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泰及将他打听的事告诉董敏,不管各人反应如何,甩手走人。
董敏却如五雷轰顶,愣在当场。
“敏子,这亲咱得赶紧退了。”董梁出屋跟董敏道。
先别论金家的复杂,就光金家嫡长子本人所为,董梁听着都觉得恶心。
“大哥?”董敏唤了一声董梁,却不知自己要讲什么,他脑子现在还没有转过弯来。
旁观者清,其他人都知道他这是被傅泰及的话震晕了,不过这事拖不得,眼看着离成亲日子越来越近,董梁拉起董敏就出了院子,董翠兰也紧跟着走了。
吕氏摇头叹息:“哎哟,这是造的什么孽哟,好好的亲事,咋就成了这个样子。”
喜多多问吕氏:“伯娘,啥是人道?”
傅泰及那一番话,就这个词她不懂。
她这话一出,本也是一脸惋惜的花芒种,立时红了脸,低头掀帘出屋。
“大嫂,傅泰及将我从课室强扯了来,知书临时替我顶着,我得赶紧回去。”喜四根紧随花芒种后面出了屋子,抬头正对上笔勤一张扭曲的脸,他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吕氏心里暗自埋怨傅泰及,讲话也不避着小孩子,嘴上哄道:“你年纪还小,我即便给你讲了,你也不会明白,等你长大一点,自然便会懂得了。”
“哦——。”喜多多拉长声调,大人不想给小孩子说实话,就是伯娘这个借口。
小姑娘待还要问,吕氏先声夺言:“哎哟,这几天猪猪都不怎么出屋,是不是病了?”
“猪猪哪里不怎么出屋,今早上还跟着我去地里了呢,这会儿在屋里睡觉。”喜多多立即反驳,心说,伯娘还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哦,对哟,你还给猪猪编了个花草帽子呢,呵呵。”吕氏想起忍不住笑起来。
喜多多给小花猪编得花草帽子太大,整个将猪脑袋给遮住了,小花猪看不见路,走路直打晃,那摸样很是滑稽。
“伯娘,我去前院找三叔玩。”伯娘脑子糊涂了,喜多多想着再问也没有用,等到了晚上问问猪哥哥。
她一走,吕氏松了口气。
喜三根依旧没有开口说过话,不过性子倒是开朗了,整天乐呵呵的。
后院的鸡猪牛也都被喜三根弄到前院喂,后院的猪圈牛圈鸡棚也被他拆了,顿时后院的院子宽敞了许多,兄弟几个没有分家前,格局便是这样,现在就差打通前后院隔墙上门了。
除了他自己住的屋子,喜三根将前院其他屋子都盘了熏炉池,有空便去河边割蒲草,晒干熏好后,送到后院来,他自己也编些小玩意,手艺不比花芒种差。
白天干地里活,割草熏草,喂禽畜,晚上还得起夜给牛添草料,翻熏池里的蒲草,喜三根将他自己的活计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睡觉和吃饭时间,一刻不得闲。
后院的牲口圈拆了后,喜多多让刘长丰盖起了简易屋棚,内里盘了熏池。
这样的话,前院后院每天熏的蒲草,就花芒种和喜家几个人根本用不完,村里有愿意编织赚钱的人,花芒种就教给他们编织方法,而后书悦将熏好的蒲草,按每斤两文钱的价格卖给村民。
村民编好的东西,书悦按件按质计价回收,回收时也要秤分量,又按每斤两文钱的价钱,将村民买蒲草的本钱补回给村民,这是变相的雇佣,但可尽量避免浪费。
有那买蒲草回家编了东西自己留着,或卖给别人的,买蒲草时的价格就是一斤十二文,卖给别人无甚利可图,所以,若不是要自家用,一般人还是愿意编好后,再卖回给喜家。
喜多多进了前院门,喜三根和花芒种两人面对面坐在门楼下的桌旁,花芒种低头用颜料笔在碗垫上涂描,喜三根不时指指点点,或是自己拿过笔涂描几下。
“三叔,芒种姑姑,你两个在干啥?”喜多多好奇凑上去。
喜三根张嘴朝喜多多无声笑笑,大手在喜多多头上摩挲了几下。
花芒种头也不抬,答喜多多的话:“我在跟喜三哥学上彩,就是手太笨,老弄不好。”
喜三根朝花芒种摇头,可花芒种低着头也看不见,喜多多替三叔道:“我三叔从小就伺弄木雕,他用颜料也有十几年了,芒种姑姑才跟着学,哪里一下子就能弄得那么好。芒种姑姑你手巧,等你学会了,说不准比我三叔画的还好。”
说完,她自己拿起颜料笔,信手在一个碗垫上涂画起来,很快,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花猪就画好了。
花芒种伸过来头看了一眼,沮丧道:“你小小年纪都比我画得好,我真笨。”
“我都跟三叔学好几年了,芒种姑姑你才学,当然没有我画得好。”喜多多夸张道。
她打小在喜三根的耳濡目染下,画的再差,也比花芒种这个初拿笔的人画的强,况且,自打有了小花猪,她画的最多的就是小花猪,熟能生巧,自然画得好。
喜三根点头,这回花芒种看见了,朝着喜四根笑笑,低头接着跟颜料笔和碗垫较劲。
喜四根和笔勤出了村子后,便放慢马速,由着马儿自由奔跑,喜四根问笔勤,花猪的事情调查的怎样了。
笔勤摇头:“大小姐的宠物猪,与人相处时日久,也才看得出性情,而其他花猪,只是看一眼,怎能知其性情。恕我直言,宠物通人性,这也是常有之事,四爷您还是多虑了。”
李店主一直没有从老家回来,他说过的那几只花猪,笔勤已打探到,虽为数不多,却也真实存在,喜四根心中稍微踏实,可他依然不能全放下心来,他让笔勤继续留意,看那些花猪的性情,是否如喜多多的小花猪般通人性。
至于笔勤会用什么办法,喜四根不用去管,笔勤曾经显赫的大将军的儿子,即便现在落魄为奴,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喜四根有感觉,笔勤的身后定有一帮忠心耿耿的人为他效力。
喜四根叹道:“我也知自己过于谨慎,可我喜家再也经不起变故,还是小心点好。”
笔勤没应声,沉默片刻,笔勤向喜四根说起了被诬为妖的三尾乌龟。
“它看起来也很通人性,它最喜欢的,就是跟在父亲或我身后,肚皮龟甲碰撞在地面上,随着它的快速爬行,发出“嘭当嘭当”的声音,它从来不知道隐藏行迹。
只要我坐下,它便爬上我的脚背,趴在鞋面上,仰着头看我,还不时用脑袋蹭蹭我的腿。
我逗它,轻微动脚,它不知逃避,只赶紧将头尾和四肢缩进壳里,待我长时间没再动弹,它的头尾和四肢会慢慢试探着伸出来,歪着脑袋看我,我稍一动弹,它便又重新龟缩起来,那傻傻的模样,可爱至极。
每日此时,都是我最为放松惬意之时。”
说到这里,笔勤顿住,陷入回忆中。
当乌龟被当着他的面砸碎扔进火盆里时,他的心里满满都是痛,还有漫天的恨。
“宠物何罪,遭此荼毒,人心作祟,却加之于宠物,若真有妖怪,每人心中都是。”
笔勤说完,打马飞速离去。
麦子收割后,紧跟着下了半个多月的雨,晚上下,白天晴,这是种地人最喜欢的天气,既滋润了庄稼,又不耽误干活,还可以采到只有雨后才有的野菜,比如蘑菇和地碗碗,逮到雨后才有的野物也是一大乐事,地龙也是在这个时候才能逮到。
地碗碗形状如不规则的碗,颜色如泡发的黑木耳,内里水分却比泡发的木耳多得多,占地碗碗分量的大部分,只有打雷后才会有,且多在悬崖边,若不及时捡拾,太阳出来后不到一个时辰,地碗碗便会消失,应是水分被晒干,萎缩至与泥土无二。
地龙更是难得,下雨时才出现,尤其是下大雨和暴雨时,雨一停地龙就躲了起来,要想吃到地龙肉,必须要冒雨才行,白天还好,要是晚上逮地龙,那就更难了,因地龙的甲壳乌黑,夜间很难发现。
而且,就是你愿意吃苦,也不一定逮得到,因地龙数目极少,可遇而不可求。
只要下雨,田间树林到处都有蘑菇可采,而地碗碗和地龙因只有盛夏才有,价钱便特别的贵,地碗碗还好,地龙肉的价钱几乎可与黄金等同,有一两黄金一两肉的说法。
吕氏严禁喜多多去悬崖边,冒雨逮地龙更是不被允许,采蘑菇倒是可以。
朱少群这半个多月就跟着喜多多到处去采蘑菇,采回的蘑菇没有像别人家一样卖掉,而是晒干后存起来,冬天菜样匮乏时,拿出来吃。
“猪哥哥,小武哥哥讲明天要上喜福山,山上的蘑菇多些,个儿也大,我想明天跟着他一块去,你去么?”喜多多学完当晚的课程后,问朱少群。
每逢收割麦子的时候,学堂会给学生放十二天价,董小武这几天就放假在家。
朱少群答应:“好,可是,我怕你小武哥哥不愿意你带我。”
朱少群看得出,董小武对自己很排斥,自己要是跟了去,有当电灯泡的嫌疑,从第一眼看见董小武,他就知道董小武对他很不屑,喜多多对他越好,董小武越讨厌他。
“他要是不愿意你去,我也不去了。”喜多多闷哼道。
喜多多一直很郁闷,猪哥哥又没惹小武哥哥,小武哥哥为啥不喜欢自己的猪哥哥。
朱少群赶紧哄喜多多:“好了好了,咱不生气,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跟你去,我还没有上过喜福山呢。”
“哦,太好了。”小姑娘乐得好像得了多大的奖励一般。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鸡鸣头遍,喜多多和朱少群倒头就睡,为上山而养精蓄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