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昭晖自从被古浩明闲置,除了一天卖那么微不足道的几坛酒,根本没有事可做。
他相见老妻,古浩明不准,闲得慌的他,又打起了研制新酒的主意。
可他有个全县城的郎中都知道的毛病,就是不能喝酒,沾酒必病。
研制酒却不能喝酒,古昭晖就让古浩明派给他的长随替他尝酒,每回他都一遍遍问人家,感觉怎么样,跟前一次有什么区别之类,反反复复问。
开始几天还可以,时间长了,他烦人家也烦。
古昭晖一生气不干了,换了个别的玩法,就是天天缠着傅泰及要买神仙酥的方子,你不卖,那我就烦死你。
今天他听说傅泰及视察临县的铺子回来了,就又缠上门去。
他进了傅府倒好办,那两人借口袁浩有事转告傅泰及,也进了傅府。
两人见到傅泰及的时候,同时也看到了古昭晖。
不过,古昭晖做的事,跟神仙酥的制酒方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诺高诺胖,年岁将近五十的人了,竟然和两岁多的傅沃琳满院子追着玩,累得直喘气还乐此不疲,怎么看怎么滑稽。
那两人看了一圈,没看到古昭晖的长随,院里也再没有别人,才向傅泰及说明来意。
傅泰及也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两人行事谨慎些,他会全力配合。
两人称诺,对古昭晖道:“古太爷,古二爷今日要去别院看望太夫人,请您一块去。”
“唉,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古昭晖长叹一声,也没仔细问,便打算跟着两人走。
就这样出去太打眼,其中一人向傅泰及借马车。
傅泰及亲自去吩咐人套马车。
不一时,傅泰及的奶娘周氏的马车从傅府出来,车辕上一边坐着一个傅家镖局的女镖师。
“哈哈,阮将军,这洞你是怎样找到的,我曾带人四处寻找隐蔽之处,竟然没发现此洞。”
“此洞是我偶尔发现,比你运气好而已。”
“此洞好是好,就是矮了些,我走路都要弯腰,阮将军身体高大,岂不更加费劲?”
“这有何妨,只是暂且用一用,又不要你长住。”
凡镇附近的山脚下,袁浩一行人跟着阮连钻进一个山洞,边往深处走边互相调侃。
山洞不高,却很深,且不时会出现岔道,还有一条蜿蜒像是小溪的浅沟,只是沟里没水。
阮连已记不得他呆在这里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后来他去了喜福山,再后来令狐炽也在喜福山出现,两人搭伴修炼。
有阮连带路,一行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寻到一个开阔的地方,阮连也能直起腰站立。
几人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早上引诱古浩明进县衙的那位,递给古浩明一壶水,好奇道:“古二爷,看你如此瘦弱,没想到竟能一步不落地跟着我们,一点也不显疲累。”
古浩明没有应声,拔掉水壶盖子喝了几口水,将水壶放在地上,径自伸手进那人的干粮袋里,拿出饼来自管吃。
那人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反而将自己的干粮袋子给了古浩明,他同另外几人分吃干粮。
吃饱喝足,古浩明旁若无人般,找了块干净地方躺下睡觉。
“喂,洞里阴冷,你这样睡觉会生病的。”袁浩的长随提醒古浩明。
古浩明没理会,很快呼吸就变得绵长均匀。
“这家伙还真是心大,也不怕我们趁机弄死他。”长随嘀咕。
“他哪里是心大,原本就是一个傻子。”另一人道。
袁浩道:“若是所有的事都跟表面看起来一样,世间就没有这么多曲折,你两个也好生休息,等古老太爷来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故。”
那两人闭嘴,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古昭晖进到山洞时,原本睡得很熟的古浩明,忽地起身,脱下外袍叠好,放在他睡过的地方,而后扶气喘费劲的古昭晖坐在他的外袍上,朝古昭晖行了三叩九拜大礼。
“你这是干什么?”古昭晖惊得忘了喘气,想要站起来,却因腿发软,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硬生生受全了古浩明的行礼,差点没憋过气去。
其他人也不知古浩明这是唱的哪一出,面面相觑。
行完礼,从出县衙就没说过话的古浩明,主动开口:“袁将军,你想知道什么,我必不会隐瞒事实。”
袁浩也才从古浩明刚才的举动中回过神,问道:“高明瓦为何会在诸家堡金家别院?”
古浩明摇头:“自我恢复神智以来,再没去过金家别院,高明瓦为何会在金家别院我不知,但我知道今天我去喜乐庄的任务,是想办法要喜多多答应去金家别院,为我嫡母治病。”
“你的任务?”袁浩疑惑。
“对,我的任务。”古浩明道,“自我出生,我便在别人的控制下过活,需要我傻的时候,我便人狗不分,需要我清醒的时候,我便是金家二少爷,再后来变成了古家二爷。”
在场的人全部愣住,古浩明却不管别人的反应,给袁浩跪下,求道:“趁那人还没有寻到我的踪迹,我现在还有自己的意识,求袁将军你能保全我爹爹性命。”
袁浩皱眉,任由古浩明跪着。
阮连在一旁冷声道:“你只管放心,这里没人寻得到。”
他在这洞里呆了足有百年,从没有人进来过,就是有动物进来,也会成为他的腹中餐。
一个上古蛇精在里面都百年无事,就那位法术不精者,更是难找到这里。
“孩子,你说的可是真的?”古昭晖悲声问道。
古浩明跪着转身面向古昭晖,再次磕头,道:“多谢爹爹不弃,即便我傻到不认识人,爹爹依然耐心教导。期间那人不在跟前时,我心中是清明的,爹爹教导我读书识字,叫我为人常识,我虽迟钝,却也记住了爹爹的教导,只是不敢表露真相。”
说完,古浩明再次转向袁浩,道:“袁将军,我将我所有知道的告诉你,随你怎样处置我都好,我活着,却没有自己的意识,跟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袁浩依然没有说话,古浩明自顾自讲起来。
那些人为什么单单选择控制他,古浩明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因为他大多时间脑子都是空白一片。
就是所谓的灵智大开这几年,他也只是那些人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因为所有事都是那些人安排好的,连他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都不用自己动脑,他只要露面就行。
袁浩问他:“你说的那些人,有没有你身边那个叫古梁的?”
古浩明答道:“府内府外,除了爹爹以外,我不知还有谁对我真心。”
“你连你的妻子也不信任?”阮连问道。
“对于她来讲,我只是一个夜间解闷的工具而已。”古浩明木然道。
“从你身边人的对话中,你能否猜出他们的目的。”袁浩沉声问。
“渗透,蚕食,毁灭。”古浩明一字一字慢慢吐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