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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 家国天下无事平 算计谋划谁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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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德光一把抽出短刀,却没有纵身扑上去在明安身上捅几个窟窿,而是一下狠狠插在桌上,利刃穿透木板的声响中,短刀没至刀柄,耶律德光用契丹话骂了一通之后,怒气冲冲对李从璟道:早晚必杀此子解恨

李从璟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安慰耶律德光息怒,然后问:这位是谁

渤海国的王子明安。耶律德光怒气不减,咬牙切齿道。他盛怒的样子让他旁边的小娘都不知所措,一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求救一般看向李从璟,李从璟自然不会理她。

或许是担心李从璟云里雾里,耶律德光补充道:渤海国与契丹国历来交好,只是近些年来其国屡屡滋事,惹得父皇极为不快,这才有明安带领使臣来契丹,只不过这小子狂妄的很,让人看不顺眼。

李从璟点头表示了然。他上学那会儿的历史知识并没有全部还给历史老师,所以他依稀记得,渤海国好似就是这几年被契丹所灭,之后耶律阿保机改渤海国为东丹国,封皇太子耶律倍为东丹王,这才有后来耶律德光做大,成为契丹皇帝的历史。

此时听耶律德光说起这些,李从璟自然不免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有意再询问一些相关消息,不过这个念头刚起来,李从璟心中忽然陡升警兆。这股警兆来得毫无预兆,且有些莫名其妙,但心跳的忽然加速还是让李从璟神经一凛。

在战场上这样的警兆曾今数次救下他的性命,此时他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强行压了下去。但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升起一股没来由的强烈不安,怎么都挥之不去,如同噩梦初醒,惊悸犹在。

酒宴经过明安闹了一番之后,李从璟和耶律德光都没了兴致,勉强喝了几杯酒,草草离开了秦淮阁。走的时候芙儿娇弱的眸子似乎有话想说,但看了李从璟两眼却是欲言又止,李从璟自然不会去问她想说什么,风月之地的女子谁知道她们心里想得什么。他虽不排斥,但却不能不谨慎,不愿沾染因果。

和耶律德光分别之后,回商社的路上,李从璟心中的不安怎么都挥之不去,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这是之前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他仔仔细细思考了一遍北上契丹的前前后后,想要从中找出一些漏洞,一时却又毫无头绪。

李从璟不知道的是,在他和耶律德光离开秦淮阁的时候,明安和那个中年男子还在秦淮阁。两人站在窗前,目送李从璟和耶律德光离去,眼神深邃。

今日之事,先生如何看从窗边回到香座,明安问身前的中年男子,此时他神态平静,举止雍容,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醉酒之下的盛怒肤浅之态

中年男子有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似乎被世道折磨得极为辛苦,但气质却很从容,有一种出离凡尘的味道,他是明安的座上宾,官任王府司马,李四平。

李四平并未直接回答明安的问题,而是缓缓道:近些年来契丹势力日益膨胀,阿保机东征西讨无往不胜,北漠草原已成他俎上鱼肉,任他宰割。北漠草原既定,阿保机便想出兵中原,意图建立一个北至极地,南至黄河的帝国,只不过数次南征皆被如今的大唐皇帝李存勖领兵击败,去岁更是尝尽苦头。当此之际,阿保机眼见南征不可为,很有可能将目光投向东边的渤海国,这些年来契丹东境游骑日益增多,原因便在此。

明安颔首,示意李四平继续说下去。实际上,正是因为看到这些情况,他才数次上书渤海王大諲撰请求出使契丹,目的也是探一探契丹虚实。

殿下到西楼的这些日子,阿保机招待并无不周之处,处处以礼相待,但也仅此而已,并无格外亲切之意。也正因此,臣昨日才说契丹似无东图渤海之意。若是阿保机真打算东征,既然殿下亲至,其必持重礼,处处表示交好之心,来麻痹殿下,隐藏他的真实动机,为其东征赢得准备时间,而后雷霆一击,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李四平平静的说道。

他这番话若是被李从璟听了去,李从璟一定会为他不凡的见识所动。无论是兵法还是外交,很多时候都是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能而示之不能,以求达到让对方判断失误,一击制胜的效果。

他继续道:今日耶律德光态度倨傲,出言不逊,因为区区一个青楼小娘,便和殿下撕破脸皮,可谓狂妄至极。他处处透露出对殿下的轻视之意,丝毫不顾及两国邦交,看似粗鄙,实则深谙阿保机与殿下虚以委蛇之道。即:不刻意亲近,不刻意疏远,不过分轻视,也不过分重视。以契丹国如今的国势而言,这确实是在他们对渤海没有企图的情况下,对待渤海的正常态度。

明安凝神思索着,半响之后问道:先生既然用了虚以委蛇这四个字,可见对契丹的真实目的,有其他想法

明安能从自己话里的细节发现异常之处,让李四平很赞赏,他道:今日殿下故意以芙儿之事试探耶律德光,也未发现太多蛛丝马迹。按说到了今日,已经基本能够确定契丹对渤海无意,因为契丹表示得已经很明白。但有些时候,其表现的太正常,原本就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契丹的意图,恐怕还有待发掘,臣一时也不能下定结论。

明安寻思着嗯了一声,那便再留一段时日吧。

李四平表示赞同。他想了想,殿下,此番出使契丹之行结束之后,是否有必要去中原一趟

先生的意思是,若是契丹意欲图谋渤海,我们可以向中原求援明安眼神亮了几分,不过随即又暗淡下来,中原如今内乱不止,怕是无力北顾。再者,国内的情况先生大致了解一些,当知我渤海国在中原皇帝眼中,向来是没什么分量的。

李四平正色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中原皇帝是梁朝皇帝,但真正与契丹接壤的却是晋王。如今晋王入主中原,若是其有意出兵草原也就罢了,若是他想先肃清于内,也需要一个安定的北方。此事,大有可为。

先生说的是,明安受教了。明安肃然道。

李四平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思索道:先前耶律德光口中的那个贵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明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来,此人气质确实不俗,虽然不曾说话,但和耶律德光坐在一起却无卑微拘谨之态,倒是少见。

问题是,那人是中原人。李四平一语道破天机。

明安怔了怔,陷入沉思。半响之后才开口道:据行商中原的人传回的消息,幽州卢龙节度使要换人了

李四平道:听说新任卢龙节度使是个年轻人,是大唐内外番汉副总管李嗣源之子,叫李从璟。

明安听完,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有些愤然道:原来是个靠蒙阴做官的幽州何等重要之地,大唐皇帝怎会将幽州交给这样的人手里距离契丹国最近的大唐重镇便是幽州,我渤海国届时想要求得大唐援军,多半也要靠幽州,原本李存审老将军在时,虽然不能马踏草原,但也能牵制契丹军队,眼下竟然换了一个这样的年轻人来,倒是如何是好

李四平摇摇头,叹息一声。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明安站起身来,走到窗口,默然望向楼外。

楼外是异国异乡,灯火辉煌,繁花似锦。

明安想起自己国家的国都,那里比之西楼,若萤火之于皓月。他又回忆起此行以来见到的契丹军队,雄纠纠气昂昂,一看便知是虎狼之师;而渤海国的军队,横行,属于操练,甲兵老旧,士卒浑噩。契丹国方圆千里,是雄踞在草原上的雄师;而渤海国,偏居一隅,一介小国而已,犹如苍茫大海边的一块礁石。

平心而论,做一个契丹国民,比作一个渤海国民,要好上太多。

但那个海边的小国,地无三尺平土无三寸肥的贫瘠之地,是自己的国啊

明安双手不知何时握成拳头,越篡越紧,直到关节发白微微颤抖。

他忽然转过身,果决而坚定的对李四平道:先生,便是拼却这具七尺之躯不要,我也要保住渤海

看到年轻人眼中闪烁的光芒,李四平心中一痛,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渤海国如今衰微成何种模样,他清楚得很。国内权贵争权夺利,为一己私利不顾大动干戈,盘剥百姓犹如蛇蝎,举国民众蝇营苟且,一派末日之象。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只不过是大諲撰的一个普通子嗣罢了。但就是这个年轻,在那个举世皆浊的国度他独清,世人皆醉他独醒,要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拯黎民于水火。说起来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夸耀的事,但这其中的万千艰辛和痛苦,有几分能为外人道

他是一个行走在黑夜里的独行者,朝着微薄到看不见的星光,不顾满地荆棘与凶险,毅然前行。

耶律德光和李从璟分别之后,没有回自己的王府,而是进了皇宫。在如此深夜,他竟然直接去了御书房。而阿保机这位已经年迈的君主,此时竟然还未曾歇息,而是在批阅奏章。

如何耶律德光见礼之后,阿保机将头从繁冗的奏章中抬起来,问了一句之后又低了下去继续手头的工作。

耶律德光在旁边坐下来,前一刻在秦淮阁还豪气冲天犹如市井匹夫的他,此时端正的像是世间最尊贵的贵族,脸上再无半分粗俗之色,他斟酌着道:没试出来。

哦阿保机再次抬头,有了些兴趣,怎么回事

耶律德光略有些苦恼道:今日在秦淮阁与他宴饮时,为了一个当红的小娘,明安跑过来与儿臣大动干戈,闹得差些动手。事后他倒是有问起明安的身份,但怪就怪在儿臣明告明安的身份后,他反而一个字都不再问了,似乎对这个渤海国郡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阿保机露出一丝老奸巨猾的笑意,并没有说自己的判断,而是再问耶律德光:那你且说说,他到底真是一个纯粹的商人,还是唐朝朝廷派来的人

从一开始儿臣就觉得他有问题,就没完全相信过他是一个商人,儿臣见过的中原商人成千上百,可有哪人有他这份气度若非如此,儿臣何必装作与他亲近,遇袭当夜也不忘带走他,更是在回师当时就拉着他去秦淮阁招待一个商人再如何有用,也不值得如此重视,儿臣与一个中原人交情再如何深厚,也不至于如此推心置腹。耶律德光目中有阴险的神色闪过,这番话他说得理所当然,末了有些泄气,但儿臣与他多日相处,今日又刻意注意,却仍旧未能发现太多破绽。若他果真不是一个商人,倒是狡猾得很了

阿保机还是没有为耶律德光答疑解惑,而是不温不火的说道:今日敏儿在东市碰见了他,据说两人还起了冲突,敏儿更是去了他的商社。

敏儿耶律德光惊讶非常,她竟然碰巧遇到了他

阿保机狐狸般的笑意更加浓了一些,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继续纠缠下去,你在葫芦口被唐军深夜偷袭,损兵折将,若真是此人所为,你已经输了先手,今后不可再输中盘了

耶律德光神色一凛,阿保机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但在他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蓟州之行本就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如果再被此人蒙骗,那他是否有取代耶律倍的资格,恐怕阿保机就要重新考虑了。

父皇放心,这件事只管交给儿臣。纵然他比草原上最狡猾的狼还要聪明,最终也难逃猎人手中的弓箭耶律德光保证道。

阿保机赞许的点点头。

明安逗留西楼迟迟不归,该当如何处置迟疑了一下,耶律德光还是问道。

渤海国,弹丸之地,民不过三户,马不过五匹,取之若反手,何必忧虑阿保机淡淡道,与之相比,唐朝才是劲敌

是,儿臣受教耶律德光悚然,阿保机如此强调大唐,这让耶律德光心中的担忧更甚了。

将耶律德光的表情收在眼底,阿保机搁下手中的笔,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到耶律德光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重重道:你是我阿保机最看重的儿子,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朕既然给了你,那你就能做牢实你记住,你的对手再多再强,有再多的人反对你,但只要有朕的支持,你就没有办不到的事葫芦口之失算什么哪个名将雄主不曾经历失败但朕要告诉你,我阿保机的儿子,跌倒了,不仅要爬起来,更要站得直

耶律德光仰首挺胸。

李从璟回到商社,就将莫离叫到了自己房中。这厮方才已在呼呼大睡,被李从璟从榻上揪起来的时候,竟然嘴角带着口水,还在说着梦话,内容少儿不宜。

李哥儿,已经子时了我好不容易做一回美梦,全让你给毁了,你跟耶律德光去秦淮阁风流,还不准别人做做梦么莫离一脸愤愤不平,全然没有被听到梦话的窘态,反而理直气壮。

李从璟将湿毛巾丢在莫离脸上,搬了一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来,你若想日后还能有脑袋做梦,这会儿就清醒清醒。

莫离接过湿毛巾正在擦脸,闻言讶然的问:怎么,去了一趟秦淮阁,竟然惹出了滔天祸事,难道你抢了耶律德光的小娘

李从璟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然后将他心中的不安给莫离说了,你说说看,咱们一路北行,在遇到耶律德光前后,到底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莫离脸上的轻佻之色尽去,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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