腰。

她搂的如此用力,似乎要将自己整个人都挤进叶易安的身体。

叶易安伸手去推,刚刚探上她的臂膀,耳边已响起言如意咬牙切齿的冷语,“抱紧我,我怕我会忍不住追出去杀了她……”

随着冷语一起落下的还有言如意的眼泪,以及那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撕心裂肺,痛彻骨髓……

叶易安的手猛然僵住。

虚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模模糊糊知道自己的状况很糟,心湖中狂风巨浪,丹力紊乱,甚至连丹穴都开始摇动——这是道心如一功法行将反噬时最明显的征兆。

见到玄玉的那刻,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的虚月当即昏倒在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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