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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韹尽管脚下不断地折磨着都春,心神却是无时不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听到身后有了动静,立即从嚣张跋扈的打手变回了胆小怕事的马车夫,望着来势汹汹的黄书强七人,一边后退一边胆战心惊地道:“你……你们想要做什么?”
苏晓苓从马车帷幕缝隙处看到前后截然不同的一幕,不禁好气又好笑:这次叫他来扮演马车夫兼打手,还真没有找错人。这家伙的演技实在是太逼真了,简直称得上是影帝级别的大师,怪不得他这么多年能够瞒过白沙县那么多人,连自己也被他装疯卖傻糊弄了那么久。
都春泪眼朦胧的看到黄书强带人出现在面前,有如濒临绝境的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有气无力的伸着手,声嘶力竭地呢喃道:“公子,救命啊!”
黄书强听着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披头散发趴在地上,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可怜人正是出来打探消息的都春。此刻哪里还有一点往日的风度翩翩、谈笑风生的模样,他心痛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怒不可遏地大喊道:“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饶是那六名护卫平日里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猛然见到都春的惨状,也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原本修长白净的双手血迹斑斑,上面嵌满了大小沙粒,肿胀得像是隔夜的猪蹄子。那张眉清目秀的脸蛋,更是因为多次和沙石地面的亲密接触而变得血肉模糊。
听着他的声音似乎有点怪异,一个比较眼尖的护卫倒是瞥见他说话时门牙也少了两颗。
刚刚不久前都春离开他们去打探消息的时候还是一个翩翩俊少年,哪成想仅仅是过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面目全非了。要不是几人非常地熟悉他身上所穿着略微有点花俏的衣裳和妖娆地身材,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他们所认识的都春,难怪黄书强会暴跳如雷了。
都春目光狠毒地看向躲在马匹后两腿微微颤抖地庞韹,伸手指了指他,面目狰狞地道:“是他!”神情一扫之前的颓丧,仿佛已经看到他被众人打得骨断筋折、跪地求饶的场景。
早有两名护卫过去将他搀扶了起来,看着他嘴角流露出来的笑意,都是感到心中一寒。
黄书强对身边的另外四名护卫使了一个眼色,阴沉沉地道:“把人给本公子带过来!”
四名护卫闻言,极有默契地将马车和庞韹四面围住,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如狼似虎。
正在他们几人准备动手之时,便听马车里的苏晓苓轻喝一声道:“且慢!”
四名护卫均是愣了愣,黄书强听着她优雅动听的声音,迟疑不决地道:“晓苓?”
他见都春被人打成这般模样,又没有说出对方是什么身份,只道是马车里的人和上次一样并不是苏晓苓,双方发生了言语冲突,对方恼怒之下才会对他动手的。
苏晓苓听着黄书强惊喜交集地声音,淡淡地道:“对不起,想必是公子认错人了!”
都春见黄书强朝自己望了过来,不由怔了一下,无力的点点头道:“马车里的人是苏家大小姐!”苏晓苓自从在冬至节婚纱表演时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被人道破身份之后,就成了白沙县名振一时的人物,都春等人能够认出她,自然是不足为奇。
黄书强微微一愣,随即大声笑着道:“你我好歹也算是曾经有过一段缘份,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他们两人本来有婚约在身,只是苏晓苓假死脱了身,之后又发生许多的事,黄郖迫于龙竹客的压力,不得不主动解除两家的婚约,并且将安插在苏家的人手撤了出去。
旁边的六名护卫听了,均是别有意味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宁静的山道上有点肆无忌惮。
这条山道虽然是连接白沙县和覃州的官道,可是随着赈灾行动的渐渐展开,路上来往的人相对较为稀少,此处更是偏僻之地,也怪不得他们丝毫没有将苏晓苓和马车夫放在眼里。
却听苏晓苓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请便吧!”
黄书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都是差点成为夫妻的人,还和我这么见外?不过就算是你不见外,你的下人打伤了我的人,这事怎么也得给我一个交待才行。”
苏晓苓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他是你的人啊,想不到你和这劫匪是一伙的!”
黄书强狐疑地道:“什么劫匪?”待他明白过来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既然你非要把我们当成劫匪,那我们就破例为你当一回劫匪!”说着,对虎视眈眈的四名护卫努了努嘴。
此事他们早已经预谋好一段时间,对此路的路况颇为了解,虽然此处极为偏僻,行人也比较稀少,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人从这里经过。为免夜长梦多,他想着还是将马车带离官道再说,到时候还不是任他们为所欲为。
庞韹见有三人朝自己围了过来,突然尖叫一声道:“救命啊,有劫匪打劫了!”
黄书强心里一突,有点心虚的四下里望了望,不由地叫道:“动作都给我麻利点!”
庞韹身形狼狈地边跑边喊道:“救命啊,快来人啊,劫匪杀人了!”他三步一摇的围着马车奔跑着,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触手可及,偏偏又让那三名护卫抓不住他。
那三名护卫怎么卖力气追赶也没有用,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边上黄书强越来越阴沉的脸,差点都要急出冷汗来。
其中一个比较机灵的护卫一边追一边大骂道:“王八蛋,你再跑,看老子不打死你!”
突然,庞韹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一个跟斗,等他稳住身子想接着躲闪三人时,立即被随后赶到的他们抓个正着,动作粗鲁野蛮地将他按倒在地上,背上更是狠狠地挨了几脚。
就在三人想要进一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马车夫时,便听一声大喝道:“住手!”
在黄书强等人诧异地目光下,马南山领着十多名衙役快速地赶了过来。
黄书强认出领头之人正是知县马大虎的儿子马南山,笑呵呵地道:“马兄,原来是你们!”
马南山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全部给我拿下!”
黄书强见到那些衙役不由分说地出手将四名护卫控制住,又有几名衙役朝着他和搀扶着都春的两名护卫神色不善地围了过来,顿时脸色为之一僵道:“马兄,你这是何意?”
马南山板着一张脸道:“自从官道上发生黑虎山众匪抢劫赈灾钱粮案之后,白沙县官府便对此一带加强了巡逻。刚刚我们大家十多个人亲耳听到有人大声喊救命,又有人坦承是劫匪,如今又亲眼所见有人被你们欺凌在地、遍体鳞伤,难道你敢说我们是在冤枉你们不成?”
黄书强闻言一愣,据理力争道:“明明是他先动手伤了人,凭什么抓我们?”
马南山看了一眼模样凄惨可怜的都春,疑惑地问道:“你是何人,是不是他们劫持了你?”
都春连忙摇头道:“不是的,我黄公子家的下人都春,不信你可以找人来问问。”
马南山不置可否地道:“我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看你说话如此利索,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既然你们是一伙的,怎么说都由得你们,可是我们所看到听到却是另外的场景。如果今天你们不能给我给大家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的话,那么只能是请你们去吃几天牢饭了。”
黄书强看着众衙役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们,想要辩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就算是告诉他是那个浑蛋马车夫先把都春打得不成人样,他们才会出手教训他的,人家也必然不会相信。难不成说是那马车夫一个人单挑他们七八个人,还把其中的一个人打成这般模样?
心中飞快地转着念头,马南山等人出现在这里确实是有点蹊跷,可是他解释得也有几分道理。看他们似乎都认定是自己这边理亏,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此刻这情形也根本难以解释得清楚。要不想看着自己的几个手下被关进大牢,就只能是先把这个哑巴亏给吃了。
想明白此点后,便笑着道:“其实,只是一场误会而已。马兄你想我黄家虽然没有家财万贯,可是这些年在白沙县总算是有点名声,又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下三滥的行劫之事呢?”
马南山犹豫了一会儿,道:“这可就难说了,再说你也明白官府办案都是讲究一个证据,断然没有理由无故去冤枉一个好人,却也没有随便放过一个坏人的说法!”
黄书强眼见马南山软硬不吃,也是有点急了眼。要是普通的衙役还能用他老子黄郖的大名来扯虎皮作大旗,可是对方是知县大人的公子这招根本就不管用,只能是心里暗暗发狠。
都春见他沉默半晌,知道他一时也想不到脱身的办法,当下也顾不得身上疼痛难当了。
连忙上前道:“这位官爷,此事确实是误会,马车里面的人便是苏家大小姐,与我家公子相熟,你若是不信的话,一看便知是真是假。”此人也是有些心机,只说验证马车内苏晓苓的身份真假来证明他们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却绝口不提双方之间先前所发生的争执。
马南山将信将疑地走到马车旁,试探地道:“请恕在下唐突,是苏家大小姐苏晓苓吗?”
苏晓苓泰然自若地揭起帷幕,从马车内探出了半个身子,道:“原来是马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们本来准备去外地办点事,想不到在半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
马南山匆匆瞥了她一眼,当真是明艳动人不可方物,怪不得被人称为白沙县第一美女了。就算是他情有所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所心仪而远近闻名的花魁云烟也是略有不及。
想到云烟心里微微一痛,自从冬至节婚纱演出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往后想要再见到她一面,也不知道是否还有那个机会。
他一直不太喜欢苏晓苓,也许和她当初丑陋的面容有关。只是后来见到了她的真面目,得到父亲马大虎的教训,他的看法即使是稍有改观,也仍然对她没有多少好感,到底是为什么他也说不太明白。此刻想想,或许是与她太有心机有关,又或许是因为云烟的缘故吧!
黄书强见马南山的心思有刹那的走神,只以为他是被苏晓苓的美色所迷,心中对他充满鄙夷和怨恨。随即见缝插针道:“我说马公子,如今总该相信我们没有说谎吧,是误会了吧!”
马南山很快回过神,神色平静地道:“苏小姐,能说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苏晓苓神情略显惊慌地道:“我也不太清楚,刚刚听到阿福说有劫匪,然后他们就去抓他,好像是怕他泄露出去要杀了他一样。我躲在里面不敢出来,还好你们及时赶过来了。”
好不容易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的黄书强听到苏晓苓颠倒黑白的话语,差点没能跳起来,忍不住大声嚷嚷道:“苏晓苓,你不要血口喷人,别以为我们黄家是好惹的!”
马南山断然大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大家的面出言恐吓,别以为你爹是主簿,就可以在白沙县只手遮天了!”转而又对众衙役道:“来人,把他们给我通通拿下!”
这些衙役都是马大虎私下里的班底,新近借由赈灾缺乏人手招募而来的,对黄郖、张源等人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不然马南山也不会带着他们来演这一出戏了。
众衙役闻言,立马上前将都春及两名护卫控制住了,另有两人毫不客气的朝黄书强扑去。
几名护卫和都春知道了马南山的身份后,不敢再生抗拒之心,乖乖地束手就擒。
黄书强猛然退后两步,声色俱厉地叫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我?”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