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这你大可不必担心。百味堂的饭食特别实在，我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吃了都觉得特别饱。那刘家婆婆行动不便，一天到晚就只能呆在家里不动，应该不容易饿。再加上她又上了年纪，不比咱年轻人，肯定吃得有限。我估摸着，从百味堂领回去的一份饭食应该就能抵上她的三餐了。既然如此，另一份饭食留给杨家也没啥。”
最近赵三郎为了那些孩子，一直在百味堂附近晃荡，没少在那儿吃饭，自觉对那儿的饭食很有发言权。故而，听说赵三娘担心老人家吃不饱，他便开口宽慰道。
想了想，他又道：“估计就是因为觉得百味堂的饭食分量够足，那杨家才敢扣下一半来的吧？”
姜氏接口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杨家人人品还算不错，应当不至于让老人家饿肚子的。”
赵三娘迟疑道：“话是这么说，可……”
见赵三娘还在为这点儿破事儿纠结，赵四娘有些不耐烦了，便道：“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别说远亲了，就连‘近亲’，刘家婆婆都指望不上了，她能指望的怕就只有近邻了。虽说咱们百味堂每天给她提供两份饭食，可即便是派人亲自送到老人家面前，也只能保证饭食分量不少，并不能为她解决其他问题。像她那种行动不便的，更需要的还是邻里的照应。
“可她一个被赶出家门的老婆子，腿脚还不灵便，属于典型的两手空空一无所有，要是得了照应该如何去回报？的确，这世上或许会有那么一种好人，做了好事从不要求回报。但很显然，并非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就像杨家，最开始帮刘家婆婆应该是看她可怜，并不是图什么回报。可日子长了，一直付出却总得不到回报，心生烦厌乃至于袖手旁观，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在我想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应该让杨家一直帮老人家代领饭食。这样一来，他家是占便宜了，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多多少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从而就会对老人家更加上心些。”
赵四娘巴拉巴拉了这么长一大段，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撤去那个在她看来完全没必要的外卖员之职。
也不知姜氏听懂了赵四娘的言下之意没，反正她很配合地点头道：“四娘说得有理。乡里乡亲的，也是出于情分才会帮忙代领饭食，咱家又何必阻拦呢？依我说，还是不要安排人去送外卖了，一切照旧好了。”
赵三娘虽然脾气有些倔，但并非听不进劝的人。经过家人连番相劝，她也开始觉得送外卖的主意好像有点“好心办坏事”嫌疑，倒不如就此作罢。
于是，赵三娘说道：“行！明儿再让那伙计送上一天，从后天起还是让人家来代领好了。”
说罢，赵三娘又有些为难道：“只是这样一来，那伙计该怎么办呢？百味堂里并不缺人，我管着的甜品坊和茶楼里人手也够了，实在是安插不进去了。要不就赔他一个月月钱，把人给辞了？”
“这怎么行！二姐，你把人家招进来，才用了一天，就要把人家踢走吗？你不厚道！”其他人都还没说什么，赵三郎就咋呼了起来。
看到赵三娘刚刚熄灭的小火苗又要窜起来，赵四娘忙按住她，侧头斜睨了赵三郎一眼，问道：“穆涟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要这么向着他，甚至不惜数落自个儿的亲姐姐！”
被赵四娘这么一问，赵三郎登时觉得脸上讪讪的，讷讷地解释道：“阿涟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他是龙镖头的侄儿，原先在镖局里当趟子手。可是最近镖局不景气，都没什么生意，阿涟不想呆在那儿吃闲饭，就打算出来找活儿干。正好前几日我听说百味堂在招送外卖的，就把这消息告诉他了。方才我一听二姐打算辞掉我的好兄弟，心里一急，说话就失了分寸。”说到这儿，他放缓声音道：“二姐，对不住！刚刚是我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赵三娘的脾气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赵三郎诚心向她道歉，她那些炸着的毛立刻服帖了下来，就不打算再追究了。
赵三郎发现自家二姐这么好说话，立刻打蛇随棍上，赔笑道：“二姐，这活儿应该算是我介绍给他的，你要真把他辞了，我该多没面子啊！以后还怎么和阿涟一起混呀？你就看在我的份儿上，把他留下来吧！”
说实话，赵三娘也不想把新招来的伙计转眼就给辞了，真这么干了，那不是涮着人家玩儿嘛？的确不够厚道。只是眼下她确实不缺人呀，要真把人留下了，该让他干啥好呢？总不能让他无所事事，就这么白养着吧？
“四娘，你看……”反正她是没辙了，这事儿还得自家小妹上。
赵四娘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都想要骂娘了：我去！好人都是你们在做，一碰上破事儿就都往我身上砸！真是够够的了！
可是在那四道热切目光注视下，赵四娘到底是拉不下脸来，只得继续能者多劳了。
赵四娘寻思了一番后，说道：“大哥，你不是要带着那些孩子做生意吗？那就直接让穆涟加入你们呗！虽说你认识不少道上的人，可城南毕竟是个是非之地，要把生意做大，光靠些孩子怕是不成的。那穆涟既然曾做过趟子手，那他身手就应当不错。有了他的加入，你们的生意会顺当很多。这样一来，对他好，对你们也好。”
平心而论，赵四娘出的这个主意还挺靠谱，赵三郎不妨采纳一下。
只是当赵三郎听赵四娘提起他那生意，顿时面露难色，苦笑道：“四娘，我、我那个生意吧……”
得！自家人办事儿素来是漏洞百出，就没有干过一件周全事儿来。只要稍微深入地探讨一下，各种问题就会层出不穷地跳出来。
听赵三郎那声气，肯定是他的生意遇到了什么麻烦。只不过这会儿赵四娘被各种破事儿砸得脑仁子疼，实在是不想自找麻烦了。
于是，她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径自说道：“既然你觉得让穆涟加入你们不合适，那就由我就给他安排个新差事吧！至于是什么差事，我得好好想想，明儿再告诉你，现在我得回去睡了。啊，好困呢！”
说罢，赵四娘就一边打呵欠，一边快步回房去了。
那架势，好似后面有鬼在追她，让赵三郎将要出口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根本来不及往外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