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灵威侯的世子爷凌舒白,那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究其为何不简单,那原因则是多方面的。
一是世子爷虽是皇亲国戚,但为何偏偏是他就入了先帝的眼,这就足够引人匪夷所思。
对于这点,讨论的人千千万万,讨论之后得出的版本更是数都数不过来。有人说,世子爷俊美非常,当今圣上虽已年近不惑,年轻时却也拥有着风流清俊之貌,那五官这么一对比,似乎有几分相似,遂,私底下流传着世子爷其实是当今圣上的私生子,只是让灵威侯养着以遮人耳目的流言倒也不少。
这只是其中一说。
世子爷拥有天人之姿,惊世之貌,这是得了京城脚下男女老少都承认的,所以,这世子爷的容貌自然是美到不容置疑,由此,便又有人大胆推测当年世子爷能揪着当今圣上的胡须玩的原因——世子爷长得太美,把圣上给掰弯了。
换句话说就是,当今圣上之后对世子爷越发好的原因,则是想把世子爷从小养成,长大之后直接宣进宫当圣上心中的那个人……
“据说,当时还有人整理了一本名为‘当今圣上和凌世子爷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一夜之间红遍了京城各个角落。不过,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到圣上耳朵里了,隔日京城里就出现了大批官兵清理那小册子,还揪出了那出册子的人,更是把他的头砍下来挂在城墙上示众,这风言风语才止了住……”
元香自顾自已经说了两刻还不见要停下来,想来平日里活泼的她也是个好八卦的,单单说这世子爷的事儿竟能讲上半日,还见她兴致勃勃的,一副还可以再说上大半日的光景。
苏念语听着听着,不觉就被这惊人的“内幕”给逗得唇角翘了翘,只觉得十分好玩。
上一世自己虽嚣张,却不是个喜欢听这听那的主,再加上自己性子不是特别好,下人怕她的居多,那会除了元香元霜和嬷嬷会说点话,其他的根本就搭不上。
苏念语也不嫌元香话多了,倒是听出了几分兴趣:“那后来呢?”
元香继续道:“后来啊,当今圣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宠他,但世子爷今年也十八岁了,长得也够倾城了,圣上却没有下了圣旨让他住进宫去,可见圣上并不是垂涎世子爷的美色,所以世子爷和圣上之间香艳的龙阳之说也就不攻自破了。”
苏念语一面眯着眼听着,一面想着那张面色无波的俊脸,委实无法把那人和元香口中说的富有龙阳之好的世子爷联想在一起,不由笑眯了眼。
一路上,苏念语又听了元香说了好些关乎凌世子爷的事情,可说来说去都是民间的一些传闻,涉及到凌世子爷比较私密的事情却知之不多。她自个儿在心中为元香说的内容做了一点总结——凌世子爷性子冷漠,不爱和人往来;未有婚娶,我行我素;得圣宠。
苏念语听得累了,连何时打起了瞌睡也不知,迷着一双眸子之际,脑海中只是浮现了淡淡的疑问:凌世子爷性子冷漠吗?
迷糊之间,又闪现了一张被雨水打了个结结实实的脸……冷漠的人也会有这一面么?她倒觉得她眼中的他不过是看着冷,骨子里不尽然。
回了客栈,苏念语被元香伺候着沐浴一番,原本是想早早歇下,却还是不大放心,索性在睡之前携着元香去看元秋的情况。
元秋却已经睡了过去。
坐在床榻帮元秋盖着棉被的少女扭头一见是她,即刻就谦卑地唤道:“大姑娘。”
苏念语只是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拘谨,往床上望了一眼,见元秋脸色红润了许多,呼吸也十分均匀,便软着声音问:“元秋怎样了?”
少女垂眸:“好了许多。”答完便起身去搬了把厚实的小杌子过来。
元香扶着苏念语坐下,苏念语又问了些元秋的状况,那少女也一一作了答,时不时会抬眼和苏念语对上,眸中却是带着敬意的。
苏念语方觉得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恭恭敬敬道:“奴婢名为绿枝。”
苏念语点了点头,不由多看了她两眼,道:“你怎的对元秋如此好?”
若是她猜的没错,绿枝应该是西城田庄里的丫头,而在那里的人,势必也是刘姨娘的人,她确实也未料到元香受难的日子里,居然都是眼前的这名少女护着她。
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刻碰翻了有毒的汤水,只怕她闯进去之时,元秋已经一命呜呼了。
绿枝倒也老实,和盘托出:“奴婢原本只是个孤儿,几个月前被刘姨娘看中买了下来,在庄子里遇到了元秋姐。奴婢愚笨,经常学不好东西被责罚,因此而时常挨饿挨打,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都是元秋姐暗中帮的奴婢。甚至有一次奴婢发了高烧险些丧命,也是元秋姐发现了帮我找了懂医理的婆子,才把奴婢救了回来……奴婢知道元秋姐有难,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苏念语默了半晌,问:“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绿枝摇了摇头,却是用热切的眼神望着自己,苏念语微微一顿,心知绿枝的意思,她蹙了蹙眉,“你要跟着我?”
绿枝忙点头,坚定答道:“是的,大姑娘您收留我吧!”
苏念语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只问了个为何。
绿枝道:“奴婢之前听元秋姐说过,她是您身边的丫头,被冤枉了才被遣到了庄上来;可是今日,大姑娘您却可以为了她而来,及时救她于水火之中。奴婢虽笨,却知道很少有主子愿意为了一个丫鬟做到这种地步,您能如此护着身边的人,定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子。”
绿枝顿了顿,望了床上的元秋一眼,眼中便现了一丝哀戚,“更何况,奴婢没有其他的亲人,也不知能去哪里,元秋姐对奴婢来说,便是唯一的亲人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红了红,悄悄抬了苏念语一眼,“奴婢,奴婢会尽量多干活,少吃一些……”
苏念语听得神色一滞,绿枝前面与后面的说话风格转变得似乎大了些,却从最后一句听出了,绿枝的食量不小。
食量大却也不是问题,老实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苏念语沉吟了一会,便道:“跟在我身边并不见得是件多好的事情,或许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般,身为丧母的嫡女,可能要面对更多的危险。”
绿枝道:“奴婢不怕。”看着倒像是铁了心要跟着她的。
苏念语默了默,道:“如果我让你潜入别的院子做内应,你可愿意?”
“大姑娘如何吩咐,奴婢便如何做,只是,”绿枝的眉眼间略有踌躇,“奴婢很笨,不知会不会坏事。”
苏念语看着绿枝那认真劲,笑了。
见元秋还在沉睡之中,便没有留得太久,带着元香回了屋。
大抵是累得狠了,苏念语睡得沉,夜里愣是没醒来过一回。睡得早便也醒得早,咋一睁眼,神清气爽了许多。
因着元秋在庄子里受了苦,身子虚了些,苏念语便想在镇子上多待一日,明日再启程回了京城。
元秋听说了这事,却是自己敲了苏念语的门。
彼时,苏念语正坐在窗边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手边是一杯龙井茶,那袅袅热气丝丝上飘。
元香去开的门,见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双眸不禁笑了个弯,“元秋姐,你怎么来了?”又笑眯眯地转了个头轻嚷道:“姑娘,元秋姐来了。”
苏念语这才抬眼望去,见元秋元香一并往她这里走了过来,她轻轻放下了书,打量了元秋半晌,笑道:“恢复得怎样了?”
元秋有些拘谨,眸中的神采却是骗不了人:“奴婢的身体一向壮实,不过是被饿了几顿,小事罢了。”
又似乎觉得说得有些多,便停了停才道:“姑娘万不能因为奴婢而耽误了行程。”
苏念语轻轻一笑,“不过是两三个月不见,元秋似乎开朗了些。”
元秋一愣,似乎并没察觉,想着自己身侧时常粘着个单纯的绿枝,又是个爱与她亲近的,自己确实和她会交谈一些,这在玉兰苑的时候是没有的。
便抓了抓自己手中的帕子,担心是不是自己变化大了,讨了大姑娘的不欢喜。
苏念语看出了她的忧虑,笑着道:“我倒觉得如此挺好的。”
元秋一听,还是觉得不踏实,又不是个会说话的,只拿了眼偷偷瞧了眼自家姑娘,见她笑容盈盈的,才放心了些。
苏念语又问了些绿枝的事情,元秋面容平静且仔细地答了。
到此,绿枝在苏念语的眼中才算是可靠的。
本想也问些元秋在庄子里是如何过的,又怕触了景生情,平添感伤,便嘱咐了元秋要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元秋双眸闪动着,对自家姑娘如此关心自己有些受宠若惊,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只能用力地点着头。
临出门的时候,元秋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往苏念语面前一跪:“奴婢……未想到大姑娘会亲自来。”
苏念语未料到元秋会有这样的举动,忙上前扶了元秋。
见她那哭湿了的小脸,却忽地愧疚袭来,当初若不是自己受了刘姨娘的蒙蔽,元秋又怎么会多吃了这些苦头,确实是她错了的。
苏念语轻声道:“元秋,你受委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