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听着映雪和林子说话觉得有趣,仔细想想,又想不出哪里有趣。便歪在榻上,美滋滋地看着映雪收拾衣服首饰,心里想着:“这个生辰过得真是太高兴了!今儿周公子对我投之以李,明儿我要怎样报之以桃呢?”
也不知道是太开心了,还是真的喝多了些,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好像一朵云彩,很舒服。这些日子里的烦心事儿,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嗯,周公子对自己真好。这礼物,只要一瞧他那得意劲儿,就知道他是花了心思的。”
小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想着。想了一会儿,就躺不住了,从榻上跳了起来,穿着桃红的**亵裤,憨憨地望着映雪:“我的酒杯呢?你快拿过来我瞧瞧?”
映雪吓了一跳:“我的小姑奶奶,这又是作什么妖啊!”
小雨嘻嘻一笑,凑近了悄悄说道:“周公子送的那套游龙戏珠,拿过来,咱们几个热闹热闹,林子还没见识过呢。”
映雪有心让她赶紧睡觉,只是自己心里也好奇,她只在宴席上听众人说这里好,那里好的。到底哪里好也没机会看,便板着脸说:“看过了,可就得睡觉了。”
小雨忙站得笔直,点头道:“好的,雪嬤嬤。”
映雪脸上一红,气得直跺脚,跑进内室取了一套酒具出来,心里也不由得赞叹:“姑娘的运气真好,若是平日送礼,有这一套就够炫耀的了。想必三公子也是想在众人面前显摆,这才弄了两套过来,不然白日里人多,一套哪里够用。”
林子正端了一壶开水进来,准备沏茶,映雪忙招手:“来得正好,今儿收了几样好东西,姑娘让我给你开开眼。”
林子忙放了水壶,跟了过去,映雪笑道:“带着那水壶,一会儿有用。”
小雨取出温碗和酒注子给林子瞧了一下,便放了回去。这时映雪排出三酒盅来,小雨瞧了半天,说道:“把剩下的也拿过来,咱们每人挑一个喜欢的。”
映雪将酒盅都拿了出来,小雨想了想选了一只黄龙杯,映雪选了一只青龙,林子便选了火龙。三个人围成一个小圈,瞧着映雪给每个酒盅里注上热水。
林子见那只盘在杯中的火龙,仿佛活了一般,从盅底浮了上来,禁不住轻呼了一声。旋即左顾右盼起来,一只脸涨得通红,看着小雨喃喃地说道:“姑娘!姑娘,能给安歌瞧瞧不,能给安歌瞧瞧不。”
映雪大笑起来,捏着林子的脸颊嗤笑道:“安歌!安歌!你们可还没圆房呢。”
小雨也刮着脸羞她:“说起来,今儿安歌用的也是火龙呢。”其实,安歌用的什么杯子,她也不晓得。安歌名气再大也是个下人,不过陪坐在末席,离小雨甚远。可是林子听了却非常高兴,好像自己跟安歌心意相通似的。
小雨见了,心有所动,不由沉声吟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夜夜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林子听得呆了,过了好一会,才沙哑着说道:“就是这样的。姑娘,你说的真好。”
小雨和映雪两个,见了她那个呆头鹅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映雪到底持重些,待三人喝了几杯热茶,小雨也渐渐清明起来,便道:“再喝下去,天可就亮了。姑娘,你也该歇了吧?!”
小雨嘻嘻一笑,捏了捏自己手里那个酒盅道:“嗯,其他的都收起来吧。这个放在外面,我以后喝茶用。”
映雪笑着摇了摇头,将其他的酒具都收好。刚锁了箱子,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房间突然一黑。映雪不由仰头哀嚎:“姑娘!”
黑暗里传来小雨咯咯咯的笑声:“映雪,今儿你累坏了,也早点歇着吧。”
映雪一愣,心中一暖。暗想:“姑娘就是顽皮点,却是个顶好的主子。”
第二天一早,小雨洗漱一番便去了二嫂房里问安。二嫂气色不错,梳了牡丹髻,看着端庄秀丽。
小雨便赞道:“今儿这头发梳得好看,二嫂瞧着好似个官家夫人。”
二嫂摇了摇头:“这个呀,这辈子就没什么指望了,以后澜哥兴许能给我挣个凤冠霞帔?”
小雨讪讪一笑:“这是自然,澜哥多聪明啊,二嫂你教的也上心。”
二嫂抬手指了指着身旁的丫头:“兰阙,这就是家里的大姑娘。”
小雨一愣,因家里一向都是叫她九儿,想想这个大姑娘的称呼倒也不错。顺势也打量了那丫鬟一眼,见她长得眉清目秀,虽然说不上多么有姿色,却胜在年纪小,皮肤白嫩,瞧着倒也有几分可人。
小雨坐着受了那丫头一礼,这才啜着茶水说道:“兰阙姑娘,我们府里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就是一条:听话,伺候好主子。”
兰阙忙低头应是。
小雨又同二嫂说了几句如澜的起居饮食,二嫂这才说道:“左夫人要开赏花宴,我怕你不知道礼仪,刚好左夫人还有几个客人也都是客居在此的寒门学子,我们商量了一下,便凑了银子,请了个教养嬤嬤过来教教你们礼仪。”
小雨笑道:“倒是嫂嫂想得周全,我心里也有几分七上八下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个办法倒好,既学习了礼仪,又结识了当地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又是去哪里?”
二嫂心里还怕她忌讳,没想到她一口应承下来,便道:“这事儿还没商议出来,想来也不过那么几户权贵人家。”
小雨点了点头:“那我回去收拾几套衣服出来。”
二嫂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小雨便告辞出来,慢慢地往前院走去。
兰阙瞧着她出了院子,才轻声道:“大姑娘对**奶还挺恭谨的。”
二嫂想着花会的事儿,便不在意地说道:“虽然有时调皮些,在我面前还算乖巧听话。”
兰阙便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也是难得的了。”
小雨并没有回房,而是踱进前院的小书房,安歌正坐在小板凳上看书,见她来了忙恭谨地站了起来。小雨问道:“三顾寒门效诸葛,说的怎么样了?”
安歌微微一笑:“这事儿是亲眼见着的,您放心吧,肯定错不了。”
不过一日,前朝世子三顾寒门效法诸葛亮,登门为父求勇士的故事,就被安歌传遍了整个燕北城。故事里,世子是一位孝子,贤良有德,为了给前方杀敌的父亲寻一位勇士,竟然三顾寒门,终于感动了寒门主人,将自己的护卫送进大营。
这故事说得虽然隐晦,自然不乏闲人来解读。更何况,前些日子,杨宝臣在酒楼一战成名,这事儿就更不乏人言,纷纷说杨宝臣要是在军前,定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于是燕北城里,周世子的风头,头一回盖过了二公子。周箴听到消息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才跟世子和黄先生说道:“这,这真是,先生早料到此一招了吧?”
黄先生不由苦笑:“这我可没想到,这个夏姑娘,也未免太恩怨分明了。”
世子咽下口里的点心,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安歌实在太厉害了。”
黄先生摇头:“您可千万别打他的主意,夏姑娘这头刚消停,再说,这事儿她做得,咱们却做不得。若是给你父王知道了,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听说,今儿他们酒楼就不讲这个了,夏姑娘行事很有分寸,这事儿到此为止最好。”
正说着话,外面小厮来报:“夏九爷前来拜望。”
世子一愣:“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事情了。”
周箴点头:“让她进来吧,想必是特意挑了这个时候。”
不一会小雨被带进来,团团给众人行过礼,一撩道袍坐在周箴对面。
见自己手边也放了一份世子的小点心,眼睛就眯起来了,得意洋洋地对周箴说道:“我的回礼,公子可还看得过去。”
周箴摇头,瞧着小雨一子黑下来的脸色,叹气道:“夏姑娘与我们兄弟还是见外了,我就没听说旁人有回礼,可见是单单瞧不上我们的。”
小雨听了颇为受用,哈哈大笑起来:“礼多人不怪么。”又问道:“自辩的折子写好了吗?过几日,人家醒过神来,这风向可就变了。”
黄先生眼前一亮:“姑娘必有张良计。”
小雨忙摆着小手腼腆地笑道:“过墙梯,过墙梯。”
“这事儿呢,都是我干的不假,若是世子再些微想远一点,比如周边的城池,都开了酒楼,先说猢狲传聚聚人气,穿插着讲些咱们王爷的功业。”
“说书的,自然是我的人,说功业的,还是王爷的人合适,您说是不是?”
黄先生便呆住了,这事儿,世子干还真不大合适。可若是逸王寻了人来做,那就太合适不过了。
小雨吹着茶碗里的茶叶:“只是,我没钱开这么多的酒楼,唉。”
“这要是,在京城里,再开上这么一个?俗话说得好,人心难测,家贼难防”小雨挑着眉毛看着黄先生。
黄先生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小雨晓得他醒悟了,便起身拱了拱手告辞。
世子等人都低头琢磨起这个事情来,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已经走了。
还是黄先生最先醒过神来,拊掌道:“我来拟文书,世子爷和公子瞧瞧还有什么不妥。”说罢提起笔来一气呵成,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纸出来。
世子和周箴看了一遍,世子沉吟道:“记得当年皇叔一家葬身火场,父王气得大病了一场,若是能在京里,哪怕是隐晦地讲一讲,民心所向,只怕父王的大军会越发名正言顺。”
黄先生便又伏案勾改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