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乱街,蓟城有名的贫民窟,里面龙蛇混杂,因为临近丧葬之地而出名。
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或年轻或年老,三五成群的在大街上游走,期盼有好心人能够进入丧乱街施粥。
一个少妇带着一个孩子挽着盛满纸钱竹篮,从一辆非常华丽的马车上下来,看妇人的年纪,应该也就双十年华,孩子四五岁左右,显得憨态可掬。
身后跟着的侍女不时从两个家仆抬着的大框中拿出干硬的饼子布施给早就已经围上来的饥民,在老幼妇孺的道谢声中,少妇看到角落还有一个青年坐在地上。
她分开人群,牵着孩子走了过去。
递出一块饼子,青年诧异的抬头,却没有伸手。
少妇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青年的身边,然后才牵着孩子离去。
那不过几岁的稚童不接地问:“娘,他不吃为什么要给他银子?爹四肢健全的男子,不给吃的。”
少妇温柔的摸了摸孩子的头道:“人,总有个为难的时候,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那位大哥哥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吃懒做的人,兴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也不定。”
“哦!”孩子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回过头,正好看见青年感激的目光。
汉国褚云谷,偌大的山谷中建筑林立,可是住在这里的人却很少,除了一个神智完全清醒的老者,其他都是浑浑噩噩没有任何思想的青年。
老者跪在地上,双手不停拿着一个铁盘上的物件在一个黑衣青年的身上着,口中喃喃念叨:“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就是起来不了呢?不行,一定要弄起来,这么好的药仆,生平难见。”
又是一阵捣鼓之后,老者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站起身子,用力的踹了身下的年轻人一脚:“娘的,这玩意不行,还是扔寒铁地狱去算了,累死老子了。”
一把将青年扔进自己口中所的寒铁地狱之后,老者邪魅的笑了笑:“这子如果能在寒铁地狱活下来,或许将来是个不错的传人。老子一身本事,也是时候找个传人了,希望你不要让老子失望。”
青年是本来应该已经死了,却被老者救回来的巫天。他能够听到别人话,可是他不敢睁开眼睛。
敌友不分,而且救他的人明显不是善类,可是他不知道,老者早就知道他活着,只不过一直没有拆穿。
寒铁地狱,温度极低,比北冥玄冰地界的温度还要低上三分。巫天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从到大,长辈教给他的信念都只有一个,你不是为自己而活,你是为你师兄而活。
所以他装傻充愣,背地里去找那些欺负师兄的人的麻烦,他忍着别人的殴打,只是不想师兄看出自己是同龄人中的高手。
寒气侵蚀着他的身体和内脏,在这种危险时刻,他担心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师兄巫仇天的安危。
他担心的人,现在正面对一个紫衣女子,在汉国的都城,一男一女,一美若天仙,一颓废异常的男女正在对峙。
“我已经过,我是个废人,你为何还要跟着我,你就让我在这市井之中自生自灭,你也省得麻烦,岂不是更好?”巫仇天看着眼前这张让他有些割舍不下的俏脸,狠了狠心,还是决定远离她。
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那日轩辕紫衣的话的确让他感动,可是她他是她的男人,而在巫仇天的世界里,没有需要女人来保护的男人。
轩辕紫衣淡淡地道:“巫仇天,你还要任性多久?我在这市井之中整整陪了你一个月,你就是这么回答我的?当日你答应会蓟城,如今又自己是废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之所以选择远离,不是因为他不想报仇,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女子有了感情。
内心深处极为纠结,他不知道该不该接纳这个女子进入他的生活。可是他没有想过,这个女子从一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他的生活。
“你要祖灵,杀了我,拿走祖灵。”巫仇天无奈地道。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轩辕紫衣认真地道。
对轩辕紫衣的执拗,巫仇天无可奈何,突然,他一把抓住轩辕紫衣的手:“既然你我是你的男人,那我们就早日成亲吧!“
羞怒之下,轩辕紫衣一把推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你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恢复实力,怎么才能报仇。”
到修为,巫仇天默然了,他也想恢复,可是现在的情况他也知道,靠自己努力,是无法恢复的。
看他失落的表情,轩辕紫衣突然心情大好,刚刚被他那猥琐的表情吓了一跳,现在也算是给他惩罚。
她猛地一拍巫仇天的肩膀:“行了行了,换身衣服,先去吃东西,恢复实力总有办法的。”
随便找了个客栈,但不是那种客栈,以轩辕紫衣的眼光,自然不可能选太差的地方。
一桌子饭菜满满当当,两人着实有些饿了,特别是巫仇天,功力尽失的他可是没了辟谷的能力。
一场算不上开心的晚餐未到尾声,却有不识趣的人出现在两人面前,来人张扬跋扈,第一句话便是:“子,给爷滚开,让这妞陪爷喝酒。”
不知怎么的,巫仇天也起了整一整轩辕紫衣的心思:“这位兄弟要是不介意,让这妞一起伺候我们如何?”
那人身后一个手拿折扇的公子上下打量了巫仇天一番后,不屑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的穿着,竟然妄想跟本公子一起共享美人。识相的滚一边去,如此美人,让你这么个穷酸霸占,还真是暴殄天物。”
巫仇天装作很委屈的离开桌子,然而他眼中的促狭之色,却让轩辕紫衣捕捉了个正着。她对那衣着华贵的折扇公子露出一个醉心的微笑:“公子能够看得上妾身薄柳之姿,是妾身的福气。不过妾身乃是有夫之妇,若是当家的发怒,妾身只怕回去少不得一场皮肉之苦。”
柔弱的话语,尖细的嗓音,加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已经让那折扇公子彻底陷入她的温柔乡之中。
只见那不知哪家王侯的折扇公子猛地一拍桌子,大喝:“来人,给我将那孙子抓起来,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是一生命犯桃花,却是要丧命桃花枝下,一心只将刀枪夸,却不知那天涯边处的蒹葭,可有一丝心思,留在心头。
巫仇天没有反抗,任由一帮健仆在身上放肆践踏,恍然间,却看到轩辕紫衣隐约间带着一些不忍的神色,一如往昔峡谷旁的巫灵。
不知哪来的力气,巫仇天奋力而起,掀翻将肮脏的蹄子踏在脊背上的健扑,如虎狼一帮抓住一个为虎作伥的青年对准头部挥起拳头。
一阵猛砸之后,感觉身体突然飞起,却是一个身着道袍不知何门何派的中年人见他发狂而出手。折扇公子面色铁青,气急败坏的吩咐:“青云子,给我杀了他。”
和南楚一样,大汉也有豪门豢养了许多门派的修道人士。对于神帝谷等巨鳄来,只要其他同为巨擘的门派不插手俗世之事,这些门派就算再胡作非为,他们也不会插手。毕竟知儒堂这样的隐性门派也不是纸糊的,门派的修道人士做事至少还有些忌惮。
就像一只听话的恶犬,在听到主人吩咐之后,中年人毫不犹豫的又一脚朝巫仇天飞去。一脚像是踢在铁板上一般,尽管巫仇天已经飞出很远,但中年人的脚却也感到一阵剧痛。
为了不让主子看轻,他忍着脚尖的剧痛,继续飞身而起,准备杀死巫仇天。他心里一底都没有,巫仇天能够承受他两击之后不死,这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巫仇天竟然又站了起来。
他硬着头皮朝巫仇天走去,巫仇天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大喝一声:“来,杀了爷!”好久没有这种酣畅的感觉了,他不是一心求死,而是想要在对方的击打中加大自己的痛苦,让自己痛苦的活下去。
只有痛苦,才能让他时刻铭记仇恨。同时,他也奢望着再次让人击打丹田,能够让他恢复修为。
这种自虐的行为,在一般人看来极为变态,没有人愿意让别人这么作践自己。巫仇天同样不想作践自己,可是他要活着,而且要活到神帝谷破灭活着自己恢复修真的能力,那就必须要有这坚韧不拔的意志。
否则,就算是他有那个幸运恢复法力,想要报仇也遥遥无期,丧失了斗志的人,只会变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的废物。
中年人转眼之间就到了巫仇天面前,一番疾风暴雨般的抽打之后,巫仇天身上骨头尽碎,整个人就像一团肉泥般瘫软在地上。
轩辕紫衣眼中不忍之色更盛,素手悄悄攥紧,突然之间,她朝那个中年人飞了过去。
王侯子弟,可以随意掌控一个普通百姓的生死,而普通百姓,如果不是祖坟上冒青烟入仕途,哪怕一辈子,也无法让这些投了好胎的富家子弟用正眼看一看他们。
哪知在她动手之后,却有一只手先一步将那中年男子当场轰杀,连衣角都不曾留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