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杨老太爷必定会极力反对,要想说服他估计得要费好大的功夫。可出乎意料的是,杨老太爷闻言后只是愣怔一下,随即二话不说就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这些日子里,不只是廖氏在反思过去,杨老太爷也在进行反省。
一番痛苦的反省之后,杨老太爷不得不承认——他错了,还错得很彻底。
丁家和二房会做出这种丧尽良心的勾当,他本身得负很大的责任。
先说丁家,因为继室带来的丁家小子不是他的骨血,那小子犯错时,他生怕别人会说自己苛待继子,就从来没有认真责罚过那小子。缺乏管教的那小子自然越长越歪,沾染上了不少坏习气,后来这些坏习气还多多少少传给了那小子的儿孙,整个丁家才会那样乌烟瘴气。后来丁家来对付自己,固然是因为他们品行不好,可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为了一点虚名,没有好好教他们。
再说二房,当年他刚逃荒到边城,每日忙于生计,根本无暇顾及次子,次子就交给了继室教养。等杨家稍微安定下来,他才发现次子已经成了继室的应声虫,凡事没有自己的主见,一切听凭继室做主。他知道这样不行,也想过要去改变次子的软弱性子,可性子一旦养成就很难改了,试了几次不行后,他就放弃了。当时他还安慰自己,继室人不算坏,次子习惯听她的话就让他听着好了,也没有什么坏处。到了后来,在他的默许下,整个二房都成了继室手里的傀儡。直到继室带头算计他和大房,他这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继室根本就是一条隐藏着的毒蛇。在这条毒蛇的教唆下,二房狠狠咬了自己一口。二房是他的嫡亲血脉,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自己生而不教,纯属咎由自取。
既然是自己有错在先,他也不想继续去追究丁家和二房了。既然他们那么想要那些东西,那就拿去好了,只是从此他再也没有他们那些儿孙了,就此两清。
可他从头到尾都在亏欠大房,亏欠得最多的当属他的长子和曾长孙女。
长子已逝,他已无法弥补,可他的曾长孙女还在,他还有机会补救。
他虽老了,可心里明白。大房执意要搬去府城,开铺子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有两个:一则是为了避开姚家,不让安娘难做,二则是为了寻回他的曾长孙女。
他无法也不应该阻拦,他要和大房一起去府城,去将依然在受苦受难的曾长孙女救出来。
因为一家人有着共同的目标,搬去府城一事就此定了下来。
一家人商定,由此前去过府城的杨二喜先去找合适的铺子。一找到合适的,他们立刻就搬。
廖氏一边给二孙女折衣裳,一边嘱咐她道:“我听人说,府城里头啥啥都贵,所以这铺子也别租太大的,有赵家铺灶间大就足够了。倒是地方千万得选好了,可不能贪图便宜,租了个外人都不知道的地儿,那还怎么会有生意上门来呀?”
何氏道:“二喜,你要是实在不懂,就请你大表姨帮你挑。我看得出来,你大表姨是真心疼你,你要是开口,她肯定愿意帮这个忙。这是大事儿,你千万别不好意张口。”
杨二喜乖巧地应了,道:“阿奶,阿娘,你们就只管放心吧!上回我跟二表姨一块儿去府城,就和大表姨开玩笑说,咱家以后也要像她家一样,来府城做生意、赚大钱。大表姨听了,不但没笑话我,还连说只要咱家肯来,她就让四娘姐给咱家挑个好铺子。也是有了大表姨的话在,不然,我哪敢一个人去府城找铺子呀!”
何氏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四娘不是去宁国了吗?那这铺子……”
杨二喜道:“没事儿,四娘姐不在,还有三娘姐呢。大表姨家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
何氏想想也是,赵四娘家最是仁厚,绝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家,大可不必担心他们家会食言。
何氏放下心来,开始一门心思琢磨起该开什么铺子起来。开吃食铺子是一定的,可开哪一种呢?这还得好好想想。
于是,杨家人开始各抒己见,热烈讨论起来。
听说杨家打算搬走,杨氏第一个坐不住了,赶紧跑来挽留。
不过杨家去意已决,任凭杨氏怎么劝说也劝不动。杨氏无奈,只得作罢。
得知杨家不会在此逗留很久,杨氏在操办二闺女的婚事之余,又着手准备起各种吃的用的,好让他们离开时带走。不仅如此,她还再三交待大闺女大女婿,一定要给杨家找个好铺子。
好铺子哪儿有?赵永忠夫妇不大清楚,可他们能给杨家提供一处不要租金的铺子。在淳朴的他们看来,不收租金的铺子,那就是最好的铺子。于是他们也没让赵三娘回去后领着杨二喜四处去找,直接就让杨二喜去城外的产业里选一处合适的铺子。
从现成的铺子里挑出一间来又有什么难的呢?料想最多两天,铺子就能够定下来。而且有赵四娘家的帮衬,哪怕自家以前没做过生意,置办铺子里头的家伙事儿什么的,也不至于会抓瞎。这样一来,就给自家省了很多事儿。
于是杨久平夫妇决定提前动身去府城,铺子一定下,就立刻拾掇一番,争取尽快开张。
杨家想着,反正自家很快就要走了,再像以前那样和朱氏针尖对麦芒的,不仅是多此一举,也显得过于小心眼了。于是,任凭朱氏怎么挑衅,他们都不予理睬。
后来朱氏得知杨家要走,并没有欢呼雀跃,反而觉着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毕竟朱氏不是坏人,她也就是嘴上不饶人。她虽不好意思开口劝说杨家不要走,却也不再总挑杨家的刺儿了。
这样一来,两家人倒也相安无事,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姜月娥的婚事很顺利地筹备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