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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八 英雄迟暮未必恨 寒冬不耐早驱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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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季良闻听李从璟传唤,很快便赶到望楼上来,见李从璟正与莫离对弈,遂拱手肃立在旁等待。

先前在荆南遇到赵季良,刚开始的时候他大义凛然,很有一股为孟知祥不顾生死的意思,文人傲气也表现了个完全,奈何后来落到李从璟手中,终究是没能熬过军情处的刑罚,出卖了孟知祥。

说来奇怪,在败给军情处的严刑逼供后,赵季良一改先前不合作的态度,转而在西川之事上尽心尽力,随李从璟归朝之后,对西川情况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几年更是马不停蹄为朝廷出谋划策。

此番伐蜀,李从璟带其随军,也颇仰仗了他的力量。西川许多县镇能迅速攻克,与赵季良这个孟知祥昔日智囊的劝降脱不开干系。

前日劳烦先生走了一趟广都,让广都得以弃暗投明,连日来车马劳顿,先生可还经受得住李从璟一边与莫离对弈,一边对赵季良说道。

报效国家,何苦之有。赵季良很坚定。

李从璟点头表示赞赏,先生忠心耿耿,众所周知。若是西川官吏皆有先生这份心思,也不消王师将士如此辛苦征战了。

大帅谬赞,下官愧不敢当。赵季良诚惶诚恐。

李从璟微微笑了笑,落下一枚棋子,今日唤先生来,乃是有要事相托,若是先生精神尚可驱使,还望不要推辞。

但凭大帅吩咐,下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赵季良语调铿锵,颇有奋然之色。

大军攻城已有些时日,明眼人都能看出,贼军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城破之期已然不远矣。然孟知祥贼心不死,一意顽抗,却也让人颇为恼火,如此作态除却徒增伤亡,实在是再无益处。先生素知孟老贼脾性,若是先生入城劝其投降,把握应该不小,若能如此,本帅与三军将士都将感念先生的功劳。李从璟转头看向赵季良。

赵季良悚然一惊,但随即眸中闪过一抹厉色,俯首咬牙,拱手道:大帅放心,下官必当竭尽所能,以求不负大帅所托。

本帅自是相信先生的。李从璟颔首道。

赵季良稍作沉吟,道:下官此番入城,生死难料,但有一请:还望大帅能顾念下官这几年的苦劳,照看下官家人一二,幸能如此,下官即便身遭不测,亦会含笑九泉,为我大唐日日祈福。

先生高洁,令本帅钦佩。李从璟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向赵季良肃然一礼,不过先生放心,此番入城,本帅保你安然无恙

如此,且容下官稍作准备。赵季良神色决然。

李从璟点点头,尚有一事。孟小娘子随在军中,孟老贼只怕还不知晓,先生此行可将此等情况告之成都。

赵季良自然明白李从璟话里的意思。

让赵季良这个孟知祥昔日臂膀与智囊,去劝说孟知祥投降,成功与否姑且不言,仅是这样的行为就足以震动成都军民了试想,连赵季良这样的心腹都投了朝廷,更来劝降旧主,其他人等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为孟知祥卖命

赵季良离开后,李从璟与莫离的对弈也差不多结束,他站起身来,负手观望硝烟滚滚的战场。

桑维翰在李从璟身旁说道:大帅,若是赵季良事孟贼之心不死,此去成都露了我军虚实,只怕有些不妙。

李从璟知道桑维翰的意思,他摆了摆手,国侨多虑了。赵季良此时变节图什么再者,我军虚实只怕孟老贼不知,他若知晓,便该早日认清形势投降了。

桑维翰琢磨着道:仆一直不甚理解,赵季良作为孟知祥的故交心腹,一直对孟知祥忠心耿耿,在荆州时的所作所为亦是明证。为何他一朝变节后,对付其西川来会这般不遗余力看他的样子,倒是生怕孟老贼死晚了一般

李从璟摇头失笑,却没有回答桑维翰的问题,最终还是莫离为桑维翰解答了困惑:原因无他,无外乎人情二字。

人情桑维翰不解。

所谓人情,是说赵季良心知孟老贼对其恩重望高,把他看作十分得力的心腹,奈何赵季良却没能对得起孟老贼这份厚望,且不说荆南的事没做好,在被军情处逼供之后,更是招认了对孟老贼极为不利的事实。赵季良心知辜负了孟老贼,负罪之念极重,却偏偏又再难帮到孟老贼。

莫离道,在这种情况下,赵季良的心思发生了变化。如今的情况是:只有孟老贼死了,他才能卸去身上的愧疚,才能掩盖自身对老贼的辜负或许这听起来很离谱,但人性往往就是如此,一个人若是对你太好,好到你报答不了的时候,你就只能恩将仇报。

况且赵季良还有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家国大义。所以,赵季良有这番做派也就不足为奇了。

桑维翰似懂非懂,陷入沉思。

且说赵季良当日持节进了成都城中,去见孟知祥。

当城门守将遣人将赵季良作为使者,要求入城的消息传达给孟知祥,并请示指令的时候,孟知祥的一个反应便是下令弓手将其乱箭射死,不给对方入城的机会。

对赵季良这些年在朝廷的所作所为,孟知祥当然有所耳闻,便是对方入蜀之后劝降那些西川县镇的书信,孟知祥都看过不只一封,他自然知晓赵季良已经完全成了朝廷的人,不再是昔日里自个儿的左膀右臂了。

然而最终孟知祥还是让赵季良入了城,因为对方在入城之前,已经在城外晃荡了许久,换言之现在满城将士都知道,赵季良作为朝廷使者要入城了。

孟知祥是在帅府见的赵季良,当他在厅堂中看见踏进门,从光影中走进来的赵季良时,神情一个恍惚,几乎以为自己又见到了昔日那个为西川殚尽竭虑奔波劳碌的故交帮手,正结束了一次外出公干,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这些年,孟知祥恨透了赵季良,但同样的,他也无比怀念赵季良。他痛恨的或许是赵季良这个人,但他怀念的却是赵季良那样一个角色类似孔明之于刘备那样的角色。

只不过,眨眼间物是人非,一切再难从头了。

孟知祥忽的拍案而起,怒火冲天指着进门的赵季良,大喝道:好你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竟然还有胆有脸进孟某的门来人,将这个两姓家奴给本帅拖出去,砍了脑袋

厅堂外的护卫一拥而上,就要扭着赵季良出去,然而赵季良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孟知祥斥退了那些护卫。

赵季良说:某知晓小娘子的踪迹。

孟知祥站在厅中中,虎踞龙盘一般,逼视着赵季良。赵季良却是淡然一笑,语调沧桑而感慨道:昔日蒋干尚能与周郎把酒言欢,今朝大帅又何必视季良为仇寇呢

孟知祥遂令人摆上酒宴,招待赵季良。

两人分主宾之位坐了,孟知祥率先举起酒杯,目光清澈的看着赵季良道:你的来意本帅俱都知晓,故而你不必多言,你我都很清楚,这番话说与不说并无多大区别。今日本帅与你饮一杯酒,敬的是你昔日你在西川的劳苦,也是敬我孟知祥的故交好友。饮了这杯酒,你我便是仇敌,也不必再惺惺作态。

说罢,孟知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也不看赵季良,直身而起,迈步离开食案,就要出门。

有了这顿酒宴,满城的人都会知晓节使恩怨分明,且顾念旧情,节使可谓用心良苦。赵季良端视了酒杯半响,仰脖一饮而尽,也站起身来,看着孟知祥的背影道:节使不愿与季良同处一室,季良自然理解,然则节使也不想知晓小娘子的下落

知与不知,有何区别身在乱世,性命由天,人能如何孟知祥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留下一道声音,两个时辰后,自会有人送你出城,你且在此享受酒宴吧。

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门,赵季良脸上的淡然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他独坐在这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厅堂,心情阴沉得厉害。

我姐姐在哪儿她是死是活忽然一个人影冲进了厅堂,向赵季良扑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面色焦急的大声斥问。

赵季良忽然笑了,他看着眼前的孟知祥之子孟昶,知道他的任务可以圆满完成了。

翌日,孟延意因不耻孟知祥叛国做贼的无耻行径,愤而投身到王师大营,与王师一同来攻伐孟知祥的消息,便传遍了成都城。

......

只着了亵衣披着大氅的李从璟走出帐篷,来到帐外,他抬头看到月明星稀,长长舒了口气,手中的书信在夜风中哗哗轻响。

王师攻打成都已有半月,他手中握着的信件,是西川最后一处重地简州的捷报。信件由赵象爻亲自书写,说的是简州已经成为朝廷之州。

夜风吹佛面庞,带着一股颇重的寒意,或许过了今天冬日就要早早到来。李从璟却不觉得寒冷,黑发中那一缕白色在风中轻轻颤动,不知在向这片天府之国的沃土诉说着什么。

一切都该结束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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