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子去探望张金秤,李从璟评价了一句有意思,然而不等他洗完澡,更有意思的事情就来了。
刚被董小宛擦洗干净的身子舒坦得很,一天的劳累除去,整个人如同飘在云端一样,耳边都是鸟语花香。董小宛这个时候将软绵绵火辣辣的娇躯靠过来,蛇一般缠住李从璟,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尽是迷离之色,上下其手,正准备大动干戈。
敲响房门的是第五姑娘,一门之隔,内外冷暖如同两个世界,她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屋外的寒气侵进屋中,大帅,潭州急报:楚王病卒
李从璟脸色一变,从浴池中哗的一声站起来,水花浇了董小宛一脸,引得她一阵娇呼,何时
楚王死了
死得还真是时候
五日前。第五姑娘在门外说道。
李从璟深吸了口气,把董小宛从水里拉起来,没心思去看那雨打芭蕉般的一池春光,吩咐她道:着衣。
从浴池出来,李从璟让第五姑娘跟着径直去了内书房,刚坐下董小宛就小跑过了过来,为他伺候上茶水,帮他擦拭还湿漉漉的头发。
吴国近来有什么动静有无兵马调动李从璟的脑袋被董小宛像裹粽子一样裹来裹去,他也懒得理会。
之前的定期汇报一直没有异常。第五看了董小宛一眼,见她头发还是的,水滴不断滴落到李从璟肩膀上,微微蹙眉。
打探一下吴国朝堂上近来有什么动静。李从璟脑海中一时闪过许多念头,思绪急转间,对身周的事物就没了注意,董小宛为他擦干净了头发,又开始梳理,让李荣去金陵。
让李荣去金陵这可不是小事,第五有些诧异,大帅的意思,是说吴国有可能趁楚王病卒的机会,出兵攻楚
吴国自从得了江西,积蓄国力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若非国内一直处在几代权臣权力交接争权夺利的状态,早就该对周边地区展开攻伐。李从璟的脑袋终于不再在董小宛手里摇晃,前些时候他们连荆南之事都要插一手,如今徐知诰虽大权独揽,却正是需要功勋建立威望的时候,没道理放过这样的机会。
李从璟仔细回忆了一下,原本历史上楚王好似也就在这段时间前后亡故的,他不是学历史的,对这其中的详情不甚清楚。
两人正谈话的时候,有军情处的锐士来报:苏愿交代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东西。
来汇报的军情处锐士唤作宋娇,李从璟见过几回,知晓她先前就是第五姑娘的心腹,招招手让她进来交代清楚。
这几日苏愿陆续交代了许多情况,几乎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诉诸笔端。孟知祥败亡了,苏愿自个儿也身陷囹囵,为了减轻罪孽,他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宋娇继续道:今日苏愿交代,孟知祥在逃离成都时曾说过,要去吴国投奔徐知诰。
投奔徐知诰......李从璟沉吟下来,以当时的情况,孟知祥无路可去,投靠徐知诰的确是条路。
李从璟忽然想起桃夭夭。
桃夭夭之前专门跑了一趟金陵,却没在金陵停留多久,似乎也没做什么事,但在离开金陵之后,却马不停蹄一路向北,去了契丹。
桃夭夭在金陵看到了什么察觉到了什么又是什么让她决定赶往契丹
因为退出军情处的关系,桃夭夭的金陵之行并没有太多行动,并且没有给李从璟通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如今西川云波诡谲,各方似乎都有理由牵涉其中,天下大争的棋盘好似又在暗流涌动,这让李从璟不得不想:桃夭夭离开金陵之后,没有留下消息,是因为她没有发现什么,还是当时她即便察觉到了什么但还不确定,所以才没有妄留言语
但无论如何,桃夭夭去了契丹。
李从璟嘴角渐渐现出一丝弧度,北上,岂非就是桃夭夭留给他的信号
一切仍旧笼罩在浓雾背后,面目模糊,但李从璟已经感觉到了,天下大争的洪流,正在前所未有的汹涌
而一切的开端,就是帝国伐蜀。
......
接下来的时日,西川依旧不甚平静。
各州县都动用了军队与差役,严密戒备有人再度生乱,城池内外随处可见披甲持刀的甲士,对制造了二十一名官吏死亡的凶手,各地也在加紧追捕,一批批青衣在一些百姓的帮助下,扑向一个个可疑地点。
与此同时,新近去往各州县就职的朝廷官员,与各地原有官吏一起,紧锣密鼓而又步步为营的开始进行蜀中重建推行天成新政的事务。
每日都有无数信报从各处汇往成都,作为统率蜀中大局的李从璟,要处理各种各样有关军事民政警务方面的事务,日以继夜难有片刻闲暇,若非随身带了秦王府幕僚机构,他根本就忙不过来。
至今日午时,各地共抓捕嫌犯二百八十六人,经过火速审讯,其中直接行凶者五十三人,策应援助的帮凶二百余人。第五姑娘将手中书册呈送给李从璟,二十一件命案中,十五件命案的嫌犯已被尽数抓捕,另有五件命案的嫌犯抓捕了一部分,还剩下一件命案的嫌犯尚无着落。
做的不错。李从璟接过书册翻开,自二十一件命案之后,州县再无作乱事件上报,可见各地的防范措施起到了应有作用,他看了半响,放下书册,语气颇有些怪异,如此说来,案犯几乎都是河西人
依照目前的结果来看,的确是这样。第五回道。
李从璟沉默下来。
河西之地,战乱不断,且不说各种族部族连年攻伐,便是强盗凶徒也多不胜数,那是真正的四乱之地,在这种情况下,河西的势力如此侵入西川,所图为何
是河西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还是河西呆不下去了,亦或是垂涎天府之国的富庶想要染指,还是别有原因
他们有这个实力染指西川吗李从璟不认为他们有。
在李从璟的认知中,大唐不出兵河西,对河西那些势力而言,应该就已是喜讯,他们怎么敢主动进犯
难道他们中有些人认为九州内乱不断,他们能够浑水摸鱼
如果真是这样,那乱世真是让人疯狂。
军情处在河西有几处据点李从璟抬头问第五姑娘。
据点两处,人数不到三十。第五姑娘回道,这还是曹义金的使者来了洛阳之后,军情处奉命往河西渗透之后才有的结果。如今帝国发展的重心在内部,对手或是潜在对手也是北部草原与南部诸侯国,河西之地短期内还无法顾及,故而军情处在河西没甚么建树。
再说军情处虽然有些自我盈利的机构手段,但毕竟摊子大了,人力财力有限,也不是哪儿都能布置千百人的。
汇总一下河西之地的情况,呈上一份详细总结。李从璟如是吩咐第五姑娘,他虽然不太相信河西有能力染指西川,但既然眼下的证据都指向河西,挖掘河西情况总会得出一些端倪,顺藤摸瓜也并非没有可能,只要西川再无动乱,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跟这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对手慢慢玩。
第五姑娘领命之后正要退下,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李从璟道:孟延意已经到了合州地界。
李从璟点点头示意知晓,没有多言。
孟延意爱去哪儿去哪儿,他眼下既然不会马上回洛阳,不用将孟延意带回去,也就没心思顾及她太多。
二十一件命案的凶犯接连落网之后,西川渐渐恢复了平静,包括东川在内,各项军政大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李从璟也悄悄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在各地驻军与军情处联手的情况下,对手还想再发难可没那么容易。
经过战乱与二十一个官吏被杀案的西川,再度平静下来。
唯一让李从璟在想起时觉得奇怪的事,便是剑子在见过张金秤之后,就再没找李从璟提过什么要求,似乎当日的探望不曾发生过一般,就在李从璟以为剑子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见见故地之人这件事就要翻篇的时候,剑子终于再度找来。
可否放了张金秤碰面剑子就硬邦邦的扔过来一句话,让李从璟措不及防。
张金秤可是重犯,哪有说放就放的道理李从璟回绝了剑子的请求。
可你们事先已经答应过他,只要他交代清楚他知道的事,你们就不会追究他的罪责剑子似乎很恼怒。
这只不过是审讯之法罢了。李从璟摆摆手,再说,他也没交代出有用的东西。
张金秤当日说过,他留在成都是因为还有纵火的任务,然则如今这批案犯都差不多被逮捕,李从璟自然也就不担心他们那个纵火的谋划。
剑子狠狠盯着李从璟,似乎想把他吃下去一般,半响,剑子咬牙切齿道:要怎样你才能放过他
李从璟嘿然笑了两声,这才是他一口回绝剑子请求的原因,告诉我你和张金秤的渊源。
剑子脸上阵青阵白,这跟你没有关系。
以前或许没有,现在有了。李从璟总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或许这里面还有他打开河西那扇大门的钥匙。
剑子正要说什么,莫离突然赶了过来,不等他说话,第五姑娘也疾步而至。
大帅,有贼军叩阴平道莫离神色肃然。
大帅,泸州盐监都押衙报,其部衙前虞候日前在运盐时遭遇截杀,衙前虞候并子弟等二十余人被杀,千斤食盐被截第五神色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