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觉得我很可怜吧?”唐诗画眼中带泪,满满是对自己的嘲笑,“如愿嫁给了最爱的人,可他,却并不爱我。如今,我宁愿还是那个他眼中的小妹妹,至少那样,我还能高高兴兴的同他谈天说笑,而不是终日冷脸对着我,仿佛我是他几世的仇人。”
玉婉听唐诗画一翻话,心中感叹,她唐诗画,看起来表面风光,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两年多的独守空闱,她又是怎样熬过那一个个漫长寂寥的夜的。
不免心生同情,玉婉小心的问,“那日你放我走,太子殿下知晓了,可有责罚你?”
唐诗画惨淡一笑,美丽的面容上是令人心疼的忧伤,她的眉眼清美,却因承载着太多的心事而始终无法舒展开来。
“他若真是责罚我,我倒是甘愿受着,只可惜,他连责罚我都不屑。你可知他对我说了什么?”唐诗画眼眶通红的看着玉婉,“呵呵……他说,他从未见过我这样善妒的女子,他还说,即便我称心如意放走了你,也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呵呵,当然不能,我想要的,不过是他的心,可他的心,从未有一分一毫放在我的身上。”
唐诗画字字血泪,说得凄切,“有时我想,我宁愿是你,即便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宏大的家势,没有百万奴仆千万地产,可至少,你有真心疼你,真心爱你的人。人人羡慕我能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可你看看,我到底有什么,到底有什么?”唐诗画张开双臂,仰头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屋顶转了一个圈,锦衣华服包裹下那娇小柔弱的心终是崩溃,她的声音愈加张狂。
“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君凛的爱,没有君逸的疼,没有人愿意为我死,有的,只是无尽的等待和期望。我日复一日的等在门口,渴望有一天他能发现我的好,能来看我一眼,可是没有,从来没有。他在人前对我的好,也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而已。”唐诗画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凳上,泪眼淋淋如同铺天盖地的夏雨,淋的玉婉的心薄薄的凉。
她坐到唐诗画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温软清凉的声音里除了同情,还有心疼,“自古男儿凉薄,更何况是皇家子弟,你从小在那样的大户人家长大,怎么还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我又何尝不明白,从小母亲就教养我,毋要相信世间情爱,不过是一些伤人的毒药罢了。只是我不甘心,为何名门望族里,就找不到真爱,为何位高权重者,就注定寂寥一生?”唐诗画执拗的回答,霞光凤眸中是浓浓的倔强与不甘。
玉婉却是笑了,拿起唐诗画的手轻轻摩擦着,那双手生得极好,青葱玉指修长细致,嫩滑白皙的皮肤预示着她尊贵的身份,只是太过光洁,难免就少了些磨练,天真浪漫些总是有的。
没忍住细密掉落的泪,唐诗画疑惑玉婉的轻笑,还是没好气的开口,“你笑什么?!”
玉婉看她那一副可怜又可爱的表情,无奈摇摇头,“谁说名门望族里没有真爱,位高权重者注定寂寥一生呢?若是这样,那宗为董鄂妃出家,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样美好的爱情故事,难道是空穴来风?哪里是没有,不过是你没有用心看,认真找而已。你爱君凛,想嫁给他没错,可惜你忘了,爱要两情相悦才完满的,若只是你一人的单相思,便活该你要受这样的苦楚了。”
“你……”唐诗画显然没料到玉婉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
玉婉见她无言以对,继续说,“若是你当初在选择夫婿时理智一点,想清楚怎样的丈夫才是你想要,你如今,便也不会这样痛苦了。”
唐诗画闻言低下头,似是默认了玉婉的话,“你说得都对,可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已经嫁与他为妻,只能拼尽全力让他也爱上我,除次之外,别无他法。”
玉婉认真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极为郑重,“既然他并不爱你,你又何必这样苦苦煎熬,与其在这偌大的东宫中死守,还不如求一时的痛快。”
“怎样求?”唐诗画似乎意识到玉婉接下来的话可能非亲生常人所能言,心竟是“砰砰”地跳,问得迫切。
“你可曾想过……”玉婉顿了一顿,看着唐诗画因紧张而微微发白的面孔,“你可曾想过,要一纸休书,认祖归宗?”
“什么?!”唐诗画吓了一跳,如触电般将手从玉婉的手中抽回,惊恐的看着她,“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如何敢讲?自古女儿嫁出去,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且不说太子殿下如今身强力壮,即便是他没有了,我也没有回去的道理。”
玉婉耸耸肩,“你若是甘愿在这里守一辈子的空闱,便将我今日当作一阵风,散了便是。”
唐诗画犹豫,紧咬着嘴唇纠结良久,她的脸由白到红,又由红到白,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说出了心中犹虑,“即便是我愿意,我的母家也是不可能同意的,嫁出去的女儿被夫家休了,说出去,是多大的丑事。再说,我嫁过一次人的人,虽还是清白的身子,又有什么人愿意要我,再着一桩婚事,恐怕也比这好不了多少。”
“你与他们禀明实情,若你的母家疼惜你,自然是愿意你认祖归宗的。至于可还有愿意娶你么……”玉婉停住,脑中闪过君逸为唐诗画醉酒颓靡的模样,微微笑了,审视着唐诗画,“你当真不知,还有人真心愿意娶你?”
唐诗画呆愣半天,忽然明白过来,脸倏地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显出小女儿的姿态,扭扭捏捏,“你说得是他,你是如何知晓的?”
玉婉大方一笑,“我与他第一次见面,陪他饮酒,不过是区区桂花酿而已,三两杯下肚,他竟醉得不成样子,劝也劝不住,只痴痴唤着你的名字,酒后方吐真言,我想,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唐诗画的脸更红了,她感慨,“我何尝不晓得他的心思,只当初一心扑在君凛的身上,对他从未在意过。为人妇后,我更是尽量避免同他来往,如今怕也生疏了,况且,他堂堂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苦娶我这样的,还是他的嫂嫂,说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笑话。”
玉婉还想再说,唐诗画摆了摆手,“莫要再说了,我也是魔怔了,今日竟同你说了这样多的浑话,若教人听了去,便是不守妇道了,这样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罢了罢了,好坏都是命,我便是在这里孤独终老,也怨不得别人,我受着便是。”
玉婉见她坚决,便也不再说,她晓得今日自己的话本是不该说,只是她心疼唐诗画这样美妙的年纪却在这沉闷的太子府中煎熬等待,不忍心君逸这样的风流闲王夜夜借酒缓相思,望月悼孤影。至于君凛,反正他并不爱唐诗画,有没有,留不留,几乎没有分别,成人之美的好事,他想来也不会拒绝的吧。
醋过这都是她自己的想法了,唐诗画若是还对君凛念念不忘,不愿离开,她是断断不会再多说一句的,她只是希望她好,却也知这样的事情也有可能会被世人唾弃,因此,所有的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唐诗画因玉婉离经叛道的话而陷入了沉思,而玉婉也心知唐诗画的心情而沉默不语。
许久,唐诗画抬头,“你这样劝我离开太子府,可是因为嫌我在这里,扰了你与凛哥哥的清静。我知凛哥哥就要娶你了,你想必也是不愿同其他女子分享同一个丈夫的吧?其实你不用这样,凛哥哥现在不会对我有情,以后也不会。我不过是这府里的太子妃,一个不可缺少的摆设而已,扰不了你与凛哥哥恩爱。况且,今日我也明白了,凛哥哥心中无我,便是没有你,或许他也会喜欢其他女子,所以,即便凛哥哥真的娶你进门,我也再不会怨恨,你放心就是。”
玉婉闻言,真真是欲哭无泪,原本好心好意的替她着想,却不想竟让她误会了。自己何时说过要嫁给君凛了,再回来是迫不得已,哪里是为他?
好个君凛,玉婉突然生气,还说从此以后要多多考虑自己的想法,如今,这便是考虑她的想法了么?他虽是问了,可她答应了么?不声不响的就要做嫁衣,难不成到了日子,强娶她过门么?
玉婉着实气到了,胸口一起一伏,杏眼圆睁,站起便要离开。
唐诗画忙拉住了她,“你这是要去哪里?”
“哼!”玉婉气鼓鼓的答,“我便是要亲自去问问,我何时答应要嫁给他的。”
唐诗画拉住玉婉劝慰,“也或许凛哥哥只想提前做个准备,待你答应了,便就近找个好日子给办了,倒也便宜,你这样去找他兴师问罪,多半是要惹他生气的。”
“惹便惹,我还怕他不成?”玉婉推开唐诗画的手,径直离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