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摆脱目前的战略僵局,在宿迁——清江浦一线受阻长达十天之久的第十师更改了之前的战术,在该师参谋长苏康云的建议下,第十师师长任存高抽调了原本用于清江浦、桃源县一线的第十九旅主力部队,只在上述两地留下区区各一个营用以监视防备上述两地皖军的动向,然后第十九旅中的主力,包括四个步兵营以及一个炮兵营迅速转移到了宿迁。
而到了十月二十四号的时候,第十师已经在宿迁城外汇集了绝大部分步兵以及全数火炮部队,总兵力高达一万两千余人。
集中了兵力后的任存高并没有等待多久,很快就是以第二十旅为先导发起对宿迁的最新一轮进攻,在这一次进攻中,任存高为了支援部队,不但集中了麾下第十师炮兵团的所有火炮,甚至还冒险把一百二十毫米的迫击炮前置到距离前线不足两千米的地方。
他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一百二十毫米的迫击炮威力大是大了,但是射程悲剧的很,只有区区三千多米而已,而且这说的还是最大射程,真要在三千多米外发射的话,天知道炮弹会飞到那里去。
如果说只是用来寻常的进攻前炮火掩护,反正是覆盖性炮击,这精度差也就忍了,但是如今任存高面临的压力非常大,他的顶头一本读小说上司,第二军军长,徐州前敌副司令徐邦杰已经多次来电训斥,甚至直言如果第十师如果在无法取得进展,那么他徐邦杰将会亲自来宿迁指挥第十师,至于他任存高嘛,那凉快那呆着去。
在这个等级森严,指挥体系严密的奉军里可从来没有发生过上级军官越级亲自指挥麾下部队的情况,如果真的发生了徐邦杰置奉军内部不成文的传统不顾,也要亲自指挥第十师的话,说明局势已经是到了任存高无法承受的地步,到时候他任存高的军旅生涯就算不会彻底结束,估计以后也只能做一辈子的冷板凳了。
在这样庞大的压力下,任存高也是被迫放弃了以前的那种稳扎稳打的战术,开始冒险抽调第十九旅主力前往宿迁,试图一举拿下宿迁,进而和北面的第一混成旅取得会和并一起西进彻底切断徐州的南部通道。
抽调第十九旅这么大的风险都冒了,如今只是把师属的一百二十毫米迫击炮前移虽然对迫击炮组来说非常危险,但是这点风险对于任存高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当一个营的一百二十毫米迫击炮冒险前置后,炮击距离的缩短让这款素来精度差的要死的重型迫击炮第一次拥有了较为良好的命中精度,那些巨大,装着苦味酸的一百二十毫米炮弹开始持续不断的落入对面皖军两江陆军第五师的阵地上,巨大的爆炸威力可远远不是那些八十毫米迫击炮或者七十五毫米身管火炮所能比较的,往往一枚一百二十毫米迫击炮炮弹的爆炸就足以覆盖十五米的半径。
单纯只说平地上的爆炸威力的话,也就是爆炸覆盖半径,奉军内装备的一百二十毫米迫击炮是爆炸威力最大的一款火炮,就奉军重金从德国购入的一百毫米加农炮的爆炸威力也是远不如该炮。
“这一个营的一百二十公厘的迫击炮,威力上足以比较两个七五炮营啊,甚至还有所超过!”后方举着望远镜的参谋长苏康云如此感叹道。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一百二十毫米的迫击炮发射,但是如今近距离的密集齐射,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几乎三分钟不到,对面皖军的阵线几乎就是被一片的黄色烟雾所笼罩,那是苦味酸爆炸后留下来的烟雾。
任存高也是点头道:“该炮威力却是威猛,只是射程太短,精度也太差,如果能够达到六千米以上的射程,精度再略微好一些,那么就可以有效的抵消我军身管不足的缺陷了。!”
奉军里装备的过山炮射程也普遍偏短,只有六千米上下,一些老式的山炮更是只有四五千米的射程,但是人家虽然射程再怎么短,至少也比迫击炮强啊,而精度嘛,两者更是不在一个级别上。
奉军里甚至有过用野战炮在数千米外压低炮管,用直射摧毁皖军工事的战例,但是你要是让一百二十毫米的迫击炮在数千米发射,鬼才知道炮弹会飞到那里去。
不过同样是迫击炮,八十毫米以及六十毫米的迫击炮在精度上就比大块头一百二毫米迫击炮好很多,尤其是六十毫米的迫击炮,该款迫击炮虽然威力一般,射程也较近,但是在训练有素的迫击炮手中,尤其距离近敌军五百米以内的情况下,就算做不到百分百中,但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命中率还是能够保持的。
要知道入关作战一来,奉军摧毁敌人的重机枪众多,而这些战果十有都是六十毫米迫击炮的战果。
基本上,在敌军的机枪阵地没有坚固的堡垒工事,而是只有露顶的环绕机枪阵地的情况,只要让一个训练有素的六十毫米迫击炮组抵近五百米以内,那么就可以宣告这个机枪阵地的覆灭了。
说起来,该款迫击炮在奉军内起到的作用和历史上日`军里的五十毫米掷弹筒极为像是,都是以反机枪作战为主,不过奉军的六十毫米迫击炮对炮手的要求可要低得多,基本上训练两三个月的新兵都能熟练操作,而那些训练一年以上的老兵命中率已经是相当可观了。
毫无疑问,六十毫米的迫击炮在奉军的作战序列里已经拥有了不可代替的重要性,甚至已经是奉军作战的时候不可或缺的一种武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轻机枪甚至重机枪更加重要。
苏康云和任存高两人说着一百二十毫米迫击炮的时候,奉军的其他火炮也是在同时开火,而当炮火压制进行了将近二十分钟后,后方的野战炮的炮火开始延伸射击,以阻挡皖军的后续部队前方阵地的增援。
不过那些迫击炮和七十五毫米的山炮却是依旧对皖军的阵地保持压制炮击。
前方炮击还没有停止下来呢,但是前方的奉军步兵战壕里,一个个军官们已经是开始行动了起来,他们有参军多年的资深军官,这些人往往是神情平静,安排着手下的士官们进行着冲锋前最后的准备。
也有的刚从军校毕业的菜鸟军官们,尽管他们强自想要自己镇定下来,但是依旧可以让旁人看出他们心中的紧张,这让诸多从军多年的老资格士官们心中对这些菜鸟军官新生鄙视。
这些从军多年的资深士官不怕机枪不怕火炮,就怕摊上一个刚从军校毕业的菜鸟军官,因为战斗的时候,这些菜鸟军官要么是狂热的好战分子,要么就是和普通新兵一样尿裤子,只有极少数的菜鸟军官会保持冷静从容部署各种战术。
不过好在奉军成年多年,尤其是第九师这样的主力部队拥有一大批参军四五年以上的资深士官,这些士官们虽然不是军官,但是普遍担任班长甚至副排长等职位,乃是一直军队的真正骨干。
所以在那些菜鸟军官们吓的惊慌失措的时候,往往就会有资深的士官承担起基层军官的责任,开始让士兵们做好冲锋前的准备。
不过不管是资深军官还是菜鸟军官,他们在得到了发起冲锋的命令后,一个个都是拔出了腰间的指挥刀,然后吹响了口中的铜哨,尖锐的铜哨声在这条长达两千多米的战线上响起,而下一刻,无数穿着青灰色军服的奉军士兵们开始爬出战壕,然后朝着四百多米外的皖军阵地冲了过去。
那一瞬间里,彷佛炮声停止了,机枪声也停,能够听见了只有漫山遍野的呐喊声,那些呐喊声里有着惊恐,有着兴奋,他们用尽全力在呐喊,彷佛这样就会让自己增加勇气,在战友倒下后继续往前冲锋。
无声的爆炸在身边掀起了大片的尘土,那些灰尘在半空中久久都不落下来,以至于让整个天空都染成了青灰色。
远远望去,这个小小的战场彷佛就像是一副静止的油画,一副让人足以窒息的油画!
这副画面里有着数个爆炸后腾起形成的烟团,有着炮弹刚落地时爆炸开来的情景,而士兵们有的被炮弹击中,整个人的身体都被掀起,有的士兵在冲锋的途中被对面的机枪子弹击中,大威力的机枪子弹直接把他整个人的身体撕碎,带起血肉在空中飞舞着。
有的已经倒在地上的士兵,他们有的面露痛苦之色,张着嘴巴,彷佛在呻吟,又彷佛是在呐喊。
有的士兵也倒在地上,只是他们或是面朝下趴着,或者是面朝天仰躺,有的侧身蜷缩着;他们有的已经闭上了眼睛,有着依旧睁着眼睛仰望天空。他们的身体或是已经只剩下半截,或是整个胸膛都被洞穿,或是少了只腿或手,种种不一而足。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