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三根这明摆着的护短,让吕氏哭笑不得,低声嗔道:“胡说,多多的玩伴也就这么几个,要是一个个都让你这么个教训法,多多还跟谁玩去。”
“那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喜三根嘴上还是不饶人。
吕氏知道他只是嘴硬,也没再跟他计较,跟他说起了祭奠胡辉垣的事:“你明天往司摞里放一盘橘子,也让你小舅子临投胎前吃上一回稀罕果子。”
喜三根回去换衣服时,发现胡莺莺不在家,跟吕氏说起,吕氏才告诉他胡辉垣被马车撞死的事,喜三根当时就猜出胡辉垣的死,和李店主嫡女受伤有关系。
他怕吕氏为自己担心,也就没有说出来,只是应和吕氏说,他会自己准备好两架司摞,不用吕氏操心。
司摞,是一种专门用来放祭品的箱子,像多层食盒一样,最多五层,每层都能单独拆下来,还有提手,可以用来两个人抬,也可以一个人挑。
喜三根嘴里说的两架司摞,就是两个司摞,他一个人用担子挑。
胡辉垣上有父母在世,下有儿子,按当地风俗,他可以在家停尸五日而后出殡,只不过他是横死在外,不仅不能在家停尸,还必须三日内入土。
胡莺莺说过,明日便为他出殡,所以喜三根必须明日午时之前将司摞送到,死者午后出殡。
只有亲戚或者跟死者家关系密切的人,才会很正式的用司摞盛放祭品。
就是亲戚,也得家境好才准备得起司摞,要不那一层层的盒子你装什么。就像婚嫁时嫁妆要摆在院里给人围观一样,司摞送到死者家里,也是要一层层给众人过目的。
两人商量好司摞里要放什么祭品,董敏和三武也来了,董婧跟在他们身后,三个男人开始干活。
董婧请教了吕氏针线上遇到的难题,而后去找喜多多玩,吕氏则着手准备和面。
司摞里的祭品,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组合,食品,布料,纸钱,真金白银,随你放什么,组合下来是单数就行。
但是,要用司摞装祭品,每个司摞里就必须要有一个两斤重的大白馒头,叫做灶果,这个得临时蒸。
当地风俗,给人送礼讲究个双数,成双成对才吉利,而祭祀亡灵的祭品必须是单数,你要是给人送礼数目没成双,人家会以为你是在咒人家。
天快黑的时候,胡莺莺从娘家回来,跟吕氏商量:“大嫂,我兄弟前几天给我说过,想吃烤乳猪,可怜他临到死都没能吃得上,明天我兄弟就要入土了,我想要他走的没有遗憾,可是这大冷天的去哪里找小猪仔,就是大饭店也没有卖的,你看是不是?”
说着,胡莺莺看向跟在喜多多身边的小花猪。
朱少群听得那个气呀,开口就骂:“他娘的,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想把老子骗出去卖钱,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要卖老子,老子咒你个瘟猪婆不得好死,喝水被水呛死,吃饭被饭噎死,走路被车撞死,睡觉没气憋死……。”
朱少群做人时就不会骂人,翻来覆去的也就这么几句话,上回听着胡辉垣要偷着卖了他,他就骂得这几句,这回还是老调重弹,骂来骂去也还是没什么新意。
只可惜,他说不了人话,他的叫骂,从他嘴里出来就是猪死命的嘶叫。
胡莺莺话还没有说完时,喜多多已经起了警惕,弯腰抱起了小花猪,胡莺莺话音刚落,喜多多立时抱着小花猪冲出屋子,飞快跑向树下的木马。
她知道,只要伯娘和三叔不同意胡莺莺的提议,胡莺莺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自从胡莺莺烧木马不成反而烧了自己,胡莺莺就再也近不了木马的身。
只要她想靠近木马,便会有阵阵恶臭扑鼻,若是她忍着恶臭还是要靠近的话,她身上被烧过的地方,会感觉灼痛,越是靠近木马痛得越厉害,还没到得木马跟前,她就会痛得昏死过去。
喜多多正是明白她这一点,才会抱着小花猪跑向木马。
喜三根怒骂:“喷你娘的粪屁,他还想吃地龙肉咧,你怎么不去给他弄。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说啥你娘家遭劫,还不是你那个吃软饭的兄弟,在外面偷人替人当了王八,人家上门来讨风~流债,也就是大嫂这段时间不怎么出门,才不知道这回事被你骗。想吃烤乳猪?老子这就先把你烤了。”
地龙是一种大型的甲壳虫,有三岁小孩的拳头大,烤熟后,剥去外壳,里面的肉白嫩细滑,是一种天然的美味,不用蘸任何调料。
这种甲壳虫只有夏天雨后才有,而且还必须是大雨或是暴雨,其他时候,你就是再有钱,也是吃不到的。
喜三根虎眼一瞪,胡莺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出溜一下就躲到了吕氏身后。
她原本想着趁此机会,以死者为大做借口,先把小花猪骗到手再说,没想到喜三根反应这么大。
还有傻呆呆的喜多多,没想到这次反应也是快得很,自己话才说完,喜多多就抱着呆猪跑到木马那里去了,连给自己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胡莺莺才刚躲到吕氏身后,吕氏便一瘸一拐的往屋外去,她担心喜多多。
吕氏走一步,胡莺莺便紧跟一步,尽量将她自己的身形被吕氏遮挡,不让喜三根看见她。
只可惜,喜三根不是木头,他身形灵活的很,一把就将胡莺莺拉了过去,胡莺莺大喊大嫂,可是吕氏连头也没回。
吕氏这回不打算替胡莺莺说话,明知道喜多多有多看重小花猪,胡莺莺还要打小花猪的主意,只要喜三根这次不是要往死里打她,吕氏都不会管。
“多多,木马上坐着冷,咱回屋里去。”吕氏到了木马跟前,搂住喜多多轻声道。
喜多多摇头,小身子在发抖。
吕氏将喜多多搂的更紧,小声安慰道:“多多,伯娘和三叔不会让人弄走你的猪猪,猪猪跟咱们同吃,跟你同住,要是猪猪离开咱们家,伯娘和三叔还真舍不得,往后,伯娘会将猪猪看做咱家里的一个人一样,你三叔也会的。”
随着吕氏的安慰,渐渐地,喜多多改发抖为抽泣,而她怀里的小花猪,却还在发抖。
朱少群这会儿有点后怕,更主要是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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