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哆嗦着手脚,连忙派人去寻徐家上下,人还没派出去,前面就有人来报信,说是太孙殿下自己骑上马去找人去了。
远远的站着,也能听见马蹄声响。
县太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恨不得骂徐峰一顿,你说说,明知道今天太孙殿下驾临,你不去接驾就算了,怎么不老老实实在家里等,还往外跑?
这事儿徐峰很冤枉,他们不是没等。
徐峰一早就给自家主子去了信,言说接了娘娘在家,隔壁的宅子也不错,住许薇姝那一家子足够,但再加上安王爷身边的人便有些狭小,再说了,娘娘那边住的时日不长,好些屋子都没收拾出来,尚显得凌乱,太孙殿下一到,肯定要见人的,那地方就不大合适居住,他就想请主子先在自家落脚。
一开始打算得很好,结果收到消息,一等二等,方容始终不来,许薇姝就有那么点儿不耐烦,想了想,干脆就先去集市上买点儿水果,打算蒸一笼水果蛋糕给方容尝尝。
这蛋糕还是到了江南,她才做出来特别类似的那种,以前在靖州和京城也尝试过,只是总不对味。
许薇姝可真不是故意让方容着急,纯粹是想着,那人好歹眼下已经是太孙,来了宁县之后,总要安顿下,还得见见当地的官员,恐怕想巴结他的人不老少。不到天黑,怕是不可能来见自己,这才没在家等,谁能想到方容这般着急?
…………
县太爷和一帮子乡绅都脑袋发晕,赵三一看自家主子的架势,就知道他这是直接去寻王妃,便客客气气地和这边几个官员们搭话,把人先打发走。
好些人都不乐意,连太孙的人都没见到一面,怎么愿意回去?
小小的宁县,瞬间就变得拥挤不堪,所有的客栈都人满为患,连民宅也都被租下来,租金贵出好几倍,吃的喝的,各色比较名贵的礼物,全部提价。
这还是严格控制,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想进城根本不可能的情况下,要是放开来,恐怕附近有些名号的人都想找上门碰碰运气。
许薇姝在集市上,便已经感受到这种气氛。
她以前也随着万岁爷来江南,只是那时,她是跟着御驾过来,到没站在老百姓中间感受过这些。
原来,那些贵人来一次,对老百姓们的生活影响真不小,集市上好些商人都赚了大钱。
玉荷就瞠目结舌:“娘娘,你听见了没,刚才县衙那边采购的鸡鸭,足足有两车,老天,这几日出来卖山鸡野味的可赚了大钱。要是次次都如此,我看太孙到该多出来逛逛。”
许薇姝失笑:“你是没看见其中的麻烦!”
她可是知道的,当年陛下南巡,有些地方为了糊弄圣驾,早早就把街面上那些老老少少的乞儿都抓起来,甚至还有直接就给弄死的,也有不少借着圣上的名义坑蒙拐骗,搜刮民财。
这还算好,她还听说,有人借口给陛下进献美女,自己挑选了一大批美人带了出去,哪里是给圣上?一部分讨好了那些随行的官员,更多的是随意卖出去赚钱!
还有当地的官员为了颜面好看,赶在圣上来之前了结那些个案子,不知出了多少冤假错案,逼迫得多少人家有冤无处诉!
许薇姝什么也没说,玉荷到底是长在宫中,哪怕有心眼,也不是笨人,底下的那些门道,她也弄不太清楚。
只看宁县现在的情形,她到觉得当地的父母官当的还行。
就算也想着巴结上面,好歹是正正经经地去讨好人,到没做什么歪门邪道,就是也有选美人的情况,可那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他们没以此诈骗,许薇姝不高兴,也只是不高兴而已。
集市上很热闹。
许薇姝挑选了两只肥肥的母鸡,又选了好些个水果。
宁县这边水果不算多,也就是些梨子,苹果,她自己动手慢慢挑选,选的都是个大汁水多的好果子。
卖水果的老大娘也不嫌她仔细,笑得脸上皱纹横生,人家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在摊子前一站,到她这儿买果子的人立时便多出一大堆。
等许薇姝挑选完了,大娘还把她小子去山里捡来的野果子给装了一篮子塞过去。
“小娘子尝尝这些野果,都熟透了,甜的很呢。”
许薇姝连忙笑着道了谢,正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周围的人群都乱了乱。
她一回头,便瞧见自家那个男人映着日光,骑马而来,袁琦和一群侍卫紧随其后。
鲜衣怒马,可真是不得了了!
许薇姝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掠上马去,鼻子里就闻到一股清香,应该是用荷叶洗过澡的味道。
方容的头发还有点儿湿漉漉的,眼睛里略略带了一点儿血丝,可脸很干净,胡子大约刚刚剃过,有点儿着急,有几道细微的伤口,人瘦了,靠在他胸前,简直能感觉到肋骨。
许薇姝把整个身子都缩在他的怀里,听着周围人们的惊呼声,就随着他纵马而去。
“大约过不了多久,大家就都知道有贵公子当街强抢民女了!”
袁琦咕哝了句。
方容大笑,居然也和小孩子似的,一转眼就演起戏来,还真像个土匪一般,一路飞奔回去,也不去徐家,直接就去许薇姝租住的房子门前,停下马,把姝娘往肩膀上一扛,扛着就进了大门。
那些个侍卫都低着脑袋装没看见。
袁琦一个人就把吓得高声呼喊,抢过去要救人的几个下人按压住。
也不怪下人们惊讶,虽然许薇姝带出来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可也有几个是外面促使下人提拔上来,就算以前见过,也根本没敢直面过安王的容颜,这会儿方容又是一身戎装,像他土匪一般张扬,他们一时反应不及,到也正常。
许薇姝叹气:“好歹也该是个舒服点儿的姿势!”
这个可以有。
方公子给改扛为抱,不是公主抱,而是那种抱着孩子一般的抱法。
许薇姝觉得自己好像该减减肥,万一累坏了自家男人,貌似不太好。
男主人抱着女主人直奔房间。
外面玉荷宝琴,领着一群宫人,老老实实地低头退下去,个个面孔严肃,绝不肯流露出一丝半点儿的异样。
哐当。
直接砸上门。
方容好酷炫狂霸拽!
结果回了屋,却没做出什么酷帅的事儿来,他倒在床上,搂着媳妇当抱枕,闭上眼睛不动弹了。
许薇姝愣了愣,伸手摸了摸方容的肌肉,都硬邦邦的硌手,干脆就坐起来,一点一点儿地给他揉开,她下的力气不小,方容肯定浑身酸痛,可他还是一声都没吱。
一直按摩到方容的呼吸变得匀称,睡熟了,许薇姝才放下帷幔,就坐在床头点了灯,守着自家的男人看书。
其实没多久,还不到一个时辰,方容就睁开眼,目光尚带着几分迷惘。
入目的是昏黄的灯光,还有灯光下美人越发迷人的脸。
方容一寸一寸地蹭过去,把脑袋躺在美人的大腿上,哼哼唧唧地撒娇。
许薇姝也不搭理他,拉了拉铃铛,让宝琴把小闺女抱进来,搁在怀里,拿了奶瓶喂奶。
方容一怔,蹭一下坐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家娘子:“……谁的孩子?”
许薇姝勾了勾嘴角:“你的啊,当然是你的,大家不都说是你的爱妾所生?”
方容:“……”理智一点点回炉,他也想起这孩子是哪来的了,又躺回去,伸手去掐了把小娃娃嫩的出水的肌肤,“……我的孩子肯定比他好看。”
新出炉的太孙殿下还没有傻到家,知道对于女人来说,现在最该交代的是什么。
“我绝对为我媳妇守身如玉,没碰过其他女人,雯姑娘本来姓韩,是卢国公的后人,他老人家一生戎马英雄,最后只留下这一点儿血脉,我不能不管。”
方容说的很认真,许薇姝听了不置可否,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复杂的人物关系图。
卢国公的嫡女,燕来郡主,那是方容的亲生母亲,大殷朝立国百年,上层贵族之间差不多都有联姻,关系复杂到,需要把族谱当正经的功课去背诵才行,卢国公的女儿,会嫁给前任太子做贵妾,虽然罕见,到也不是多新鲜的事儿,只是里面大约还是有不为人所知的故事。
怪不得前任太子妃对方容如此忌惮,在他小小年纪,就耍手段把他赶出京城,换了任何人,也会对一个出身高贵的妾生下的孩子满心戒备。
说了两句,两个人一时无言,方容在见到妻子以前,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他想说,这段时日辛苦娘子了,他也想说,娘子不要担心,虽然这阵子他就如走独木桥,过得艰难,但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后面的风雨,再也不会刮到爱妻身上。
可方容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未来,终究还是不能称为一片坦途。
他们好像走在了最光明的大路上,已经逼得敌人自露马脚,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可黎明前这段时日,谁敢保证,真的能一切顺利?
方容闭了闭眼,把心中那点儿忐忑抛开,伸手抓住自家娘子纤细的手指,细细把玩——似乎娘子家大门外,老有不少年轻男子瞎转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