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一惊,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如今,她已改口,唤君凛为太子殿下了。
茫茫然有些无措,玉婉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放下精致茶杯,玉婉抬头浅笑:“太子殿下到底身份尊贵,哪能随意就唤出闺阁称呼,若是教有心人听了去,婉儿不免又要遭一顿央,如今我居住在这里,凡事,还是注意些得好。”
玉婉这样说,君逸倒也觉得在理,便也没在多说,只是玉婉却突然想起君凛书房中那个对她甚是不屑的老人,不免好奇,凑近了君逸低低问道:“七哥,你可识得一位老人,大约,大约这般高。”
玉婉用手比划着,觉得不甚详细,便又补充,“那位老人瘦得紧,只是却颇有气势,玉婉走过他身边,都不敢正眼瞧他呢。他穿着官服,玉婉想着,大约是朝中哪位大臣吧?”
随着玉婉的描述,君逸略一思忖,便答:“不知你说的,可是三哥的老师,当朝丞相陈上通?”
“那便是了,我也听太子殿下唤他老师呢。”玉婉回忆当时情景,肯定了君逸的猜测。
“你从来不喜政事,怎么今日突然问起这个了?”
玉婉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自然是不爱政务的,只是今日我找太子殿下有事,恰好遇上了陈大人,我瞧着他看我的眼神,倒是厌恶的很,也不知我是哪里招惹了他?”玉婉说完很苦恼的挠了挠脑袋,很是郁闷。
君逸却“扑哧”一声笑了,“我当是何事,你原来竟是为了这个烦恼。其实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陈大人就是这样的性情,对于初见之人,总是不太友好。况且,那日三哥为了去接你而置政务于不理,陈大人可是气得连胡子都歪了,直拍着大腿连连惨呼‘红颜祸水……”
君逸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笑了,他目光盈盈的看着玉婉打趣,“不曾想婉儿这样的姿色,也有成为红颜祸水的本事,啧啧啧……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玉婉听他这样讲,已是满肚子的不高兴,偏他君逸还是忽略了玉婉眼中隐忍的怒气,有模有样的站了起来,对着玉婉掬了一躬,“往日里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婉儿不要与我计较,只盼婉儿日后身居高位时,不要忘了我这个七哥才好。”
玉婉瞅着君逸装得认真,不好败了他的兴致,便也盈盈站起,虚扶了君逸巧笑,“七哥言重了,婉儿哪里有那样的福分能身居高位,只是倘若哪日婉儿果真飞黄腾达了,七哥今日的调笑,婉儿断断是不敢忘的。”
她说着撇一眼君逸,见他神色尴尬难看,心情大好,便又大咧咧坐了回去,纤手素指斟了一杯茶送至君逸的手边“莫非七哥闲得慌,总是要调笑婉儿一翻才生趣?”
君逸接过玉婉送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抬眸见玉婉仍旧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忍不住打着马哈哈,“呵呵,闺阁之乐……闺阁之乐……”
玉婉白一眼君逸,软语嗔怪,“这几个字若是教你的三哥听了去,你便又是几个月不能见我了。”
君逸自知失言,便也不再多说,只随手抄起一本玉婉未看完的书百无聊赖地翻着。玉婉却是心中有事要问,便抽走了君逸手中的书放在一边,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七哥,清涟如今怎样?”
君逸似乎看上了瘾,见书被玉婉抽走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又重新拿起翻开,对着玉婉的问话答得漫不精心,“好得很。”
这一句不痛不痒的回答却教玉婉晕了头,她着实搞不懂君逸话中的“好得很”究竟是真的好得很,还是其他。偏偏君逸似乎醉心于书中,无意再答。
玉婉无奈,伸手将君逸手中的书按在桌上,以不容拒绝的目光看着君逸,“如何好得很?”
君逸却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留在了玉婉的拇指上,那里,戴着君凛那日亲自为她戴上的板指。
“三哥竟将这板指送给你了?”君逸似乎很惊奇,又很高兴。
“嗯。”
“看来三哥对你是真动了心思,竟连这个都舍得送了。这板指,三哥可是看得比命还重呢,婉儿可得好生收着。”君逸没有注意玉婉冷淡的表情依旧喋喋不休。
“七哥的话婉儿记着了,只是婉儿的问题,七哥还未回答,清涟,现下到底如何?”玉婉只觉提到君凛便觉得呼吸不顺畅,浅笑一声扯开了话题。
“你且放心吧,她如今真的很好。”君逸没奈何,只得回答,“她为三哥生了个王爷,三哥自然是高兴的,便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也决然不会亏待了她。她如今有孩子承欢膝下,倒也不是十分的寂寞,我去瞧了两次,她如今,可不比你清瘦。”
最后一句分明是在责怪自己瞎操心了,玉婉无所谓笑笑,只当是没听懂,“那便好,若是哪日我得了空,便亲自去瞧瞧。”
君逸摇摇头,咕噜了句,“就你事多”后便也懒得理她,继续看他的书来。
可玉婉却是好奇了,那书她虽没看完,可也翻阅了大半,不过是些平常的诗词,哪里就那样吸引人了?
忍不住凑过去,讨好的拽了拽君逸的袖子,“七哥,究竟是什么你看得如此津津有味?”
“来来来,你看这……”君逸见她这样问,难得的古道热肠起来,将书放在两人的中间,指着一行诗词教玉婉看。
“玉楼春望晴烟灭,舞衫斜卷金条脱。黄鹂娇啭声初歇,杏花飘尽龙山雪。凤钗低赴节,宴上王孙愁绝。鸳鸯……”
玉婉原还不知晓这诗的意思,低声念了出来,到后头也都明了了,蓦然停住,颊边的点点腮红便迅速蔓延至耳根深处,直叫人觉得玉婉那青丝覆盖下的嫩白头皮都被印红了。
偏君逸还是七嘴八舌的说着,“哎,婉儿怎将最好的句子漏掉了。你看你看。”
他又是凑近了玉婉一点,发表着自己的观点,“依我看,这最后两句才是点精之笔。你看这‘鸳鸯对含罗结,两情深夜月’真真是用得好,读之便能让人身临其境,歌妓与豪门公子的浓情蜜意便浮现眼前啊。”
君逸还在连连叹息,玉婉已是将他的胳膊推出去老远,捂着脸叫道,“七哥真真没羞,正经文章不研读,偏偏喜爱这样的艳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