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南门。
十队守军在搜查出城的百姓,如今的邺城之中还有大量的袁术军藏匿,一些壮年男子更是成了主要的检查目标。
老人拄着拐杖慢慢的随着队伍往外走去。
“老人家,你出门所谓何事啊”检查的士兵见他如此年迈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了句。
老人咳了两声道:“我儿子在城外火化,我要出去看他最后一眼”,说着眉头紧皱双眼变的通红,配上满脸的皱纹予人无比的凄凉。
士兵本来严肃的脸上亦出现伤感,这一战死了很多人其中亦有好些与他同营的兄弟,安慰道:“老人家节哀顺变,你顺着官道出去,就能看到很多官兵,讯问下就能找到火葬场了”
老人道了声谢就缓慢的往城外走去。
“慢着”身后传来一道声响,副将韩旭手挂在腰间的钢刀上正龙行虎步而来。
那士兵赶忙行礼,韩旭不予理会,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喝道:“怎么不检查就让他出城,万一是敌军奸细,出了问题你负责?”
那士兵心中一颤,望着韩旭冰冷的侧脸,腿一软跪了下去,出声求饶道:“大人饶命,小的见他是古稀老人起了恻隐之心,故而不曾检查就放他出城”。
副将韩旭转身喝道:“全身上下搜查清楚”
那士兵赶忙领命起身搜查,伸出双手在老人瘦弱的身躯上下摸了一个遍,在老人的腰肋处摸到些凸起硬物,凭着对硬物质感与硬度触觉可以明确那是几块银子,士兵身子一顿,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幕清楚的落在韩旭眼中,慢慢的走了过去,伸手一探摸出了老人腰间的钱袋,在手中掂了一下说道:“老人家要那么多银子干嘛,留给邺城修墙之用吧”
老人双目含泪可怜兮兮的说道:“官爷,给小老儿留点吧,家中都没米了”。
“啪”副将韩旭大手按在腰间的刀把上冷声道:“你再啰嗦别想出城了”
老人身子一颤,不敢再开口说话,挪着拐杖慢慢的往城外走去。那士兵望着老人苍老的背影,鼻子一酸眼中含泪,多么可怜的老人家,可惜他爱莫能助。
副将韩旭嘴角溢出奸计得逞的笑意,低喃道:“没了银子,看你怎么办”。
……
夜幕降临。
邺城州牧府韩殇书房,一日的忙碌并没有给他的脸上留下疲累的痕迹,泛红的油灯照的他英俊的脸颊一红一红的。
左手边蹲坐着面容憔悴的鬼才郭嘉,精元在他独门秘法‘耀目法光’之下,三日的休息胚育已大致恢复,白天更是忙里忙外处理战后事宜。
笑容终于回到了沮授儒雅的脸上,战争爆发后,他没有一个夜晚能够安枕,所有的后勤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有序的进行。
扭头望向右首边望去武将周仓、狄武、廖化、何儀蹲坐在旁,只是少了赵云还有张合的身影,想起张合被废去修为后疯狂的行为,就是一阵心痛。
拾了下心情说道:“邺城之围已解,冀州与城中隐藏的逃兵大约估计还有二万,袁营中随军出征的武将还有陈蘭、梁刚、俞涉下落不明,极有可能会在黄河沿岸重新逃兵返回宛城”
郭嘉哈哈一笑,“主公已把人性的思维摸的极为透彻了,嘉也以为是,敌军的后方粮草已经被廖化与何儀收缴,他们在冀州藏不了多久,最有可能会整合军队渡江返回宛城。”
沮授惊讶的问道:“既然都猜到敌军下一步,为何不派兵追击”。
韩殇闻言哈哈大笑,摇头不语。
郭嘉亦微笑着摇头,顿了下说道:“嘉以为主公再也没有机会与袁术交手亦不必追击增加我军伤亡,此次袁术败军非三年之功不能恢复元气。三年内黄河以南将会烽烟四起,以袁术之才想脱颖而出千难万难”。
沮授惊呼道:“所以主公宁愿让余兵返回宛城,为其他诸侯增加点麻烦?”
郭嘉微笑着点点头,接着道:“只有毒士贾诩才是此战的胜利者,这场战争打响那刻他已经赢了,无伦是哪方胜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沮授又是一头雾水,问道:“奉孝而出此言?”
郭嘉双眼爆出异芒,这几日的苦思终于想通了这点,开口说道:“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之所以失败,是各路诸侯均怀私心只想着董卓灭后如何壮大自己,可笑董卓没死退居长安依旧强势压制各路诸侯。”
郭嘉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要董卓依旧挟持汉帝,黄河南面各路诸侯皆难以发展壮大,只有董卓一死,他们才有发展的空间,利益之前南面各路诸侯结成联合之势已成必然,所以名震天下的毒士贾诩当仁不让的出了一计”。
周仓越听越迷糊插入问道:“那为何要设计主公啊?”
郭嘉双眼眯成一条直线说道:“天下间只有主公一人希望董卓多活几年,借董卓压制住黄河南面诸侯之机肆意扩张势力。但董卓亦非蠢人见主公吞并袁绍怕主公发展太快就起了诛杀之心,贾诩就看中这一点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借董卓之威诱骗袁术与公孙瓒出兵冀州与南皮”。
此时的郭嘉神采飞扬,双目精光闪闪,不停的继续说道:“南面各路诸侯被董卓压制的难以动弹早已暗中联合欲除去董卓,但是却迟迟不动手原因就在冀州,变法成功后冀州各郡发展的太快,兼之又吞并袁绍,势力大增。不单董卓害怕主公强大,各路诸侯也怕,他们若是与董卓开战,主公将会是最大的受益人,所以他们不迟迟不敢动作。如今贾诩之计满足了董卓对主公的打压,亦扫去黄河南面各路诸侯的顾忌,三月之内战事必起”。
“啪,啪,啪”
韩殇缓慢的拍着手掌,眼中满是敬佩说道:“鬼才郭嘉实至名归”
邺城州牧府。
鬼才郭嘉的一番分析使在座众人茅塞顿开。
韩殇忍不住的出声赞叹,脑中却闪现今日巧遇的毒士贾诩,低声说道:“今日在城中,殇巧遇此战之祸首毒士贾诩”。
“啊”
在座众人皆发出惊呼声,均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韩殇顿了下接着说道:“贾诩乔装成古稀老人从南门离开邺城”
沮授满脸怒容说道:“主公为何不抓了那厮,他乃此战之祸首,冀州虽然损伤严重,但士兵死伤足有四万,白马港、牧野、朝歌皆破损严重”
郭嘉接口道:“沮授别急,主公此举自然是想收服毒士贾诩为己效力,但他所辅佐的君主皆是无才之辈,故而他能掌控一切,但却无取代之心,可见此人恃才傲物霸气十足极难驾驭”
韩殇点了下头微笑着说道:“贾诩此人当真奇才,如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冀州,是福是祸很难预料,只有他诚心辅佐于我才敢让他留在冀州”。
郭嘉哈哈大笑道:“主公是怕黄河南岸的战事不够猛烈吧,贾诩个性怪异之极专好辅佐弱者于危难之间,施以妙计力挽狂澜,以此来彰显自己高才。”
沮授插口道:“毒士之所以闻名天下,才智之高绝令人匪夷所思,奉孝此人可当的你一生死敌”
郭嘉眼中爆出精光,第一次交锋,他是败了,战争没开始就败了,但鬼才相信下次交手赢的一定是他。
此时韩殇的脑中却闪现了另外两个绝顶谋士,诸葛亮、司马懿。
沮授接着说道:“既然黄河南面战事将起,贾诩会帮谁?”
韩殇眼露异芒嘴逸笑意,极为自信的说道:“当然是我了”脑中闪过贾诩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眼神,其中的惊才绝艳不足与外人道。
郭嘉微笑不语,只是眼中神光闪闪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以郭嘉之才智绝不落于贾诩,但说道老辣远远不如在奇谋毒计中浸淫多年的贾诩,他再天才毕竟才二十出头。
沮授暗自长叹一声,以他才智在韩殇与郭嘉面前居然如三岁孩童那般低智。
贾诩无论是帮谁,南岸之战越久对韩殇越有利。
韩殇突然忆起今日副将韩旭的汇报,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皆疑惑不解,沮授忙问道:“主公为何发笑,可愿说来听听”。
韩殇好不容易止住笑意说道:“白天我让副将韩旭收缴了贾诩身上的银两”
众人闻言皆哈哈大笑,纵使他才智高绝亦要在返回长安这漫漫长路上吃惊苦头。郭嘉大笑之间眉毛一挑,望向上方大笑的韩殇,心中确定主公有意收服贾诩为己用,在他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失望,难为知己难为敌,知己好遇敌手难寻啊。
沮授止住了笑容,顿了一下欲言又止,望了望韩殇,终于还是开了口“主公,关于袁谭此次勾结外敌不知该如何处置”。
韩殇双眼眯了起来,毫不掩盖自己的杀机,冷声道:“三日后处决”。
郭嘉坐直身躯说道:“万万不可,主公一直不敢用袁绍旧部,如今正是大好良机借此……”
韩殇大手一挥打断了郭嘉的话,冷声道:“奉孝之意我明白,不杀何足以平民愤,袁谭一定要死,袁家其他人免去一死吧”
郭嘉微微一笑,也许这样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沮授深深出了一口气,今天午时接到南皮田丰的飞书,要求自己尽力保住袁家血脉,想不到韩殇居然会手下留情。
韩殇余光瞥了眼沮授,微微一笑,他何尝不知道田丰忠义,定会为旧主遗骨求情,如此人格何不成人之美。
韩殇转而说道:“南皮亦被战火波及,等邺城稳定了,殇亲自去一趟,公孙瓒白马义从我要让你在幽州消失”。
郭嘉一笑,“要想势力稳定发展,出兵攻打公孙瓒势在必行。”
沮授点了下表示赞同接着又说道:“张合将军重伤不知何时方能康复,他之旧部不知该由何人来领军?”
提到张合韩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听闻有一神医名为华佗可起死回生,手中神物‘青囊书’能治百病,你们可有听闻他之下落”。
廖化接口道:“主公化听闻江湖传言,华佗曾在江东庐江出现过,还救了鬼神曹子孝,但如今他身在何人不可而知”。
郭嘉也接口说道:“听闻‘青囊书’是神医谷镇门之宝,神医华佗行踪飘忽不定,游走天下四处行医救人,绝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
韩殇点了下头说道:“张合将军武道修为被废心中悲痛至极,抱着对华佗的希望才勉力存活,无论是神医华佗也好,神物‘青囊书’也罢,只要能治好张合任何代价殇都愿意”。
郭嘉想了下开口说道:“天下还有一物可治愈张合将军”。
众人皆惊,问道:“是何宝物”
郭嘉双眼眯成一直线答道:“神物‘神农本草’,但据说是在布衣神相门。披卦看相透露天机遭来天罚门下弟子均借‘神农百草’来续命”。
韩殇恍然喝道“事不宜迟,尽快派出人马找寻”。
……
夜幕下。
树林中风声呼啸吹的柴堆上的火焰一晃一晃,边上大树靠着那个被军官抢了银子的老人,没了银子夜间只能在这荒山栖身了。
此处的林间善算不错,树木高大枝叶茂盛密集,北风难以穿透而来,老人伸出修长纤细的右手握着那支树枝挑动着火堆,希望能把火焰弄的旺点,扑过来的火堆亦暖点。
目光一直落在火堆上,脑中闪现的尽是白天那红衣君主的身影,自言自语“不错!气度不凡行事作风不拘旧礼是个绝佳的君主苗子,就是张狂了些完全没有一方诸侯的觉悟,还派人收缴我老人家的银子,害的小老儿要露宿山野”。
正想到此处,肚子咕咕的直叫,老人拍拍肚子自嘲的苦笑两声。
空气中突然飘来阵阵肉香,老头心中大喜,难道林间亦有藏匿的逃兵抓了野味在烧烤,顺着肉香飘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