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索性换了话题说道:“我打算派黄致远快马去大通,跟夏二哥会一会,要是夏二哥真的是个人物,有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另外还有件事情,我听说一直隐居在寿秧山的史老爷子出山了,有人见他也在大通附近。要是能请他出来,咱们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出个什么事情也没什么人可以商量。”
周箴抚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郑重说道:“大哥,我想今天连夜赶去大通,见见这个夏二哥。致远虽然够机灵,这样大的事情恐怕还不敢做主,这事儿要是不立刻定下来,一来一回又耽误了不少功夫。只是……我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夏五哥他们能不能摆平田家和苏家这两个地头蛇?还有山上……我看不如先缓一缓,等我的消息再做决断。我让鸿晏陪我一起去,他骑术好,若是有什么消息我让他快马传递。”
世子肥胖的食指用力地揉着眉心,将眉心揉出一片血红,周箴看得心疼,便低下头去。世子仿佛下了决心一般,狠狠地拍了拍额头:“你挑两个身手好一点的护卫。刘宅的事情,我看问题不大,成不成的,今儿半夜也就见分晓了。你这两百两银子是打水漂,白花了,还是……”世子在弟弟面前难得地露出青年人该有的朝气来,带着几分得意道:“要是成了,也算是去了咱们心头大患。剪了老二的一只羽翼。只是你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老二的人,喜都的人,可都盯着呢。”
周箴点头答应了,世子就让他回去准备,自己则留在书斋里吃了晚饭,又叫了幕僚来,商议粮草和诸城事务,等到事事都妥当了,外面巡夜的已经打三更鼓了。
周箴回了自己的院子先挑了两个反应机敏的贴身护卫,让他们先出城在城外等着。又安排好人穿了他的衣服在书房里看书。这才换了小厮的衣裳偷偷出了府,到了城门口,鸿晏用了世子的手谕,说是世子突然想吃点野味,叫他们俩去城外林子里布几个陷阱。守城的士兵都晓得世子好吃,不疑有他,周箴便跟在鸿晏身后出了城。走了没多远,两个护卫也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
逸王府里,逸王妃这会儿正在琢磨小夏婆子,姓吕的西北大姓,并没有听说过谁有私兵的。打从前朝开始,士族就不让蓄养私兵了,抓住了那就是谋反的大罪。
小夏婆子的年纪算起来与她相仿,当年京城里有名气的女孩儿她都认识,文官里的姑娘家她虽不大清楚,但印象中也没有个姓吕的。
逸王妃想得头疼就催促武嬤嬤:“你也想想,京城都哪些有名有姓的姑娘。兴王妃在武将的姑娘里是有名的,还有梁国公的夫人,还有谁呢?”
武嬤嬤想了半晌,突然说道:“咱们想的都是现在还风光的,当初……先皇……为了先太子,杀了一大批武将。”
逸王妃眼前一亮,用手指敲着脸颊正想得入神。派到刘宅打探的小厮已经回来在二门等着回话了,逸王妃性急,索性不让婆子传话,隔了屏风让武嬤嬤来问话。
“夏家留了福远哥在刘宅守着,其他的人都跑出去吃饭了,中间那个黑大个还给福远送了一回吃的。吃完饭,那个黑大个就搭了把手把福远扔进西边墙头了,福远哥在墙头上吊了半天,我才听见咚的一声。”小厮对此似乎十分不满,说的时候愤愤然。
跟着夏家的那个小厮越发的怨念十足了:“夏家那个小哥儿跟他哥哥的妻弟在饭馆里吹嘘,说他们夏家在中原多么有声望。说什么他大哥大嫂子都是世代耕读,二哥的马场一眼望不到边际,他二嫂的娘家更是江南望族。哎呀呀,简直都听不下去。“
这两个才讲完下去,不过一刻钟就又有小厮来报信。这个小厮是头一回在王妃跟前答话,吓得两股颤颤,结结巴巴地说道:“夏先生,杨宝臣和徐公子都累了,先回自家宅子歇息去了,咱们人手实在不够,就没跟着过去。夏家的小哥儿贪玩,还留在酒肆里跟孙公子在里面喝酒,足足闹到快三更天,要不是福远得回府里交差,跑过来跟夏家小哥儿告辞,他们还要在那里赋诗联句。”
说道后面就忘了王妃还在屏风后头,语气略带不平地抱怨道:“后来,夏家的那个小哥儿打着酒嗝硬拖着孙公子到了刘宅,非说那个才是他们家。扑到大门上又是踢又是砸,孙公子怎么也劝不住。要不是孙公子拉着,夏家小哥儿就要砸了门冲进去了。这么闹了半刻钟都不到,刘宅前门就围满了人。哎呀,这个夏家小哥儿的酒品实在是太差了,半夜三更自己不睡也就罢了,还骑着马在巷子一面走一面唱歌。后来,小野来了,奴才就急着赶回来给王妃报信。”
正说着,外面就喊小野回来了,不一会儿就有个细眉细眼的小子进来,恭恭敬敬行了礼,这才利落地说道:“奴才到的时候,左右邻居已经叫了巡夜的过来抓那夏家小爷。那巡夜的……嘿嘿”小野嘻嘻一笑:“您猜怎么着,那是咱们三公子的人,过来了训斥了两句,就那么一错眼的功夫,前院突然就起了大火。那火苗幽蓝幽蓝的,奴才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事情。这还不说,前院刚一起来,东西俩跨院也跟着着起火来。”
那小厮说得口干,忙接过武嬤嬤递过来的茶盏,一口喝尽了,这才接着说道:”那火起得猛了点,夏家小爷在一旁也吓了一跳,站在一旁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逸王妃拊掌站起身来:“嗯,小野你快去那里接着瞧瞧,又有什么事情没有。”那小厮忙行礼退了下去。逸王妃见他走远了,这才急急地抱怨道:“这样的热闹,两三年才得这么一回,就是当年京城里也没这样的热闹看,怎么就不能亲身去看看了?又不是日日要出门。你这老货,成日就知道管我。”武嬤嬤也不敢反驳,只得一个劲儿地安慰:“这会儿小厮就在路上了,保证耽误不了您的好戏。”
逸王妃擦着手叹道:“这怎么能一样,这火怎么个蓝法,是怎么样在空中飘的。这亲眼看的,能跟别人说的一个样吗”
武嬤嬤苦笑:“王妃,刚刚小厮哪有说那火在空中飞呀。”
正说着又有小厮回来,逸王妃忙正襟做好,吸了一口气才拖着懒洋洋的声音道:“进来吧。”
这个小厮也是个口舌伶俐的:“小的到了刘宅的时候,那个夏家的小哥儿似乎吓傻了,我听见围观的人说---当时院子里四处都飘着鬼火,那火苗好似认人一般,追着夏家的小哥儿就扑了过来,那小哥儿唬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便是以讹传讹了,当时大门紧闭,那火苗再大也得烧了大门才能出来。
武嬤嬤瞧着王妃那兴奋劲儿忙追问道:“那后来呢。”
“巡城的人听了也不信邪,便要闯进去。”
王妃点点头,心想:“世子这是放水了,今儿巡夜安排了自己的人,这兄弟俩现在是越来越顺手了。”
“夏家那个小哥儿就拦着不让进去,死命地拉着,非说是军爷要抢他的宅子,要把他家大门给劈了。”
王妃就愣住了:“没让进?”
“嗯!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军爷软硬兼施,他就撒泼打滚。他还嚷嚷说自己是顶顶大名的夏九爷。”王妃一听这话,扑哧一声就笑了,敢情也不乐意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下连武嬤嬤都有些急了:“那后来呢。”
那小厮刚想抬手抓头,想起王妃在屏风后头,忙又放下:“后来,蜢子来替了我。”
武嬤嬤心想,早知道这样不如自己去那里守着了,这样等消息实在是等得心焦。
正想着又有小厮被二门婆子领进来,想是跑得急了,喘了半天才说道:“都闹到后半夜了,夏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跟军爷商量,巡夜的士兵就搭了人梯翻墙进了院子,开门放了大家进去,有胆大的跟进去瞧了。小的想着要回王妃的话,怎么也得亲眼瞧瞧就也跟着进去了。大门前头的地上什么都没有,您说说邪门不邪门。就是有人弄鬼,那么大的火,那么高的火苗,烧了什么东西也得有灰烬吧。我听那懂古的老人家说,这就是鬼火。”
“这会儿外面的人都散了,我亲耳听见夏家小哥儿跟夏先生说幸亏这宅子还没付钱,似乎是不打算买了。”
王妃就呆了:“都散了?”
“嗯,都散了,小的不光进了外院,东西跨院也进去转了一圈,院子里也都干干净净的,什么灰烬都没有。”
武嬤嬤忙问:“那夏家就不要这房子啦?”
“我听见他们兄弟凑在一处商量,说是太不吉利了。不想要了。”
王妃暗忖:“难道后面还有别的,这怎么就完了呢?”
这一回倒是世子听到了全套的:“夏五爷说是要斩草要除根,今儿个就只在墙边守着,看看都有谁就行。我跟徐公子最后走到一处,一直跟到田家。”
“杨宝臣和孙公子那一头跟到了田家的姻亲苏家。五爷让我明天寻几个本地人打听一下这两家的事情。爷,您看,这……是告诉还是不告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