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元秋,苏念语总会想起那个倔强身影。
相对于元香的活泼,元秋则是沉默不语,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恰恰是一动一静。
元秋话不多,又不经常笑,有个开心果一样的元香在,便显得元秋更无趣了些。偏偏她的一些举动又让苏念语觉得心烦,如今想想,苏念语只觉得脸上一片发烫。
元秋在她身边的这几年,她的吃食,元秋都是要用银针试上一试,穿的用的她也都要仔细摸一摸闻一闻;以前的她是知道元秋为自己好,也新奇了好几日,久而久之,刘姨娘及二妹妹又常给她吹耳边风,她便越发不待见元香。
直到那日元秋被刘姨娘污蔑,咬着唇一脸苍白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却还是辜负了她的希望……
硬生生遭了刘姨娘的计谋。
当着元秋的面,让她看到自己服侍的主子是如何对待自己,她心灰意冷之际再威逼利诱,实在不成就扔到西城田庄去受苦,婆子那么多,手段定然也不少,脾气再倔再有骨气,总有软下来的时候。
而软下来之时,便是刘姨娘得逞之日。
苏念语一时之间心里慎得慌。
徐嬷嬷看穿了苏念语的心思,笑着道:“老奴就说姑娘是个心软的,定不会忘了元秋那丫头,元秋是夫人指给姑娘的家生子,对您的心连老奴瞧着都欢喜。姑娘之前让老奴以回去探亲的名义离开苏府,倒是打听到了不少元秋的事,我瞧着她瘦了黑了不少,好不容易碰了一面,那丫头很是欢喜,连声问姑娘您过得如何,元秋对您还是忠心耿耿的。”
元秋竟然还是个重情的,一直记得她。
苏念语只觉得心里一酸,涌上来了浓浓的忧愁,幽幽叹了口气:“元秋受苦了。”
徐嬷嬷知道苏念语心里不好受,忙安慰道:“因着刘姨娘还想收买了元秋,田庄里的婆子倒也不敢使劲折腾她,姑娘尽快想个法子让元秋回来便是了。”
苏念语嗯了一声,放下了心,又和徐嬷嬷聊了会,便放了徐嬷嬷出去了。
徐嬷嬷却是站在原地,踌躇地看了看她。
“嬷嬷,您还有什么事?”苏念语道。
徐嬷嬷担忧道:“刘姨娘不是个简单的,老奴是怕元秋性子太硬,在她那里太久了讨不到好处。”
苏念语知道徐嬷嬷的意思,笑道:“嬷嬷放心,我也希望元秋快些回来。”
徐嬷嬷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苏念语却是寻了把软椅坐了下来,在心里思量下一步该如何走。
这一思量便是几日,她仍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却迎来了刘姨娘的登门造访。
彼时,天阴沉沉的,比起之前几日,反而更暖和了些。
即便如此,苏念语想在庭院里站上一站,都被徐嬷嬷追着要戴披风捧手炉,苏念语虽不冷,到底是体谅徐嬷嬷的一片心意,便应了她。
院子里的那株木棉开满了红彤彤的木棉花,远远看着,花红似火,艳丽如霞,在这三月的寒气里,长了一树的热情。
看得心头都热乎乎的。
苏念语本是想多看看花草,可手中捧着的手炉委实热了些,她这一圈走下来,额头竟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还不如脱了披风放了手炉,在暖和的屋里待着。
苏念语差点失笑,想了想,便准备转身回了屋里;这步子堪堪一迈出,便听得守门的婆子来禀,说是刘姨娘来了。
初听到之时,苏念语的脑子里即刻就现出了几个字:无事不登三宝殿。
刘姨娘来她这玉兰苑,从来就是打着来看她的幌子,她却是知道,不过是来探清她所关心的一些虚实罢了。
她让婆子请了刘姨娘进来,自己却来到了莲池边上亭子里的石桌石椅,又吩咐了丫鬟抬了几个软垫铺在了石椅上,刘姨娘清脆含笑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
“哟,几日不见,我瞧着大姑娘的气色好了许多,越发水灵了。”
苏念语抿唇笑,请了刘姨娘一并坐。
刘姨娘也没客气,坐下之后又笑吟吟地唤过了身后随她过来的四个丫鬟,苏念语这才发现几位丫鬟手中皆捧着大红盘子,又用红绸子掩着那盘子里的东西。
有一丫鬟走上前来,一一揭开了红绸子,露出了盘子里头盛放着的几匹布料。
布匹一看就是上上等的,红的,白的,青的,紫的,颜色亦都不错。
刘姨娘笑着道:“前些日子,大姑娘应了太常寺卿汪大人之女邀玩的帖子,因着出了点意外,遂推迟了些时日。如今大姑娘身子没了大碍,出府寻寻小姐妹说说话儿也是好的,我就寻思着给您和二姑娘备两套新衣裳。”
纤手再一挥,端着布匹的丫鬟便都走至了苏念语跟前。
“这些成色大姑娘觉得如何?可有您瞧得上眼的?”
苏念语扫了盘子里的东西一眼,并没急着回答,刚巧丫鬟端了一盏热茶上来,她笑着招呼道:“倒是让刘姨娘操心了,来,先尝尝这来自凤仙县的凤仙茶,看喜欢不?”
刘姨娘一听说,端着那冒着热气的茶盏欣喜道:“莫非这就是千金难买的凤仙茶?”
见苏念语轻轻点了头,刘姨娘又是一看一闻一抿,神色间便漫上了满足。
“唇齿留香,妙不可言,果然是难得的珍品。”
苏念语也轻轻抿上一口,笑道:“我对品茶并不擅长,不过是装装风雅罢了,也就如刘姨娘这样爱茶的人才吃得出它本该有的意境。”
刘姨娘确实是爱茶的,更是喝茶品茶的个中高手,遇到好茶自然是爱不释手的。因着凤仙茶味香形美,早被钦定为皇宫御茶,别说普通人家了,就是朝中官员想喝到也不容易。
为此,刘姨娘曾经失落扼腕了好一阵。
如今,听着苏念语对自己的称赞,口中又是饮着这上等好茶,刘姨娘只觉得心中幸福感满溢,轻轻抿上了一口才放下茶盏,淡淡笑道:“大姑娘可别这样说,不过是因为家父喜茶,我自小跟在他身侧,便略懂了些。”
苏念语笑了笑,道:“这凤仙茶是当今圣上遣人送与我外祖父,外祖母心疼我,觉得好东西也须给我留着,前几日让人送了些予我。刘姨娘既是喜欢,待会我便命人包一点给你带回去。”
对于凤仙茶的来历,刘姨娘从来不怀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