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明溯才终于搞清了一个历史的乌龙:此桥玄非彼乔玄也!
当日闲来无事,明溯与郭贵便留在刘府用过午饭,席间,桥玄却是突然提起一个“熟人”——曹操曹孟德。
据此人出生于官宦世家,为汉相曹参之后,自幼机智警敏有随机权衡应变的能力,而且任性好侠、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不研究学业,,所以当时的人不认为他有什么特别的才能。然而熹平三年,此人被举为孝廉,入帝都为郎,不久,就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
这洛阳都城中,皇亲贵戚集聚,三日一闹事,五日一违禁,压根就没有将律法规定放在眼中。话那曹操一到任上,就申明禁令、严肃法纪,造了五色大棒十余根,悬于官府仪门外面,放言道:“若有犯禁者,皆棒杀之。”
这话了没多久,那中常侍蹇硕的叔父蹇图便违了宵禁规定。任是圣上亲自求情,那曹操却毫不客气,当场将蹇图用五色棒处死,于是一时之间“京师敛迹,无敢犯者”,但是曹操也因此得罪了蹇硕等人,被免去官职,赋闲在老家谯县,直到前年,也就是光和三年,才复出当上了议郎。
提起曹操,那桥玄是赞不绝口,言语之中更是叹言道:“今天下将乱,安生民者,必为曹家儿郎也。”郭贵听了很是生气,便忿忿不平地抗言道:“正如你所,那曹操今已年过三十,我六兄今年方才十六,且是鬼谷传人,又怎么会比不上那甚么曹操呢!”
桥玄却是笑言道:“明师兄是乱世之枭雄,那曹操却是治世之能臣,能耐不同,当不可同日而论。”这桥玄不愧是曹操叹为知己的人物,尽管对于明溯极为尊敬,却依然将他放在略逊于曹操的位置来看待。
郭贵还待争执一番,明溯却是毫不在意地阻止了他,言道:“师弟此言主要还是参照了背景关系吧?那曹操得罪了当朝权贵,却碍于其父曹嵩的关系,明升暗降,被调任顿丘令。师弟想想,若是师兄我惹下了如此泼天大祸,难道我那师尊会从土里钻出来帮我脱困不成?”
桥玄尴尬地回道:“寻常人等,即便如子奇此等皇亲国戚,若是真的做下了此事,恐怕也难保性命,那曹操……”
“我晓得,”明溯却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言道:“师尊也曾教导于我:谋事者,势也。你看的不光是曹操这个人,还有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也就是在那官、宦两个方面都有极强的背景关系。”此时,明溯也不再客气,连个“师弟”都懒得客套了,直称那桥玄为“你”。明溯完,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拿那酒樽在手中把玩着。
其实,先前桥玄那一段话,将明溯对他的一好感尽数败得一干二净,若不是还想好生利用其一番,恐怕这时候他早就掀了桌子甩袖出去了。好一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到了桥玄口中,那好的一半便归了曹操,恶评却到了自己这个鬼谷传人头上,只不过将个奸雄改成了枭雄,听起来没那么刺耳而已。
此时明溯心中已是极为愤慨,不就是有关系嘛,怎么跑到哪里都是官二代占据主流。都,学会文与武,卖与帝王家。当下,自己不管是论年龄,还是学识,或者那抱负,都绝对要远远超过此时的曹操,然而,落到桥玄这些官场老油子眼中,却是任你有滔天的才能,都比不上“我爸是李刚”。
算了,这学识不卖也罢,且留着自家用了。若是天下不乱,我就风花雪月,道前弄蕊,权当来这东汉免费旅游、泡妞了一回。一旦这汉失其鼎,群雄逐鹿,凭着几千年的记忆,知己知彼,我倒也不畏惧那曹操几分,只要被我抓住机遇,绝对不会演出华容道那一出闹剧。
桥玄犹自喋喋不休地在那强调曹操的好处,刘陶却是已经看出了二人之间的不对,便打岔地言道:“那汝南许文休这几日正在户部公干,公祖兄与其兄弟素来交好,不若修个手书,让贤侄陪老夫的女婿也一并前去官亭拜访一番。”
刘陶与明溯自从那日市口相识相知之后,二人相处甚为融洽,此时刘陶突然提出让自己去拜访一个人,而且是去自己极为痛恨的官亭,肯定有他的深意,当下明溯便细细咨询了一番。
原来这许文休单名一个靖,是汝南的一个计吏,专掌簿籍并负责上计。按照朝廷规定,每年年终各州郡都得派计吏到帝都报告各地财政收支帐目,因而,这几日恰好到了洛阳,换了平时,想要见他,便只能赶去那汝南了。
起这许靖明溯没听过,然而,他主持的一项活动却是天下闻名,那便是月旦评,也就是每月初一定时评一番天下人物。闻言,明溯大为奇怪,曹操不就是经过月旦评而天下闻名的么,可是史上明确记载当时评判曹操的名士是许子将,一时纳闷,便言了出来。
刘陶却是笑言道:“贤侄所听的许子将,便是许靖许文休的堂弟许劭,此二贤凭着才识谋略,在那汝南的清河岛上开办了一个讲坛,每月初一命题清议,辩人之好坏,分忠奸善恶,所称如龙之升,所贬如坠于渊,清论风行,高唱草偃,为众所服。一般人为求得一好评,无不携重礼赶往那清河岛拜见,如今贤侄倒也是运气好,恰逢那许文休入京,倒也免了奔波之累。这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提起了,汝二人下午便去拜会一番吧,若是能够得到那许文休一字之评,胜过苦读十年。”
“那个许劭厉害,还是这个许靖厉害?”明溯不由地好奇地问道。
“这个倒是极难分辨,若论品德、为人,自然许靖要略高一筹。”刘陶微微一笑,转向桥玄言道:“公祖兄,非是老夫背后议人好坏……”
桥玄却是苦笑一声,不待刘陶完,便接了上来:“还是吾来分吧。若论断人长短,自然是许劭眼光更为毒辣一些。然那许邵任汝南功曹之后,屡屡排斥许靖,使之不得被录用,无奈之下,许靖只好替人赶马磨粮来养活自己。后来刘翊汝南担任太守后,许靖才被荐为计吏,负责察举孝廉。”
“啊,之前不是有人备了重礼去求得一好评?”明溯不禁诧然,这么有能耐的人却要赶马磨粮为生,哪里还有工夫去了解世人优劣。
“凡是被那许劭推荐的樊子昭、和阳士、虞承贤、郭子瑜等人都能立时显名于世,得到征用,故人称其为拨士者;而那许靖评的荀爽、韩融、陈纪等人却一个个名声不显,世人皆不欲往,因而弟富兄贫。”虽然这二贤与自己关系都不错,但是评的效果却大相径庭,时也命也,便是桥玄这个旁观者也无法细述。
这些人的名字明溯大多没有听,然而有一个人的名字却让他突然眼睛一亮。荀氏八龙,慈明无双,听桥玄的意思,那荀爽荀慈明此时尚不得志,那自己岂不是有了机会。心中念及此时,明溯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直待赶了回去,让那徐庶书信一封给庞德公,看看能不能为自己揽下这个大才。
见明溯兴奋的样子,那桥玄自是十分爽气地写了一份荐书,其中明溯却是要求将自己那“鬼谷传人”的内容去掉,只抄了寥寥几笔籍贯年龄明,又将那徐庶的名字给加了上去,至于郭贵,则简单地注为已吾郭庄庄主,刘陶准女婿。
这顿饭先是吃得极为沉闷,后来又让明溯无意中知道那月旦评的两位主持之一便在京中,又虑及招揽荀爽的事情,当下便更加迫切的期望席宴能够早结束。奈何那刘陶总是细嚼慢咽,不甚着急,桥玄又老来啰嗦,见明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又追问起一些棋谱残局的事情。明溯本不欲多,只是言了一句自己并不熟悉那博弈之道,甚至于连那棋盘上面究竟有几横几竖都不清楚,奈何桥玄与刘陶二人皆是不信,最后只得讲了一个故事,暂且先忽悠了一回。
其时,明溯故作深奥地言道:“师尊尝言:古有一人,号为弈伯,生平未尝有一负绩,楚怀王闻其声名,便邀了入宫指导,同时令天下善博弈着数百人两两对仗,摆开阵势。那弈伯进了宫内,这局看看,将头摇上一摇,那边停会,待棋手落子后便是一声长长叹息,于是诸人皆以为其棋艺高超,纷纷请与一弈。然而,那弈伯却是高深地一笑,言道:汝等生平胜负几何?那些棋手有的打就学习棋艺,开始都是输多胜少,到了后来,即便是棋艺高涨,也偶有败迹,此时闻言,一个个呐呐不敢再。于是,弈伯拂袖而去,从此天下皆引为当世博弈第一人。”
完,明溯便止口不再言语,过了半响,桥玄莫名其妙地追问道:“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