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林妙香在叫自己的名字,可夜重分明听见了她心里的呼唤。她在说,离望,我的离望。不知为何,夜重突然就不想看见这样的林妙香。他冷漠地转过了身。
望着夜重残酷离开的背影,林妙香努力让自己挂着笑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会让你记起我,记起你还有一个名字,叫赵相夷。
更会让你记起,你曾经奋不顾身地爱过一个叫林妙香的女子。
现在,她承认了自己的心,所以,你不可以不再。
而另一边,因为九九的到来已经引发了轩然大波。江玉案的屋内此时显得有些拥挤。
他的右手牵着九九的手。可是,他的左手,却被人霸道地抱在怀中。姜恨水一脸戒备地盯着今早出现的九九。他瘪了瘪嘴,毫不留情地批评着她,“眼睛太大,皮肤太白,头发太长,腰枝太细,身体太软。根本就一无是处。”
“大玉,我哪里不如她了?”姜恨水眼巴巴地吊在江玉案的手臂上,努力地想把江玉案拽到自己身边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九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一无是处?这小屁孩居然敢说她一无是处?九九气打不上一处来,不容多想,一掌就朝姜恨水打去。姜恨水轻而易举地就躲开了。
他跳到门口,挑衅地对九九摇了摇头,“花拳绣腿,还不承认自己一无是处?”
“那又如何,我有胸。”九九气急败坏地吐出这么一句来。趁着姜恨水愣神的功夫,夺魂针从手上甩出,漫天的银针瞬时就笼罩了姜恨水。等姜恨水回过神来时,已经避无可避了。
“不要!”江玉案惊恐地说到。
“我偏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九九冷笑一声。但她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她的脸上。只听得几声银针相接的声音,那夺魂针围成的地狱之牢就崩散开来。无数的银针掉落在地。他们整齐地围成了一个规则地圆圈。
而在圆心之中,姜恨水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手里哪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长鞭,意味不明地对着九九微笑。
他的目光刻意落在了九九的身上,“别人都说胸大无脑,你胸也不大,怎么武功也这么不济呢?”姜恨水用无比认真地口气困惑地询问着。江玉案不忍再看下去地闭起了眼。果然,不该惹这个小恶魔的。
九九愤怒地朝门口扑了过去,姜恨水灵巧地躲闪开。
“小胸弱智低能女,有本事的话,来追我呀。”姜恨水冲九九吐了吐舌头,一连串恶毒的词汇很流畅地就从他嘴里说了出来。被气得浑身发抖的九九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把江玉案喊自己的声音置之不顾。
看着瞬间消失在门外的两个人,江玉案蹙起了眉。
转眼夜色就降临下来,覆盖了这间叫四季的客栈,覆盖了江南的水乡。
九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灰头土脸的样子。她一言不发地沉着脸一屁股就坐上了餐桌。相比于她的憋屈,姜恨水显得兴奋多了。
他硬是插在了江玉案和九九中间,攀上了江玉案的肩。赛华陀缩在角落,暗暗打量着对面那奇怪的三人行。
林妙香进屋后没有发现她想要找的人,不由挑了挑眉。“他呢?”
“他?”赛华佗明知故问地询问到。
“夜重,他怎么没有来?”林妙香瞟了一眼江玉案他们三人,朝餐桌走去。赛华佗往后一躺,靠在了椅背上。他闲散地伸了个懒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来不和我们吃饭的。”
林妙香没有再接话。她沉默地舀了大碗的饭菜,端起就要离开。赛华佗唤住了她,“小丫头,你去哪里呢?”
林妙香脚步未停,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找夜重。”
夜晚的暮色沉沉地积压在头顶。林妙香背着月华,徐徐行走在小路上。出门不远就是夜重的房间,那里晃漾着暖黄的灯光。
林妙香不由加快了脚步。夜重的房门虚掩着,林妙香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关门。
正在桌边看书的夜重抬头瞥了林妙香一眼,又把头埋进了书里。
林妙香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她端着饭菜轻轻地放到了夜重面前。“吃点东西吧,夜……”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林妙香赶紧改了口,”公子。”
夜重眸里闪过一抹嘲讽,斜着眼睛望了望肘边的饭菜,“你是想叫我,还是叫赵相夷?”
“我……”嘟囔半天,林妙香终究没能答上来。可能把话止住得太快,连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是想叫谁的名字。
夜重用手撑着下颌,面无表情地盯着林妙香。“从今以后,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其中的任何一个名字。”
低沉的声音里的不悦粘惹了丝丝危险的气息。林妙香垂下了眸,没有说话。
“把东西带走,我不想吃。”不待林妙香有所回应,夜重冷漠地命令到。林妙香倔强地不肯照做。
她把饭菜固执地递到了夜重的面前,“你吃完我就走。”
夜重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拿出去。”
“不。”
“拿走。”
“你先把东西吃了再说。”
“滚。”夜重皱起了眉,这女人还有完没完。
林妙香毫不畏惧地直视进他的眼,“先吃点东西再……”
林妙香的话生生在夜重接下来的举动中止住。被林妙香一而再再而三的固执所厌烦,夜重耐性全无地一手佛掉了林妙香手中的饭碗。
林妙香一时不察,辞碗连同饭一起被打飞,沿着她瘦削的脸颊生生擦过,在地面碎成一片。林妙香愣了愣神,被打到的脸颊火辣辣地疼痛。她慢腾腾地走到上碎片旁,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捡着碎片。
一不留神,那锋利的瓷刃就划破了她的掌心。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林妙香把手捂到了裙摆上面,血液迅速地渗入了黑色的布料,变得无影无踪。她捡着碎片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只是这样,她就已经感到疼痛了。那么赵相夷被自己刺穿胸膛时,究竟有多伤心呢?
可是为什么,那时的他还能强忍下痛苦,对自己露出那么灿烂却又失落的笑呢?
“怎么,就这样就觉得委屈就觉得受不了了。”夜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妙香面前。他长手一伸,就捏着林妙香的下巴把她扯到了自己面前。
“没有。”林妙香能感觉到夜重捏着自己的地方传来了阵阵剧痛。但她选择了咬紧牙关。她从不觉得委屈。
她知道,自己现在所承受的,远不及自己曾带给赵相夷的。
夜重对上林妙香清亮的眸,不由有些心慌。片刻的波澜过后,夜重仍旧是一座覆满寒冰的高山。他的脸逼近了林妙香,“不要以为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就能换来同情。”
“你给我看清楚我到底是谁!”夜重一把丢开了林妙香。林妙香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上。她纤细的手,刚好按在了还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片上面。锥心的疼意从手心涌进了心底。
林妙香不着痕迹地把手藏在了宽大的衣袖上。她在夜重冰冷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她对着夜重笑,温柔,但是却苍白。“我重新给你端一份饭菜过来。你等等。”
林妙香没有理会地上的那堆碎片,走出的房间。虚掩上夜重的门后,林妙香的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
她缓缓摊开了自己藏在衣袖下的手。月光下,有一种晶莹惕透的美。但掌心处,却残留着刚才没有来得及取出的碎片。
天色,浓绸如墨。林妙香的眼泪被生生倒流回了体内。她怎么可以再哭。以后的路还那么漫长,兴许还会有无法预测的艰难。所以,她怎么可以再流泪。
林妙香听闻过把头仰起来就能把眼泪倒流回心底。她这样做了,但没有料到,这样做,是多么地心酸。
林妙香再次出现了餐厅里的模样让江玉案不由多看了几眼。此时的九九已经回她的房间了。而在赛华陀与赛华佗也离开后,姜恨水也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夜重。
“你们做什么这么激烈?”江玉案调侃地对着林妙香笑道。他下移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了林妙香血迹未干的右手。
“看来,他对你的印象不太好嘛。”江玉案完全处于了一种自说自话的状态中。林妙香皱起了眉,她无视着江玉案的存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江玉案讨了个没趣。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给你。”
江玉案把碧绿的药瓶丢向林妙香。林妙香条件反射地接到了手里,她不明所以地看向江玉案。
“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取一粒药丸捏碎敷在伤口处,至多明天,即可全愈。”江玉案慢悠悠地解释到。林妙香揭开瓶盖,倒出一粒药丸放在了手心里。淡淡的药香就围绕在林妙香周围。
想了想,林妙香把剩下的药丸全部还给了江玉案。江玉案惊讶地睁大眼,“你就不要了么?”
这时的林妙香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她端起饭菜冲江玉案弯起了嘴角,“鉴于姜恨水那么爱你,这药丸,还是你留着慢慢享受比较好。”
林妙香的话让江玉案发出了一声惨叫。姜恨水临走前的话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那么,我在床上等你哦。姜恨水说这句话时表情温柔得像可以掐出水来一样。
江玉案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般绝望。然而夜色已深,再不情,再不愿,江玉案也只得慢腾腾地朝自己屋子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