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溯被抬入皇宫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十八。[^^][].[][].[]
一方面确实这一路杀了过来,身心疲惫,加上玉泉山前被那汉子用打铁的大锤生生地砸了一记,五脏六肺尽皆受到了震荡,御医虽然恪尽职守,可明溯自家人懂自家事,心中清楚惟有依仗那股内息慢慢地去修复受伤的脉络,另一方面则是刘宏虽然对自己礼遇有加,可凡是自个属下进出洛阳,都会遭受到严密的监控,二老现在都在刘宏掌控之中,明溯也不欲多生事端,所以,也就安然住了下来,静待这个新年的到来。
自从不再咳血之后,明溯便搬回了侯府居住。他的本意是为了行事方便,不想倒也省去了诸多麻烦,除了派些宫女随行伺候之外,太后、皇后二人也不方便继续来惹明溯白白地流失鼻血。反倒是那刘莹,压根就没把男女大防放在眼中,三天两头就悄悄地出宫,摸了过来,好生地陪着明溯闲叙些话儿,聊解寂寞。
正月初四便是二人的好日子,反正都快要成为一家人了,明溯也懒得去管别人的眼色。都是主动送上门来的,难不成还要自己去假装正经不成,于是,二人感情急剧升温,有好几次,若是宫中黄门催促,估摸着刘莹这个长公主就要不管不顾地夜宿侯府了。
刘莹这个举动却是急坏了一个人。
自从与明溯有了一夕之欢之后,尝得其中滋味的胧月更加的食笋思味,何况心上人儿这次回京又身负重伤,那胧月自然不能坐视。
胧月原本的亲事已经退了,现在也算是罗敷未嫁之时了,于是,二女难免有时候很不巧地就在侯府遭遇了。
对于胧月的情况,刘莹早就听皇兄刘宏吹过了耳边风,尽管心中恨得牙根发痒,可面上却还得做作出一番欢迎的模样。当然了,作为长公主,这姿态是必须摆足的。
眼看刘莹一副正房的得意嘴脸,胧月心中是怎么想怎么都不是滋味,一咬牙之下,索性又舍了桑家所有的田产,去与刘宏求得同日进门的资格。
其实,胧月能作出这个决定却是因为明溯前番离京之前的言语。桑家本就是做紧俏物资出身,占有田产也不过是先人传统思想作祟,加上手中确实有些闲钱,就顺带置办下了偌大的家产。
既然明溯已经暗暗拨了这天下将乱,固定资产最后都是个渣子,一门心思放在情郎身上的胧月自然也不气,索性号令族中人手全国各地变卖家产,至于那些一时处置不了的田产,自然也就全部送与了刘宏这个全国最大的地主了。
都恋爱中的女子智商约等于零,其实,胧月并不是这个类型。尽管对于这个年轻的家主做派,整个桑家上下皆是颇有微词,可胧月却依然我行我素,誓将败家行为进行到底。这里面,也只有从汶县召回洛阳的大掌柜的知晓自家姐一些想法。
且不论明溯先前之言是否有些危言耸听,就论此次明溯千里专杀,押解重犯入京之后,第二天细致的胧月便派了亲信之人顺着来路探访了过去,从洛阳到南阳,这一路上尸横遍野,残景惨烈,且不论明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杀回了洛阳,就是对手所动用的人手数量亦是让胧月心中一惊。
能够在短暂的时间,调动如此多的人手,而且还能够一路追杀到洛阳,将那全国最大的官亭最终都付诸一炬,这等手笔,可不是等闲贼能够做得出来。
联想到京辅地区兵马的频繁调动,传旨黄门忙碌的身影,胧月顿时明白了,自家情郎话中有话,只要一个应对失措,这大厦的确也是将倾了。
既然乱局已现,那么死抱着些许不能移动的固定资产又有甚么意义呢。俗话,信息是商贾发家致富的主要依仗,既然提前察觉了一些迹象,胧月自然不可能不作出应对。
尽管这段时间泡在侯府一直与刘莹大眼瞪眼,但是桑家能用的人大多已经派了出去。变卖的钱银已经逐步更换成了铁锭、粮食、酒水、布匹等军控物资,分批陆续运往了辽东。
本来,像粮食、铁锭之类的物资,自从武帝之后,已经逐渐收归了国有管控。可大汉朝廷不可能亲自去做这些琐事撒,所以,这些物资的采购权也一向掌控在几大家族手中,桑家正是其中之一。
比起其他商贾世家,根基扎在洛阳数百年的桑家更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便利,凡是桑家商队所到之处,所有的州郡尽皆无条件放行。尽管这些物资的流向与以往不同,可却是没有哪个地方主官傻得会去质疑朝廷的旨意,尽管这个所谓的“旨意”只是胧月杜撰出来的,何况桑家出手一向十分大方,那些沿途的城池,无论是官吏还是守卒,大多也都得到了该有的好处。
随着桑家商队的频繁出动,所过之处,无一不知道仁义侯正月初四即将迎娶长公主,同一天嫁入侯府的还有桑家家主胧月。
本来刘宏的旨意是明溯入赘到长公主府,可这大婚之日一天未到,天下之人就不会十分清楚皇家的秘事,所以,就在刘莹一门心思等着明溯“嫁”过去的时候,整个天下却是已经传来了长公主下嫁的消息。
既然乱局已生,仓促之间,胧月也想不到哪里比较安全,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判断。与大掌柜的一席长谈之后,胧月直接决定将能够移动的家产尽数转运到辽东去。毕竟那里正是情郎的地盘,就算谁都不能相信,至少自家情郎的本事还是有目共睹的。
就像后世之人,总喜欢将贵重物品藏在家中一般,胧月毫不迟疑地选择了辽东这个新的基地。得知情况之后,明溯自然也不能驳了人家的美意,一纸密函之下,众兄弟中的老八秦寿便成了主持大局的转运使,徐庶等人更是居中指挥,直接协助整个庞大的桑家搬迁工作。
在徐庶等人的眼中,这可是一份富可敌国的嫁妆,既然人家娘家人这么配合,那自己自然也无须客气。除了大批的物资转运过去之外,徐庶竟然连海船这么个战争利器都没有隐瞒桑家,所有的物资只要到了大河沿线,自然有楼船转运,到了桃花岛之后,更有那体型庞大的海船直接运了出去。
这个年应该是明溯所有属下最为忙碌的一个新年,随着胧月的一个决定,所有的军政大员全部就地转为了转运使、安抚使,就连那葛权现在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桑家撤出各地的同时,葛权便开始打起了主意,以往暗军到各地驻扎,最严峻的问题自然是有一个合法的身份生存下来。现在好了,桑家大批的人手陆续转移到了辽东,他们在当地的一些经营性资产,毫无疑问地便暗地里转了手。对外的名义自然还是桑家在经营这些资产,可是一纸契约却直接将其转入了暗军的管辖范围。
胧月也不知道情郎要那么资产有何作用,不过既然是自家人想要,那总比贱卖的好,于是,一大批酒肆、青楼背后的老板便清一色地换上了陌生面孔。
这段时间,最惨的还是白虎突击营,本来建造溯城就已经够累的。不想,这个工程才建造过半,竟然又是大批的人手涌入,算算总人口,徐庶无奈地发现整个溯城竟然已经超过了八十万。
对于一个新兴城池而言,人口扩张过快绝对是一件令城主头疼的头等大事。幸好其中有那桑家大掌柜的居中协调,部分人手陆续派往了马訾水沿线的各大城池,就连那胡城、汗城之中现在亦是进驻了诸多桑家转移过来的奴仆、庄户,倒也直接将纯粹胡人管辖的城池混杂成了农耕大城,一举解决了粮食自给自足的最大难题。
按理,桑家这么大的动作是瞒不过刘宏的视线的。可刘宏陡然得到了数千万亩的良田,现在看那胧月又是一门心思猫在侯府,便想当然地认为这个女子是心生外向,直接将整个家族当做嫁妆了。
当然了,刘宏现在就算想管桑家的事情也是没那个闲暇。先前派了出去缉拿反贼的各路人马陆续回报,除了一些伤重难以转移的贼人之外,其余大队人马竟然一夜之间全部失去了踪影。
除了这个消息,冀州的形势更是隐隐令刘宏不安,据传,最近冀州似乎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流民入境。根据封谞的供状,那反贼首领张角祖籍就是冀州,可直到现在,除了因为明溯阴差阳错之下查获的封谞、徐奉两个最大的内应,以及那从南郡押解回来的张宝之外,竟然所有的州郡再无大的收获。
这种我在明,敌在暗的感觉令刘宏坐立不安。这段时间,因为过错或者违法乱纪被砍了脑袋的事情频有发生,洛阳城门上面的黑红一片的血迹已经伴随着那层层叠叠的首级成了一大景观,可洛阳城内却依然歌舞升平,那些白天陪板着面孔、昏昏欲睡的文武大臣,一到夜间,立马如同夜猫子一般精神抖擞了起来。
城外民愤滔天,贼踪四起,城内却是夜夜笙歌,酒池肉林。不知怎么的,最近刘宏一听到有地方发出欢声笑语,立马就想砍人。这不,那个先前最受宠爱的一个妃子竟然不知好歹地当众演奏了一曲太平盛世,刘宏才听了一半,便脸色发青地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