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岛终年被雾气笼罩,原本籍籍无名,近百年来却被来往船夫称为"千蝠岛"。便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也唯恐避之不及,人人谈岛色变,一个不小心将船驶到那里,多半连命也不保。而常人要寻之,也是极难,海图遇到遍天大雾,也断然不济半点事。崖山常有渔民失踪,都传言是被千蝠岛上的妖魔吸了魂魄害死,怨灵不得超生,便在海上东游西荡,煞是怕人。这边还好,到了大小螺珠以东,寻常渔夫除了供奉海神娘娘和龙王爷,也要供蝙蝠太岁,出海前要献上新鲜牛羊血,让蝙蝠太岁吃得饱了,方能保他平安归来。
岂料当朝太师伯颜细作甚多,打探到了此岛上藏有百年天外神物,如能打造兵器,当更利于蒙古天下稳固,便派兵船前往。而当朝唯一可与伯颜抗衡的便是掌管朝廷财脉的高丽大太监朴不花,也是全统安插在朝廷内的解禁者。朴不花依照组织命令,坚决阻挠伯颜兵船前往,无奈他武功虽强,天下事却无法单凭武力一决。之后伯颜顺利得到此石块,之后蒙古大军西征黑海克里米亚半岛,就将此石运往西域,请色目人能工巧匠打造。
谁料兵器是打造出来了,一股黑色奇病却蔓延开来。起先蒙古军队不以为意,甚至正好借机将死掉的尸体用巨型投石机弹射到卡法城中,谁料尸体入城后立即产生了尸变,居然死而复生并吞食活人血肉,被咬伤抓伤后的人也被同化,一*夜之间,卡法变成了死亡之城,而次日阳光普照,所有被感染的吸血僵尸又灰飞烟灭。老鼠被感染后成了吸血妖鼠,钻入阴暗处,有的甚至在黑夜里迅速异化长出翅膀,仿佛蝙蝠,迅速传染剩余的人类。随后蒙古军队也遭殃不说,欧罗巴泰西之地数以百计的国家城邦全部未能幸免,至少有三千多万人死亡,几乎相当于泰西人口的一半。灾难持续了近一个世纪,才被阳光渐渐恢复。这一场天谴巨灾虽然并未亲历,想起本门前辈回忆时心有余悸的表情,却也十足胆寒。
想到这里,南宫准惊恐与凶恶的光芒交织在眼神中,王树林吓得也嗷一声跳起来,但他早就不知不觉地靠内力的本能冲破所有被封住的穴道,只是没有经验所以一直不知道而已,这时候跳起来才恍然大悟。
南宫准尽管今天一次比一次吃惊,可怎么也习惯不了,他雄心陡起,就不信治不了这小子,于是早就将已经蓄力多时的指尖精准地射向王树林的膻中穴。一来近在咫尺,二来南宫准早有预谋并且手法精妙绝伦,无论如何王树林都避无可避,于是再度中指,上一指威力尚未全消,剧痛仍在,再来一次就像海啸时的浪叠浪,当即将王树林的五脏六腑搅得翻江倒海。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王树林想也不想,也学着南宫准一样朝着他并指射气,虽然动作拙笨,内力也发挥不出多少,可总归基数太大,南宫准只觉得破空声大作,就像近距离听到炮声一样,结结实实吓得一身冷汗。好在他身负绝艺,就算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也能拔身而起,远远地弹射向空中,并且空中发掌,打在横梁和吊灯上借力,这才在半空里缓了几秒,彻底躲过了这一击,这才轻柔地落了地。
南宫准这一手惊世骇俗的功夫足够震惊当场,别说完全没有解禁的普通"大臣"们都只觉得光芒刺眼,一阵阵头晕目眩,甚至趴在地上呕吐起来,体力稍微弱些的甚至昏了过去,就算是眼前的几个民间解禁者也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但南宫准的惊骇程度完全不逊于其他人,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完全没有受训的解禁者,竟然只看过他打了五次穴的手法,竟然也能模仿个二三成,这人是不是假装呆傻,其实是个聪明绝丁页的奇才?他惊魂未定,暗忖道:"不对!他肯定跟余傲有点关系,不然断无可能长得那么像!跟余傲有血缘关系的话,那就不可能真的蠢笨。可他哪来这般雄厚的内力?适才那一指笨拙可笑,即便距离如此之近我也能避得开,可万一被擦中,那么强的内力产生的力道足够给我造成内伤……"
可总算他对自己的得意功夫也有足够的自信,看了一眼王树林,后者已经因为这连续两次指力昏死过去,起码暂时醒不来了,虽然适才的反击吓了他一大跳,但也是濒死挣扎而已。
即便如此,南宫准还是怕他再一次醒来,这人实在棘手,万一跟自己敌对可是个大麻烦,于是手一张,手旁薛立峰腰带上的匕首开始呛啷啷鸣响起来。整个朝堂只有薛立峰敢带着贴身匕首上殿,虽然他的拳脚比刀剑厉害得多,也完全不需要这样,但为了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地位就随身带着,以彰显身份。这时候见南宫准竟然能隔空取物,更是惊恐万状,以为他要杀自己。
经过训练的解禁者,只要内力雄厚并且用得巧妙,一两米内的隔空取物倒也不难,当然,各派所用原理不同,全统是靠内力催动气流运转,钢谷则是靠自身产生磁力和电力来吸引金属。南宫准拿到匕首后,凝气于上,只见匕首的边缘绕出一道隐隐的砖红色线条,渐渐炙烤出阵阵白气。古代的东方解禁者没有热兵器,即便有也认为是钢谷的奇技淫巧不屑于用,只使用普通刀剑,但这刀剑却不等同于一般人类武者手臂的延长,而是作为真气凝聚爆发的媒介。等这匕首全部变红后,南宫准便毫不犹豫地向王树林的脑袋猛地一扎。
谁料刚一撞上,刀子碎裂,王树林脸上倏然一道血光疤痕,疼得他嗷嗷大叫,又醒转过来,南宫准只觉得撞上了高山大河,汹涌澎湃无穷无尽的内力成倍反击过来,幸亏他早有预算,这才及时受力,无奈力道太大,轰隆隆将他整个身躯带起掀出很远。但他毕竟是全统培养的正宗解禁者武术家,大惊失色之余仍能后发先至,双掌合起将自身内力聚到掌中,形成一道还算有效的缓冲气墙。他很清楚这气墙也延缓不了多久,可能趁此机会改变方向逃走。
果然,气墙立即被拆成碎片,好在南宫准的武艺精湛沉醇,身体已经到了大厅墙壁边缘,四下游走不断拍掌,这才渐渐消除了这股力道,然而左肩头还是没能躲过,隐隐红肿,左手臂活动了老半天才渐渐恢复知觉。他心惊胆战地想:"就算他打不过我,可我却同样怎么也奈何不了他……这小王八蛋是杀不死的吗?忒也奢遮!枉我修炼了全统正宗武功一百五十多年,在师兄弟里不说是前列,最少也是中等……看来当今这世道上,除了被钢谷关押的更老一辈的侠隐耆宿外,整个全统也只有朴师姐和海岛师兄才能彻底杀了他……既然杀不死他,那也就算了,不必非把他逼成我的敌人……"
想到这里,他的态度柔和了很多,说道:"小子,我只是试试你的本事,你不用害怕。"
王树林被他打得一阵阵呕吐,甚至发起烧来,百骸欲散,自从解禁以来从没被人打得这么惨,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实在是被他吓怕了,也只得有气无力地说:"南宫老前辈……我……我可对你没恶意,咱们这就停下来别打了吧……"
南宫准巴不得他这么说,可脸上还是保持住威严,冷冷地说:"看你对老夫还算恭敬有加,老夫就对你网开一面吧。"立即盘腿打坐,重新疏导真气。
但两人还是特别防范对方,于是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南宫准倒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总觉得应该还有机会掌控全局,可当他忽然看到王树林脸上的刀痕好像比刚才小了许多,更是震惊得舌挢不下。一般刀剑和子弹在解禁者身上最多会造成轻微的擦伤,而被同类以内力真气催动的刀剑媒介击中的话,就会像普通人一样产生流血的伤口,不过愈合的速度仍比普通人快。但即便如此,南宫准从未见过任何解禁者能迅速愈合伤口,便有些颓然,也暂时放弃了寻机反扑的打算。当然,其师祖、师父虽然没显出这份迅速愈合伤口的本事,却也不见得不会,他们已臻化境登峰造极,自己入门两百多年,从没见过师父受伤,自然也用不上这本事了,南宫准估计,只要内力达到一定积蓄,也许都能做得到。
他的心绪起伏难定,好容易平息之后,却猛然感受到周围的呼吸里,王树林的悠远绵长,一呼一吸均比常人长了两倍有余,而且顺和自然,没有丝毫阻滞,更是万分骇异,又嫉妒不已。
过得一会儿,王树林先开了口:"南宫前辈,咱俩无冤无仇,我看你也不像坏人,咱们以后就和平相处吧?"
南宫准犹疑不定,但也清楚这傻小子没什么太大的心计,应该不是什么缓兵之计,便点头说:"想要活命,那也可以。既然这里在演戏,何不假戏真做,真的建立个小朝廷?老夫刺杀了一辈子的皇帝,自来未曾成功,倒不如过一过这做皇帝的瘾!"
他这么说一说,现场无论站着的还是躺着的,都是胆战心惊。李佳暗想:"前头赶走狼,后面来了只老虎,这可怎么办?薛立峰虽然坏,但好歹精神正常,这老头看样子真有脑病!让神经病来统治我们,那还能有好日子过?……"
王树林却对谁当老大都无所谓,正色说:"你要当就当好了,只要让大家有饭吃,有地方住,都好好的活着,那谁当这个首领不是当?我在外面还有一帮朋友,想要带进来。还请你能够善待他们。你要是不肯,那我只有跟你死战到底!"
南宫准的脑子飞快地转动,激&烈地权衡利弊:"我刚刚脱困,浑身筋骨还没活动开,就算要收拾他,也得好好调养休息一段时日,凭我的武学造诣,肯定迟早能莫索出杀他的法子。眼下倒不如虚与委蛇,换得他安心,我也好稳住局势。"于是一脸正气地说:"好!我看你也算个好汉子,那就答应你!你去把你的人带来吧!眼下百废待兴,我还需要你的辅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