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王不禁有些后悔,暗想:“早知道这样有趣,我就把这舞姬自己留着了。这回玥娘生辰,若能让她跳上一回给玥娘助兴,她性子活泼一定很喜欢。就是宁儿,自诩江南世家,只怕也没见过这般有趣的舞蹈。”这样想着,目光就带着几分殷勤地朝小雨看过去。小雨瞧见了,促狭地朝他眨了眨眼睛。他心中大定,又安心看起‘戏’来。
‘绿孔雀’‘躲在树后看了一会儿,见那舞姬扮的雌孔雀连头都没有歪一下,便又有些泄气。手臂一弯,头和翎子都失落地垂下来,无可奈何地站在树下,来回踢着石子儿泄愤。
席间有个机灵的校尉便高声喊道:“舞剑给她看嘛!”说罢还挑衅地瞧了瞧刘知府,暗想:“这会儿,你们这些穷酸就没辙了吧,难不成让这舞姬吟个鸟诗?”这样一想,自己先笑了起来。旁边一个千户揶揄道:“小子,你没少干这事儿吧。”另有参军低声道:“那还用问,这小子,肯定是光着膀子舞的。”那年轻的校尉面上一热,坐在一旁的几个百户,千户听见了,也跟着哄笑起来。
偏一旁有个护卫多事,转身奔了出去,不一会真拿了一把木剑回来,丢了过去。银娘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瞧了瞧小雨,小雨由己度人,暗想:“这舞剑也没什么难的,又不要同人对垒。”便微微点了点头。
别人是一手执剑,一手捏剑诀。银娘是一手执剑一手捏着孔雀翎,倒也似模似样。只是,她不会舞剑,不过提着做个一样,自己胡乱劈了几下。小雨见不成样子,忙轻轻咳了一声。银娘便弃了剑照着自己的意思,跳了起来。她之前的舞蹈尚未跳完就撞了六爷,这时刚好接着往下跳。只见她越旋越快,最后整个舞裙全部张开,好似盛开的花朵一般,两只手臂相互交织上下舞动这,宛若花中细蕊。
她那里跳得卖力,不想那‘雌孔雀’头都没有歪一下就不要提看她一眼。绿孔雀越跳越慢,腰肢向后仰去,一面慢慢下腰,一面去偷瞄那雌孔雀,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也颇觉灰心。起身叹了一口气,一个人样样地走到‘树’下,忧伤地看着远方。
诸人的心绪也被感染,那些离乡的将士,不由想到家中爱闹别扭的小妻子,神色也跟着黯然起来。
这时,纹姑娘从树枝里丢了一个李子出来,正打在绿孔雀的头上。绿孔雀心里难过,只歪着头朝上瞧了瞧,便又低下头落落寡欢地唉声叹气起来。
纹姑娘便又丢了一个李子下去,‘绿孔雀’这才慢慢地扬起头,目露凶光地看着树上。瞧着瞧着,突然眼睛一亮,搬了一把椅子爬上去,从‘树’上摘了几个李子,欢喜地跑到‘雌’孔雀的面前,想要递过去,又有些羞涩。犹豫了一下,将李子放在地上,眼睛望着天空,状似无意地将李子踢到那雌孔雀身边。
李子打在雌孔雀的脚上,雌孔雀这才好奇地看了看。抬头又瞧了瞧绿孔雀,迟疑了一下便拿起来吃了。绿孔雀瞧了大受鼓舞,急忙举手又递了一个过去。那雌孔雀想了想,便接过去又吃了起来。
绿孔雀瞧着自己手里剩下的最后一个李子,犹豫了一下,眼珠一转便叼在自己的嘴里,凑了过去。
逸王忍不住吃惊地朝小雨看过去,见小雨也诧异地看着那舞姬,这才松了一口气。小雨一旁的夏六爷皱着眉头不喜地小雨身边:“你这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雨苦笑地瞧了瞧逸王,扭头跟夏六爷说道:“这个倒不是我的意思,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这下轮到夏六爷苦笑起来。小雨想了想说道:“我便只是随便交待了两句,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讲得清楚。这已经跳得很不错了,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也不能看得在紧了。”见夏六爷还不用不依不饶的眼神看着她,不解地想到:“这不是挺好的?要是都拿脚踢过去,就没意思了。”
在座的诸人也没有想到这‘绿孔雀’这般无赖,都忍不住哄笑起来,那雌孔雀扭捏了一番,这才含羞带笑地凑过也衔了那颗李子。
小雨看到这里方才醒悟,暗想:“这群女子以色侍人,倒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些狐媚事。”便摇了摇头,重重地咳了一声。
银娘听了,吓得不敢再肆意发挥,忙挨着那雌孔雀坐了,两人相依相偎,手臂相缠仰头长啸起来。
众人便纷纷从椅子上站立起来,掌声不绝于耳。孙总兵待到掌声渐渐落下,才略一拱手道:“夏兄弟真是绝了,老夫自愧不如。”
诸人也都跟着叫好不迭,小雨腼腆地朝着逸王一笑,这才望着孙总兵说道:“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总兵大人出身富贵,想必没有养过家禽,我家大嫂养了许多鸡鸭…”六爷忙在一旁捂住她的嘴:“哈哈,我家那只大公鸡得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孙总兵和诸将早年多是乡下孩子,便是那些文官如同知,通判们,也不乏寒门出身的。听了这话,细细一想,那孔雀昂首挺胸的样子可不就是一只大公鸡的模样。都忍不住拊掌大笑起来,倒把孙总兵身旁的刘知府吓得一哆嗦。孙总兵扯着喉咙喊道:“怪不得我瞧着眼熟,说起来,我娘早些年也养过一些鸡鸭。”再看小雨的眼神便和气起来。
小雨便十分‘客气’地说道:“这也不算什么,下次我再给你们编一个我家老母猪的,保证…唔…唔”,一旁六爷按着小雨的脖子,歉意地望着诸人,道:“小孩子的玩意儿,逗大家一笑。”
逸王这才笑道:“怪不得小兄弟瞧不上那舞姬的舞蹈。将舞蹈编成个故事,果然便有趣了许多,这次孤便算你过关。”
小雨忙挣开六爷的手,笑眯眯地奉承道:“王爷果然英明神武,难怪挥师南下,能披荆斩棘势如破竹…”六爷只得在一旁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她才住嘴。
因时候不早,逸王便道:“今日这舞蹈有趣,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三更,孤也就是在南边打硬仗的时候,这样熬夜过。”
在座的文武官员不免又要称颂一番逸王勤政的辛苦,孙总兵同刘知府安排逸王及护卫在知府的府邸歇息了,诸人还议论不绝,三三两两地散去。
翌日一大早,逸王带着周炆在知府衙门看了半日的公文,到了下午带着周筠和周炆和诸武将先检阅了孙总兵的大营,又由孙总兵领着瞧了附近的几个卫所。
小雨一早同六爷打了招呼,便带了姜护卫和纹姑娘出去游玩,刚到城门便瞧见罗十二跟着薛羽进了城。
薛羽笑道:“我还未曾销假,只因夜里大营不敢大意,才帮着王爷守了一个晚上,今儿倒是可以随意玩耍。“小雨因他特意请了假,出来找自己,虽然嘴上说是帮逸王守着,多半还是为了自家六哥能在逸王面前多露一露脸。小雨心里虽然还有几分戒心,对他倒也不再声严厉色。反而是罗十二咄咄逼人瞧着姜护卫,委屈地瞧了小雨好几眼。
这时已是仲夏,郊外许多地方的小麦已经接了沉甸甸的麦穗,小雨不免想到自己那几块地。燕北的农田都是她一手选的地,下的苗。如今见了别人家的麦子,心里不免默默地比较一番:“纹姐姐,唉,也不晓得我那些麦子怎么样了,那些田地都像我的孩子一般。”这下不光姜护卫便是薛羽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我今年还开了四五亩的水稻,那都是我亲眼瞧着插着的秧,日日到田里去看。从这么大,到这么大。”她一面说,这一面比划,姜护卫愧疚地瞧了妹妹一眼,又叹了口气。纹姑娘性子倒豁达,望着哥哥淡淡地笑了笑。
小雨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北方种稻子的农户少,我那个管事又是南方过来,这稻子若是种好了,一定能卖给好价钱。倒时候我就是燕北第一大地主,唔,第二大地主。哈哈。”见无人搭茬,小雨只得讪讪地说道:“就是不卖给旁人,自己留着吃也行啊,五哥做知县给的俸禄都是不好吃的杂粮。”
走了一会,瞧见一旁有一片荒了的番芋地。小雨新开的荒地里也种了几亩番芋,便好奇地问姜护卫:“这片地瞧着从前是有人种的,怎么这会儿便这样荒在这里了。”
姜护卫叹了一口气答道:“这个是韩军师从南边拿回来的番外种子,听说叫番芋。只是种了这么些时日,光长叶子。早先瞧着这东西,枝叶茂盛,大家还都挺高兴,好多人摘了那叶子回家。“
小雨忙笑道:“这个叶子不好吃的,有股子土腥味,也不如寻常蔬菜水嫩。”
姜护卫见她熟悉农事,便欣赏地点头道:“正是呢,后来大家想着许是结果的。你瞧结的果实也不大像样。这是孙总兵家的,他见没什么出息还要费人力去侍奉,就丢下不管了,听说打算来年再种些别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