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半个月之久,在张温的两番催促之下,这董卓才从郿县姗姗而来。
张温心中不悦,责问董卓道:“仲颖何故来迟?
董卓对着张温只微微一拱手,算是行过了礼,而后趾高气扬的说道:“道路积雪难行!”
张温又问道:“年内我多次差人唤你,如何不来?”
这时董卓惊奇道:“末将书信,难不成张车骑未看?”
说罢也不等张温回答,便又转过身去,对着大殿之上的一众文武,自顾自的说道:“如此,某就在这里说与张车骑与诸位听听啊,听听!”
“这个……某虽是个粗人,但却也还知道,自己乃是陛下钦命的破虏将军!是朝廷的边将,说得再直白点,那咱就是陛下的一条狗,哎~替陛下看着这西面的大门!”
一众的文武听董卓把自己比作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但接下来的话众人听了却笑不出来了。
董卓撸起了袖口叉着腰,挺着他的肥大浑圆的肚皮继续说道:“正所谓守土有责,这郿县虽小却也是我大汉的疆土,县中百姓虽少却也是我大汉的子民,某岂可学那些胆小怕死的苟且鼠辈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弃城而逃?众位说对也不对?”
这一番话说得是大义凌然,却将大殿之上的一众文武官员气得是吹胡子瞪眼,噎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在兵败之后众人随着车骑将军张温确实弃了美阳诸县,一路狂奔的逃到了这长安城中,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么?放眼整个西北,现在还有哪个地方挡得住叛军的攻击,也只有这长安城了!不回这长安城难不成死守在那些小县之中等着被叛军灭杀,然后留一座毫无防备的西京长安城拱手让给叛军么?那还不如退守长安再图日后平叛之事。
只不过这些借口要是说出来,那也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在场的人十之八九,就连那车骑将军张温也不例外,在当时确实都是想着如何保命这才逃进长安城的,哪怕就是逃进了长安城,想要把董卓召回来,那主要目的说道底也还是为了保住各自的身家性命。
只是董卓的话也实在在忒气人了,这不是分明在骂众人是胆小怕死的苟且鼠辈么?那他董卓又算个什么东西?!嘴巴上说得好听,什么“守土有责”,什么“县虽小却也是我大汉的疆土,县中百姓虽少却也是我大汉的子民”,都是幌子!都是借口!说白了不就是看着现在天下时局动乱,这西北平叛又接连失利,几路人马几乎折损殆尽,便想要拥兵自重,也就比那边章、韩遂好了一星半点,哼!还在那里大义凌然的装什么忠臣义士。啊呸!
但偏偏这大义凌然的话都让这董卓说了去,不但说得是反驳不得,而且还得点头称是,真是气煞人也!
那张温饶是好雅量也是被气得七窍生烟,不过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强忍了下来,又问董卓道:“边章、韩遂二贼勾结羌胡祸乱凉州已累月经年,而今春暖,路上冰雪已渐消融,我欲再次起兵讨之,上报皇恩下救黎民,董破虏即忠心为国,可为先锋大将,帅本部人马……”
董卓一听张温想拿自己当炮灰,不待他说完便出言大声阻止道:“此事万万不可!”
张温这是在宣布军令,并不是在与董卓商议,但却被董卓如此无礼打断,不由一怔,随即提高了声音喝问道:“为何不可?!”
董卓轻哼一声,颇为不屑的答道:“金城大败张车骑忘了么?!在座的诸君忘了么?!某可听说,当初诸君都是抱头鼠窜的逃入这长安城中的,诸君忘了么?!如今贼寇不找上门来,我们倒主动去招惹他,试问再来一次金城大败,诸位还能逃得性命么?”
董卓边说还边用手抱头,做出一副狼狈逃窜的样子。
殿内一众文武是即惊又怒,而那参军从事孙坚则忍不住从座位上腾的站起,大声怒喝道:“董卓!”
但不等孙坚往下说,这董卓又立刻接住道:“呦!这不是人称江东猛虎的孙文台么,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以一己之力将叛军困于榆中城内,好不威风!”说着还对着孙坚竖起了大拇指。
一众文武不知董卓突然夸赞这孙坚是何意,而孙坚自己更是觉得莫名。
突然董卓话锋一转,又拍着孙坚的肩膀小声问道:“孙将军不知荡寇将军周慎现在何处?”
到这时孙坚才知道董卓这是在挖苦自己,当下便更是怒上心头,但这事却偏偏在董卓这里还不了口!兵分两路,自己跟着的荡寇将军周慎的这路人马全军覆没了,而董卓这一路却是全身而退,事实摆在那里,又哪还有脸去争那些个口舌之快,于是只好强压了心头的怒火,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但想不到这董卓却是得理不饶人,不等孙坚坐下,他又提高了嗓门厉声道:“战场之上不顾主将临阵而逃者,依我大汉刑律,当斩!来人呐!将孙坚拖出去砍了!”
大殿外候着的董卓手下的兵士便冲了进来,孙坚闻言大惊,伸手去拔腰间的佩剑,而站在孙坚身边孙坚麾下的两员悍将程普、祖茂早就亮出了各自的兵器护在了孙坚的身前。
程普、祖茂二人一动,董卓麾下李傕、郭汜、樊稠等将也纷纷拥上前来,一时间大殿之上剑拔弩张,惊得一众文官面如纸色,而那些武将亦是人人自危。
张温见着事情要闹大,赶紧从座位上赶了下来插在两方之间,高声制止道:“住手!”
这声大喝才将双方即将发生的打斗给制止了下来。
“尔等还有没有将我这车骑将军放在眼里,啊?!”张温说这话时只是轻瞟了董卓等人一眼,而大部分时间都市对着孙坚等人的,孙坚知道张温的苦衷,也不想让他为难,只好强忍了心头的怒火,挥手示意让程普、祖茂二人退了下去。
而董卓至始至终都是傲慢的高昂着他那颗硕大的头颅,看到孙坚的人都退了下去,才冷笑一下,一挥大手,让李傕等人也收起了兵器,但也只是收起了兵器,并未退下。
倒是张温反而讪讪的笑了笑,用近似于对着董卓解释的口吻自言自语的说道:“金城一役兵将折损严重,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再者周慎兵败乃是其刚愎自用不听文台之言,并非文台之过错。”
张温便说边又走回到座位上去,但屁股尚未坐下就听见董卓又高声说道:“刚愎自用的怕不只是周慎一人吧,想当时记得末将也曾劝阻过将军。”
张温纵是再能容人,此时也是气极:“你!”
但一个“你”字尚未骂出口又强收了回来,说道:“前翻未听将军之言已是悔之无及,所以今日特召将军前来商议平叛之事。”
张温是强忍着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而董卓听来越觉得飘飘然起来,仿佛自己才是车骑将军一般,于是又以训示下属的口吻对着张温及大殿之上一众的文武将官说道:“为将者需审时度势,知进退,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如今之事,某以为不宜进兵,只固守这长安城便好,守住了长安城便堵住了羌胡进入中原之路……”
张温气得脸色铁青,对于董卓的无理,他一味的强忍并非真拿着董卓没辙,只是不想在叛军未灭之前又自折了臂膀,但如果董卓坚持不肯听命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如此想着张温的双手渐渐的握紧了起来。
董卓身边的军师李儒看到了张温渐渐握紧的拳头心中一惊,赶忙凑到董卓的耳边轻声说道:“主公,平叛乃是圣旨!”
这董卓又是和等样聪明的人,只这一句话,他马上回过了味来,这才发现今天似乎是有些过头了,于是话锋又一转,恭敬的对着张温一拱手说道:“当然,这一切全凭车骑将军做主,只是末将所部从郿县来一路鞍马劳顿,如将军执意要进兵,肯乞让末将所部先修整几日。”
听到董卓答应去平叛了,张温握紧的拳头才渐渐松了开来,一挥手示意众人散了。
而孙坚气不过这董卓竟敢如此的嚣张,见散了帐便走到张温的身边,对张温耳语道:“明公亲率王兵,威震天下,何赖于董卓?今观董卓所言,不假明公,轻上无礼,其罪一也。边章、韩遂跋扈经年,当依时进讨,而董卓却言未可,还以前翻金城之败责问将军,沮军疑众,其罪二也。董卓受任无功,应召而迁延稽留,对明公而轩昂自高,三罪也。坚(孙坚自称)闻古之名将,仗钺临众,未有不断斩以示威者也。是以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今明公垂意于董卓,不即加诛,亏损威刑,日后必为祸矣!。”
张温沉吟良久,依然不能决断,反倒叹息着替董卓辩解道:“陛下加封其为都乡侯,不可谓无功。”
孙坚还欲劝说,张温阻止道:“君且还,卓将疑人。”说罢用嘴奴了努大殿之外。
孙坚转头一看,那董卓正站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看,他倒并不是怕董卓,只是张温的态度已经让他觉得此事多说无益,于是便拱手退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