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庆忧心忡忡的进入广渠门向紫禁城前去,这一路上就看见乌泱泱人山人海的百姓都在向一个方向涌。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都想干什么啊?”
“回大人,这人都是往菜市口涌呢,不知道怎么搞得今天上午京师到处传的都是菜市口要砍头了,这都是去看热闹的!”
“嗯?真是混……都什么时候了,还看热闹?知道是砍什么罪犯吗?”
“听说要处斩一批八旗里的细作,老百姓都疯了,砍旗人头这种事儿本来就罕见,今天据说还要砍不止一个……”
“啊?赶紧走……赶紧去见陛下!”
老百姓爱看热闹,砍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热闹,更别砍旗人大爷的头了,哪怕饿着肚子也要看这个新鲜啊!
富庆的轿子在大街上被拥堵的人群拦住,虽然有兵丁奋力的分开人群,百姓恐惧当官的不敢过多的靠近,但是人太多了轿子也走不动的!
就这耽误的一点时间,让富庆后悔不已,因为此刻太和门那边已经没有人能劝动小皇帝了!
这人要是该死,那是神仙都救不过来的!
本来载淳是要大开杀戒的,幸亏李拓在早上天未亮的时候,跟着惇王好好苦劝陛下,这才打消了同治帝杀人的念头,那些第五师的官兵家眷还有这些天来查抄出来的细作们,算是从鬼门关躲过一劫。
但是谁能想到才过了七个小时,这同治帝居然变卦了!
太快了,快的没人能反应过来,李拓此刻正在京师城南的永定河防线,督查建造的进度,惇王乘坐飞艇巡视永定河南岸深入叛军腹地。
而富庆一上午都在赶路之中,小皇帝身边能劝的,也能劝得动的重臣都没有了!
剩下什么宝鋆、英桂、翁同龢、李鸿藻……这些六部大员和军机大臣们,都只能算同治帝第二信赖的梯队。
而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明哲保身,面对小皇帝的强势,他们也不敢跟富庆等人一样硬顶。
此刻是十一点,小皇帝在太和门内愤怒的直打圈,宝鋆和英桂都跪在大殿内,低着头听着小皇帝的训斥!
“一群混账王八羔子……富察家祖宗一门忠烈,当年福康安都打到尼泊尔去了,给大清扬国威!”
“而朝廷何尝亏待过富察家半点?居然连富察家都有叛逆了,连他们都投靠鬼子六了?二百多斤炸#药啊……这是要把朕粉身碎骨吗?”
“陛下息怒……臣等死罪……”
英桂和宝鋆赶紧磕头,但是嘴里还要劝“陛下息怒……那富玉川该死,千刀万剐也难消他的罪过的,但是富察家还是忠心的……”
“自古树大分支,再大的树林里也有几颗枯树,死树……陛下万万不可为这点事情动怒,也万万不可莽撞杀人啊!”
“朕莽撞?这几天,每天晚上宵禁抓的细作,都有好几百,这么多叛逆你让朕不莽撞?朕再不莽撞,恐怕就死在这金銮殿上了!”
“杀头……杀头……全都杀掉,这些证据确凿的一个不留,马上动手!”载淳疯狂暴怒中。
为什么载淳半天时间如此大的变化,还是京师这份良民证给逼的,宵禁制度越来越严格,良民证要分到每一个人手中,还要多人担保连坐。
这就逼的很多鬼子六的细作只能提前行动,就算有些人不想行动想蛰伏,但是在连坐的制度压迫下,很多蛛丝马迹也就暴露出来了。
那富玉川为什么暴露,就是因为填写保人的时候,他的一个侄儿居然拒绝担保,叔侄二人争吵了起来,正好让刚选的里长给听见了。
叔侄争吵中暴露了很多危险的线索,新军得到线索之后,直接突袭富玉川的家,严密的搜查果然发现了违禁品。
炸#药被查出来,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同治帝震怒啊!这还不是一般的手枪鸟铳,刀剑什么的,这可是能炸塌了城墙的诺贝尔公司的烈性炸#药。
而且这还是从朝廷一直都信任的富察家里搜出来的,载淳心都凉了!
其实京师这些大姓里面,一直都有和鬼子六眉来眼去的,但是今天出的这件事实在太大,这可就是明目张胆要里应外合了。
这还仅仅是表象,宝鋆和英桂二人不知道的还有一件事,豫王本格的警察总局,刑讯荣禄家人还有一批跟荣禄有勾连的最新入狱的细作之时。
就在上午九点多,突然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原来荣禄一直都和京城里的家人有秘密的联系,而最新的指示居然是让家人们随时做好准备,重点关注朝廷的几位王府还有府库的动向。
严刑逼供之下,这些人才说了实话,原来荣禄居然在战场上卖给罗火天王一座石牌坊,一笔赚了九万五千白银。
这笔生意做得太顺利了,完全是每本的买卖!
荣禄已经盯上京师那些肥肉了,一旦破城他就要提前下手,能抢的全抢到手,回头秘密向华族贩卖!
这才是让载淳最可怕的一点,他没想到罗火居然和叛军暗地里有交易,连罗火那样浓眉大眼的都偷偷走私古董文物了,可见华族内部对朝廷的感情有多淡薄!
今天能出卖古董石雕,明天就能出卖载淳的脑袋,一股近乎于绝望的恐惧感笼盖了载淳的心,而此刻能够给他一点安全感的人都不在身边!
当人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他的行为是不可控的,是非常危险的!
“杀!谁都不要劝了……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不杀朕难道还要等死不成?”
“陛下……求陛下缓一缓再做决定吧,等等惇王、富庆大人回来……要不跟太后商量一下?”
“脑袋掉下去了可就沾不上了!杀这么多家眷,会逼着叛军一条道走到黑的!”
“呵呵……他们已经一条道走到黑了!欺负朕年幼是不是?贪图鬼子六给的高官显位是不是?”
“你们谁再敢劝,都跟叛军按同党论罪!”
宝鋆和英桂一听这话,吓的腿一哆嗦,脑袋扣在地上再也不敢发一点声音了!