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鼎需要丹女的血。
这件事谢柔嘉已经早就知道了。
那东平郡王呢?
他也知道的吧?
谢柔嘉的手被邵铭清握住了,她看了他一眼,再次贴近墙面,听着那边继续传来周成贞的声音。
“或者原本十九叔就已经做好准备了,特意娶了谢家小姐,将人握在你的手心里。”他笑嘻嘻说道。
这一句话可就让先前东平郡王做的一切都成了算计。
谢柔嘉觉得自己的手被邵铭清攥紧。
“肯定不是。”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谢柔嘉对他笑了笑。
“当然不是。”她说道,“如果是为了这个,哪里用那么麻烦。”
他是郡王,想要控制住她一个被谢家厌弃的人还不容易。
墙那边没有东平郡王的声音,被墙阻隔的谢柔嘉也看不到此时东平郡王笑了笑。
“十九叔的是意思是不信。”周成贞也笑了笑,在屋子里慢慢的踱步,“是啊,这是完全没必要猜测的事,始皇鼎需要的是谢家丹女的血,谢家丹女有一个,另外一个自然平安无事。”
正是这个道理。
谢柔嘉心里说道,周成贞整日骗东骗西,以为谁都像他这般疑心不成。
但念头刚闪过,被邵铭清握着的手骤然加力,她不由嘶了声看向邵铭清,耳内墙那边周成贞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过来。
“可是现在是有双鼎了,对应的人也是双胎,那十九叔你觉得皇帝会怎么想?”
谢柔嘉贴在墙上没有动,手被邵铭清握的紧紧的。
屋子里东平郡王也没有再动,神情木然的看着周成贞。
“先前没有始皇鼎,那是陛下的念想,一个念想可以支撑他在人前装模作样。”周成贞带着几分嘲讽,“后来拿到了始皇鼎,离丹药炼成只有一步之遥,他欣喜若狂必然要肆无忌惮,现在如果双鼎以及谢家丹女双胎全部拿到手,长生唾手可得,欲念成狂,十九叔,你觉得在这样的皇帝面前,你还能有办法保谢柔嘉的安危吗?”
**和执念有多可怕疯狂,谢柔嘉是再明白不过。
看看就因为一个大小姐抱错的误会,谢柔惠生生的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更何况这可是长生。
对于皇帝来说,面对唾手可得的长生,势必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是不是为什么那一世邵铭清炼丹失败,皇帝如此暴怒诛了谢家的九族。
谢柔嘉贴着墙默然,耳边是周成贞继续响着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带着谢柔惠跑来镇北,我为什么拿着凤鼎不献出去,还不是为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都最后一句为了她的时候,谢柔嘉觉得声音比先前拔高了很多。
这当然不是错觉,这就是他故意的,故意把自己困在这里听着。
谢柔嘉咬了咬牙。
“十九叔,我知道你很厉害,你也知道自己很厉害,你不信我,想去试试,那就拿着这凤鼎,带着谢家的小姐们走吧,我绝不拦你。”周成贞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拦着你,这镇北王府的阵法已经被我毁了。”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被阿土禁锢在地上的镇北王大公子再次愤怒的挣扎起来,无奈不能出声,只能张口神情狰狞,恨不得将周成贞生吞。
周成贞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紧紧盯在东平郡王身上。
“周衍。”他说道,“要走还是如何,你考虑…..”
他的话音未落,东平郡王已经一扬手,将凤鼎扔了回来。
“你想要我做什么?”他同时说道。
周成贞愣了下,差点没接住扔回来的凤鼎,贴着墙的谢柔嘉也愣了下。
竟然连考虑都不考虑立刻就同意了?
他傻不傻啊,周成贞满口谎言的,他怎么想都不想就被他忽悠了?
谢柔嘉不由抠住了墙。
那边握着她手的邵铭清松开,在她手上拍了拍放下来。
谢柔嘉感觉他走开了。
干什么?
她看过去,见邵铭清在一旁的墙上摸索。
找到打开的机关了吗?
周成贞接住凤鼎,地上的镇北王大公子也瞬更加挣扎,却不是先前的愤怒挣扎了,而是激动欢喜。
周成贞看了眼一边的墙,眼中闪过一丝愤愤嘀咕一句什么,没有人听清,他再抬起头面带笑容。
“很简单。”他说道,“十九叔就去把龙鼎给我拿来就行了。”
很简单?把龙鼎拿来?
原本要过去跟邵铭清帮忙的谢柔嘉顿时愣住。
这是很简单的事吗?
这是要命的事!且不说如何拿来,拿来的艰难,拿来之后更可怕,周成贞不是说了吗,面对唾手可得的长生,皇帝已经欣喜若狂,这时候谁敢断了他的长生,他怎么会罢休。
他完了,他父亲也完了,还有他母亲立刻就得死了!
“好。”
念头才闪过,东平郡王的声音就传过来。
好?好什么好!
谢柔嘉气血冲头,狠狠的撞墙。
“周衍!”她大声喊。
声音震的她耳朵嗡嗡,这夹墙里似乎也有土沙落下。
但嗡嗡过后,那边并没有异动,反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还有十九叔,你就先自己走吧。”周成贞的声音传来,“她我就先留下了。”
“好。”
东平郡王的声音说道。
好?好什么好?
他就这样把自己留下了?
他就放心?
“周衍!”
谢柔嘉将墙踢打的咚咚响,那边的声音却依旧稳稳的清晰的传来。
“十九叔,你就这么放心?”周成贞笑道。
“是啊,你留下她,我放心。”东平郡王看着他神情淡然说道。
周成贞看着他的笑忽的难以抑制的愤怒。
是的,他放心,他轻易就能舍下她,偏偏那臭丫头只会对自己避之如毒蝎,见到他反而不管不顾的扑过去。
“周衍!”他猛地上前,揪住东平郡王的衣襟,“你所依仗的也就是我对她好,我舍不得伤害她!要不然你做事哪有这么顺利!”
东平郡王笑了笑,握住周成贞的手。
“你说的没错。”他说道,“但有一点你忘了,你所依仗的也是因为你舍不得伤害她,如果你不是因为还有这一点,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在你挟持她第一次逃往镇北王府的时候,你就会被杀死。
在你在宫中故意挑唆方子元欺负她的时候,你就会被杀死。
在你带着她第二次往镇北王府去的时候,你就会被杀死。
“你要多谢你对她的善,你才能多了几条命。”
东平郡王将周成贞青筋暴起的手慢慢的拉下来,带着轻松随意,似乎只是拂了拂衣袖。
这拂袖让周成贞后退一步,他的面色僵硬铁青一刻,转瞬恢复如常。
“十九叔好走,我就不送你了。”他含笑说道。
走了?
周衍这个傻瓜真的走了?
谢柔嘉急的狠狠拍墙。
她能听到他们说话,他们怎么能听不到她说话?
“周衍!不许去!”她尖声喊道,将墙踢打的咚咚响,“周衍!”
但那边依旧没有东平郡王的声音,脚步声反而消失了。
走出去了?
走了?
不行!不行!
这既然是墙就一定有机关!
快些,快些。
“嘉嘉!”邵铭清忽的喊道,“我找到机关了。”
谢柔嘉忙扑过去。
“不,不,别过来。”邵铭清喊道,抬手制止她,“退后。”
什么?
谢柔嘉愣了下,看到邵铭清将一件东西塞进了机关里,同时向她扑来。
轰的一声。
夹墙里巨响木石头乱飞。
谢柔嘉接住邵铭清二人跌滚在地上。
一面墙乱乱的碎开倒下,明亮的灯火陡然刺的人睁不开眼。
阿土逃得快,躺在地上被困住的镇北王大公子和谢柔惠可没这好运气,被几块石头木头砸在身上,却只能神情扭曲张口无声。
我日!
屋门口正看着东平郡王离开的周成贞听到这动静,头也没回,咬牙骂了声,再抬头就见东平郡王疾步奔回来,一肩头撞开他迈进屋内。
周成贞冲天翻个白眼嗤了一声,转身也跟着进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有人正从一面墙的乱石中跳起来。
“你没事吧?”谢柔嘉喊道伸出拉住邵铭清。
邵铭清接住她的手顺势站起来。
“我没事。”他说道。
周成贞就见那个衣衫发鬓散乱的女孩子看了过来。
这个可恶的臭丫头,竟然炸了那机关夹墙,又坏了他的事。
可是,好久没见到她了,有七十八天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再过几个时辰就是七十九天了。
“周成贞!你少胡说八道!”
她三步两步跳过来大声的喊道,因为生气或者激动一双眼愈发的明亮。
这个时候就应该把她抓住狠狠的打一顿。
但笑意却在周成贞脸上散开了。
“周衍!你傻啊!”谢柔嘉喊道冲到了东平郡王跟前。
东平郡王皱眉,伸手按上她的脖子,再收回手其上染着血迹。
谢柔嘉的耳后有血流出来。
“没事,擦伤。”谢柔嘉不耐烦的挥开的他的手,气的瞪眼,“你干什么啊你?三言两语就被他骗了?拿什么龙鼎啊?”
东平郡王笑了笑。
“没…”他说道。话没说完就被周成贞挤过来。
“喂,谢柔嘉,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了救你。”他绷着脸狠狠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谢柔嘉一拳打在肩头。
“救你娘的头!”她咬牙骂道,“你半句真半句假,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她说罢四下看。
“需要丹女的血,需要双胞胎的血,需要血…”
因为刚才的炸响声,再加上又气又急跳起来一通喊,她的有些头重脚轻视线不明。
“你要找什么?”东平郡王问道。
话音未落,谢柔嘉已经看到因为适才的爆炸滚落在地上的始皇鼎。
镇北王大公子正向它挪动,眼看嘴就要咬住,他激动的眼几乎瞪出来。
谢柔嘉跳过去,将始皇鼎从地上拿起来。
镇北王大公子身子又是一阵扭曲。
“要血…”谢柔嘉说道,一步迈到谢柔惠面前,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要怎么样的血,要多少血管用,试试不就知道了,有什么好怕的!”
谢柔惠神情惊恐,东平郡王也不由上前一步,但谢柔嘉已经抓过谢柔惠的手用匕首割开。
不知道是巫术时限到了,还是因为下了巫术的镇北王大公子气晕在地上,谢柔惠不能说话的禁锢就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几乎让屋子再坍一半。
手掌划破血水滴落,但也仅仅如此,谢柔嘉收回了匕首,毫不迟疑的反手割破自己的手掌,抓着谢柔惠的手一起握住了凤鼎。
青绿色的小方鼎瞬时被血浸染,硬邦邦的铜鼎似乎变成了棉絮,吸附着两个人手掌上的血,竟然没有一滴从其上落下。
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神情惊讶,与此同时耳边似乎有凤鸣响起,眼前一明一暗旋即恢复如初,似乎适才只是幻觉。
但没有人认为是幻觉。
就连地上昏迷的镇北王大公子也醒过来,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孩子,视线里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手握住的始皇鼎。
始皇鼎已经变成了朱红色,就好像在血水里泡过一般。
“成了!”镇北王大公子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尖叫,人也从地上弹起来,伸手扑去,“我的始皇鼎终于成了!”
但他刚直起身子,就被谢柔嘉一脚踹在膝头,人也噗通跪了下去。
下一刻就被扑过来的阿土压住。
谢柔嘉松开谢柔惠的手,谢柔惠如同抽干力气软软的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那她呢?
“嘉嘉!”屋中的三人同时喊道。
谢柔嘉面色发白,但依旧站的稳稳,眼睛闪亮,她看着手里朱红色的小方鼎,向东平郡王伸手一递。
“好了。”她说道,挑挑眉,“原来就这样简单,你看,没什么可怕的,放心了吧。”
东平郡王看着她点点头,伸手接过。
“将镇北王府诸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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