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车员一愣，但还是习惯性地按了一下喷射冰屑的按钮。
当然，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冰屑喷射一直在进行。涡轴发动机周围的水雾越发浓厚。
时间好像又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警铃声，大家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呼——”
就连姜新圩都忍不住举起右手，然后尴尬地摸了一下头发，看向总指挥。
总指挥马进刚才画蛇添足地下达了多余的命令，现在的他稳稳了心情，确认是喷冰结束的时间已到，这才大声喊道：“停止喷洒冰块！”
听到他的命令，早就准备好的试车员镇定地按下了停止喷射冰块的按钮。
发动机的声音瞬间高亢起来，负荷也立马减小了。
这时，一个代表有关部门前来监督试验的专家走过来，笑着对姜新圩说道：“姜董，你们敢不敢继续进行喷砂试验？”
姜新圩还没有回答，马进脱口问道：“就现在？不对发动机进行检测？”
那个代表笑呵呵地说道：“如果你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顺利完成喷砂试验，这发动机我们要了！你们生产多少台，我们买多少台！”
姜新圩没有被他的话所激动，而是静静地看着马进。
按照试验流程，发动机进攻了喷冰试验后，应该马上停车，对发动机进行全面的检测，要将发动机运到总装车间，每一个零件每一个零件地检查，特别注意要将损坏的或者存在问题的叶片进行更换，然后再进行组装，才能进行喷砂试验。
毕竟，直升机是在地球上使用，很少刚刚在冰天雪地的地方战斗马上就进入沙漠，而经过了冰天雪地的战斗后，哪有不经过检修的？
所以，这个代表明显有点强人所难，有意将危险成倍扩大，又让发动机带病工作的嫌疑。
不过，如果这样也行，那更说明这台发动机的性能十分优异，远超过人们的想象。做这个试验的好处更是很诱人：有关部门包销所有发动机，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马进也没有立即回应姜新圩的注视，而是说道：“先让发动机在当前状态下运转十分钟，如果没有异常，在进行喷砂试验。”
旁边的王小利急了，连忙说道：“不行！不行！这条条件太苛刻了。经过了五分钟的喷冰试验，那些叶片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损伤，再进行更严苛的试验，风险太大。”
其他专家也不赞同这么冒险，有人甚至对那个代表怒目而视，认为这个人是故意来找茬的：你就是要毁损了我们的发动机才罢休？
姜新圩对马进说道：“如果运转十分钟情况正常，你认为顺利通过喷砂试验的可能性有多大？”
马进犹豫了一下，看向王小利，问道：“王总，你来说。”
王小利对姜新圩说道：“不会超过百分之六十！……，可一旦毁损可就浪费好几千万元。”
姜新圩对那个代表问道：“你同意我们先运转十分钟吗？”
代表笑了笑，说道：“你们没有这份信心？”
姜新圩说道：“这可是临时改变试验流程，我们不得不慎重。一旦发动机毁损，后面的试验不能再用它做了，我们都不知道这款发动机到底性能如何。只能用新的发动机重新开始。”
代表笑着说道：“行。那就先用额定功率运行十分钟。”
十分钟额定功率运行按说很普通，大家都应该感觉很轻松。但是，人们知道马上就要进行喷砂试验，所有人却反而变得比刚才更紧张，看着防弹玻璃外的发动机就如看在烈火中焚烧的煤气罐，都担心它会受不了内部的压力而爆炸。
那名负责按钮操作的试车员紧张得嘴唇都哆嗦起来，背部、额头甚至手心里面全是汗水。
他大呼了一口气，将手往衣服上蹭了又蹭，擦干净手心的汗水后，目光坚毅地看着面前的操作盘，静悄悄地等到总指挥马进的命令。
姜新圩看马进、王小利都紧张兮兮，就笑着安慰道：“别这么担心。真要出事了，爆炸了，我们躲在防弹玻璃里，没事的。”
王小利苦笑道：“姜董，我们是担心我们自己吗？我们是担心我们的试验数据失去作用，我们是担心一下损失几千万元啊。”
姜新圩笑道：“没事。如果出事，我会按这次损失的五倍给你们赔偿。如果你们这次能经受起连续的喷砂试验，我给你们奖励五千万，你们将这五千万分给有功之臣。我说的这次奖励可是额外奖励，不包括在正常该给你们的奖励之内。”
“五千万元？”那个代表目瞪口呆，问道，“你们奖励这么多，这都超过我们很多科研项目的总拨款了。”
姜新圩说道：“可我们也是实现了很多科研机构都没有完成的科研任务。”
王小利却摇头道：“姜董，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觉得这么冒险是不是不值得，直升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姜新圩说道：“别废话了！开始吧，我相信你们。”
如果这次喷砂试验冒险成功，涡轴发动机的定型将提前至少一年！一年对普通也许没什么，但对科研机构来说，那就是能不能站到有利位置，让别人只能追赶的程度，同时也可能是缩短与那些跑在前面的竞争者距离的宝贵利器。
一年太重要。其实，别说一年，就是一个月对贵长航空机械厂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仅仅是人工开资上就是好几千万。现在这里的骨干专家、骨干科技人员的月工资都是还几万，有的上十万，提前一个月出产品，节省的资金能少吗？
所以，谢子奇要赌！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监控发动机状态的电脑显示的数据一切都正常，无论是马进还是王小利，或者是姜新圩，以及试车员，都慢慢放下心来。
其他人也都不再那么担心。
实际上，自从姜新圩决意要用砂子试车了，其他都无奈地接受了现实：连老板自己都不怕损失这些钱，我们打工的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