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同往常一样吃完了饭,本想着今日早点睡下,却是解带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想着趁着月色不错,起来走走也是好的。
玉婉住的偏殿院子并不大,只是雅致幽静的很,皇甫泽觉得玉婉如今失忆了,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对她的恢复记忆有好处,便特地辟了这样的院子出来给玉婉住,恰好玉婉也是喜欢安静的人,住这样的院子正合她的心意,也就欣然同意了。唯一对不好,大约就是*静了吧?玉婉不喜欢被人前呼后拥对伺候着,皇甫泽原本想多指几个丫头来服侍玉婉,都被玉婉给拒绝了,玉婉的身边,便就只有矜儿一个,现在矜儿生病了,整个院子只剩下玉婉一个人,突然间觉得空荡荡的。
睡意全无,玉婉百无聊奈的坐在院中凉亭里,看着渐渐深浓对夜色,心中便也如同月光般渐渐朦胧模糊。很多事情,玉婉即便是千般万般的想,也是毫无头绪,心中苦恼,眉头深皱,便连这月下摇曳婆娑的树影美景,也没了欣赏的心思。冬去春来,寒意却还是厚重,玉婉坐得久了,只觉手脚皆是冰凉,嘴里呼出的热气也在月色下蔓延开来,连鼻头都冻得失去了知觉。玉婉的身子弱,自然是禁不住这样的冷的,怕待久了染上风寒,因此虽然玉婉还是不想睡,也站起身子准备往回走了。
转身欲走,阴影处却突然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玉婉吃了一惊,背上的冷汗顷刻间就沁了出来,薄薄的一阵寒。
“谁?!”玉婉朝那个方向看了看,树影处却是安静无声,玉婉大着胆子问了一声,却是不晓得,如此深夜,究竟是谁还会光临她偏僻的院子。
没有回答,玉婉等了一会儿,却还是安静如初。“大约是猫吧?”玉婉小声的嘀咕着,自己安慰自己,却是始终不敢亲自去看看,便也不再问,回头准备走。
身后却又是有响动,玉婉这次吓得连头也没敢回,僵在原地,只觉身上的寒毛正一根一根的竖起来,那感觉,简直比凌迟还难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玉婉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快得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玉婉甚至觉得,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肩膀被人突然的一拍,玉婉一个尖叫跳开,捂住眼睛不敢看身后走来的人,不久却是听见一句轻声的调笑,“从前我可不晓得,婉儿是这样的怕我?”
好熟悉的声音,玉婉心中绷紧的弦突然一松,试探的睁开眼一看,又是松了一口气,果然是皇甫泽!怒气突然冲到胸口,玉婉抡起粉拳,就落在了皇甫泽的身上,边打还边埋怨,“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做什么要躲在这里吓人啊?!我如今已经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难道还想直接把我吓死么?!”真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癖好,怎么还有人这样,不晓得人吓人是真的会吓死人的么?玉婉真的是生气的很,虽然打了好多下,却还是不解气,收回手插在腰间,怒气冲冲的瞪着皇甫泽。
被玉婉这样毫不留情的打,皇甫泽却是不生气,反而心情好得很,连躲都不曾躲一下,似乎玉婉的拳头在他看来是一种享受,笑意明显,耐心解释,“我不过是夜里睡不着,无意间走到了你的院子里来了而已,却又是无意间发现你也没睡,我刚想上前和你打个招呼,你恰好起身欲回屋,我想着,也就不打扰你了,转身也准备回去,谁晓得你身子不好,耳朵却很厉害,我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树叶,竟被你给听见了,因此只好又出来了罢了。”皇甫泽认真的解释,玉婉却是不相信,狐疑的盯着皇甫泽的脸,皇甫泽被玉婉盯得不自在,只得举手发誓,“我皇甫泽对天发誓,真没有想要吓你的意思,不过是你自己胆子太小,自己吓到了自己罢了,可不能随便赖别人!”
即便是皇甫泽一本正经的对天发誓,玉婉却还是觉得事有蹊跷。本来就是,就算皇甫泽夜里睡不着想要溜达溜达,可是也不会跑这么远吧?皇甫泽住的地方同玉婉住的院子,正好是一个南一个北,相差远着呢!大半夜的,谁有这样的心思散步啊?再说呢,若皇甫泽真的是无意间走了来,那么玉婉方才问是谁的时候,皇甫泽为什么要犹豫那么久才出来呢?如果皇甫泽不是故意要吓玉婉的话,那么分明就是有事要找玉婉嘛,还说这样的破借口,玉婉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只有小孩子的智力,真拿她当傻子了么?
玉婉虽然心里分析的清楚,嘴上却是不点破皇甫泽的烂理由,只装作随意的说,“小王子真是好兴致,这般更深露重的,还特特到我这偏僻的院子中来,原本我也是不想睡的,只是坐得久,倒也觉得乏了,便不陪小王子了。小王子若是喜欢我这里的景,尽管赏个够,我便先歇下了,小王子请便。”
玉婉说着,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屋里走,果真是撇下了皇甫泽独自一人。却是没走几步,皇甫泽就追了上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婉儿院子里的景色确实是好,我那里可不曾能看到。只是如婉儿所说,夜黑风高的,也少了赏景的心思,况且一个人,也实在没有什么赏头。如今既然我已经来了这里,虽然婉儿已经累了,我却还是厚着脸皮想请婉儿陪我说说话,不晓得玉婉愿不愿意?”
玉婉在心里翻翻白眼,暗自道:就晓得你这大半夜的来准没好事!虽然心里不情愿,可是皇甫泽说得客气,玉婉也是不好意思拒绝,便将他请进了屋。
两人面对面坐着,玉婉摸摸茶壶,里面的水已经是温的了,想来泡茶肯定是不可以的了。玉婉为皇甫泽倒上了一杯清水,亲自送到皇甫泽的手边,笑着说,“本来小王子来,应当奉茶招待才是,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婉儿怕小王子喝了茶回去后更是一夜无眠,想来,还是喝些清水的好,不仅润养皮肤,对清理肠胃,也是极好的!”
皇甫泽明明晓得玉婉说的全都是托词,可是玉婉那装模作样的模样,真真是可爱极了,皇甫泽看着,不自觉的嘴角就扬了起来,不忍心打破玉婉的谎言。虽然不喜饮清水,可是玉婉说得头头是道,皇甫泽也被忽悠了,举止优雅的端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小口,仿佛喝茶般又回味了片刻,才放下了杯子,笑着问,“你这说得嘴不带溜弯的,倒跟真的一样,从哪里听来的?”
这一问可教玉婉愣住了,从哪里听来的?玉婉想了想,似乎平日里,都不曾看过类似的书呀,矜儿也不曾对她讲过这些话。玉婉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思考,倒是很顺畅一般。与其说玉婉是从哪里学来的,倒不如说玉婉一直都知道。搞不懂,玉婉又是迷惑了,她不是牧民的女儿么,怎么还晓得这些?皱着眉头,玉婉也不知道回什么好,只含含糊糊的说,“大约是从前就晓得的事情吧,今日遇见了,便随口说了出来,倒让我自己也吃了一惊。”
玉婉对于此事并没有多在意,可是皇甫泽听在耳里,脸上的神情却不由得变得凝重了起来。本来他今夜来的目的,就是因为星胧对他说,似乎玉婉近来想起了一些事情,这个消息让皇甫泽如坐针毡,坐卧不宁,踌躇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来探探玉婉的口风。
倘若玉婉真的将以前的事想了起来,那么于他而言,自然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他经过那么多努力终于近在咫尺的王位,也会随着玉婉记忆的恢复,而离他越来越远,玉婉,也一定会恨他入骨的。这样严重的事,皇甫泽自然是不会允许它发生的,本来皇甫泽还在犹豫,到底是该转移玉婉的注意力,让她觉得,那个一直做的梦,就只是个梦而已,还是应该再重新编造一个故事,让玉婉晓得,她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地点,在北越国。甚至皇甫泽有那么一刻的不忍,不想再骗玉婉。可是刚刚,玉婉脱口而出的话,让皇甫泽感觉危机临近,也下了决心,想要玉婉一直失忆。
掩饰的笑了,皇甫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惊讶与不安,仿佛在对玉婉的话认真思考一样,半晌才说,“女孩子都是比较关注容颜身体的,若是玉婉从前爱美,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只是玉婉只记得这些么,你在北越国生活的点点滴滴,可还有一点的印象?”
玉婉认真的想了想,沉默的摇了摇头,皇甫泽又是引导,“我曾听大夫说,失忆的人有可能会在夜里做梦梦间从前的事情,婉儿可曾有梦到过?”
听到皇甫泽这样说,玉婉眼睛一亮,立马就问,“果真么?我倒真是一直都在做着同样一个梦,只是却是记不起梦中的人是谁。我以为不过是不梦而已,听你这样说,便真是我从前经历过的事么?只是为何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梦里面的人,自我失忆后,在这里也都没有见到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